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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難民在英國系列(二):漫長等待中保持精神健康


曾經簽署《墨落無悔》聲明目前在英國申請政治庇護的前香港區議員李家偉(圖左),與曾經參與理工大學示威的Karson(圖右)(美國之音/鄭樂捷)
曾經簽署《墨落無悔》聲明目前在英國申請政治庇護的前香港區議員李家偉(圖左),與曾經參與理工大學示威的Karson(圖右)(美國之音/鄭樂捷)

在世界難民日,美國之音以三部份的系列報導講述香港政治難民在英國等候審批時,面對的重重問題,以及他們如何找出新的路向。

香港難民在英國系列(二):漫長等待中保持精神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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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二部份,兩位在英國申請政治庇護的香港人都在漫長等待中,感到自己精神健康受損,發覺要改變自己的生活,尤其是透過尋找適合的運動。

在2019年,李家偉在選舉中獲勝,成為了一名區議員。他其後參選立法會,有簽署《墨落無悔》聲明,一份在民主派初選47人被控“串謀顛覆國家政權”案中的證據,他感到自己有風險,決定在2021年3月離開香港。他在同年7月才決定申請政治庇護,要等到去年1月才約到與審批官員會面。

他認為,官員不清楚香港發生的事,又質疑他為甚麼數月後才申請,更曾經錯誤懷疑他是非法入境,令他感到申請過程混亂。幸運地,透過國會議員協助,他在一個月後就進行第二次會面。不過,官員仍不了解情況,一般會面會是一到兩小時,他則花了差不多四小時。

他沒有要求翻譯,但不知為何官員安排了一名翻譯,對方更與他明顯地有着相反的政治立場,令會面變得相當奇怪及不愉快。

前香港區議員李家偉:政治庇護申請期間的英語翻譯官對他有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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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結果情況是,我解釋了很多次,但翻譯官的轉譯略過了很多細節,以及是有偏見的。例如他會明顯地稱呼我們為暴徒,但我用廣東話的說法並不是這樣的。我當初有試過說,我不太需要翻譯官,不如不要用翻譯官,但他們堅持要有翻譯官,因為他們認為翻譯官去綜合說的內容,沒有那麼冗長。”

李家偉在審批會面前,呼籲香港人不要在2021年立法會換屆選舉中投票,被香港廉政公署通緝。他指出,官員在會面時未有查看他提交的廉署網上通緝名單截圖,令他感到官員根本沒有認真處理。第二次會面是申請過程最後一步,在16個月後,李家偉仍未有聽到任何回音。

申請過程感壓力

在2019年,Karson是理工大學裹的示威者,被捕後他成功“踢保”,獲無條件釋放,但擔心會再次被捕,於是決定離開,在2021年7月到英國。他自言下機時十分緊張,忘記了要在關口申請政治庇護。他先暫住在酒店,預約申請政治庇護需要等一個月。住了十多天後,他已經用盡手上的錢,於是決定聽從“港援”的建議直接到入境中心敲門。

“理大圍城”示威者Karson:申請過程有很大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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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形容整個申請的過程有很大的壓力,在數小時的等待過程,他感到中心的保安不斷冷嘲熱諷他,威嚇他說,如果他使用電話就會取消他的申請。他說,很不理解保安為甚麼要這樣做,因為這很影響申請者的心理狀態。即使見過官員後,開始等待審批,他仍然感受到壓力。

他說:“其實這種壓力每天都有,很大很深遠。難過嗎?很難過。辛苦嗎?很辛苦。我只能有信念,我不可以令家人擔心,所以我一定要捱過這一關。再者,在這裹起碼我不用擔心安全。這些全都會過去的,慢慢努力,慢慢來吧。”

前香港區議員李家偉:等候政庇申請期間有很大的心理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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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煎熬

李家偉到英國後,有三個月都住在所謂的“家長屋”中,即是民主派支持者的家中。在其後的一年裹,搬過11次家。終於,他搬進一名朋友家中,已經住了一年多。

他說:“過程是很困難的。作為一個剛到埗的人,不要說生活或其他事,連住都未解決,再加上不能工作,沒有事可以做,只是不停搬家,搬來搬去,其實是很折磨人的。不只是我,我想特別是財政負擔更加大的朋友,可能有些是學生,可能會更加嚴重。但我當時覺得很辛苦,這件事很煎熬,當時完全生存好像沒有目的一樣。去到終於有地方定居下來,你才開始有時間去思考,我以後要怎麼辦?但之前的時間是,我今日不知明日事,不知道到底會發生甚麼事,所以是比較煎熬的,特別是來到的第一年。”

前香港區議員李家偉:等候政庇申請期間需要抒發個人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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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起初自己有如一位隱蔽青年,每日只能到超市買減價菜、煮飯、玩遊戲。在英國的第一個冬天,有一刻他發覺自己精神健康不妥,必須改變生活。

他說:“我當時躺在床上,我自己整個腦袋都在想,我受不了,我很想回香港。當時我真的有這種想法,我真的去了看回香港的機票。第二朝醒來,我覺得,為甚麼我會這麼傻?但是你就發現有這種警示,這種生活不能持續下去。當時我就開始令自己不再遊手好閒,開始找事情做,有很多人選擇去健身,我就選擇了一些運動去做,以及看看書煮寫文章,慢慢發現我抒發了情緒,我的日子原來也不是這麼難過。”

“理大圍城”示威者Karson:獨自在酒店居住等候政治庇護申請導致他的情緒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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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緒抓狂

Karson獲分配到倫敦一間酒店居住,酒店提供三餐,但變相他每星期收到的津貼只有大約8英鎊,即是約10美元。由於未能工作,即使酒店位置交通便利,沒有收入下,他亦只能跟住在附近的朋友聚會,有需要才坐車,盡量省錢。

他說,起初住進酒店的經歷令他很壓抑,職員誤以為他必須要隔離十天,他不斷解釋他已經打了兩針疫苗,並不需要隔離,對方到了第五天才確認他的說法正確。他住在地底一層,那五天望出窗外,只能見到一幅牆。

他說:“那幾天的情緒是超級差。差到我不知道怎好,個人好像抓狂一樣,狀態接近瘋癲,每日都在行屍走肉,很想很想出去。因為我不是自己選擇留在這裹,而是被逼留下,所以那五天很難過。”

運動改變心態

李家偉說,他知道自己必須要改變生活後,無意間找到了一家射箭會,一個他從來都沒有考慮過的運動。藉此,他的生活豐富了不少,認識到一群新朋友。

起初,他感到政治庇護者的身份“羞恥”,只敢對新朋友說謊,自己曾經是記者,因為新的簽證政策而來。在認識差不多七個月之後,他才願意道出真相。

前香港區議員李家偉:要思考如何向其他人說出香港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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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我想特別是歐洲國家,大家都會覺得有政治庇護者很正常,他們反而都會想知道你的故事是怎樣,有很多人會想,怎樣才能說出香港的故事?很多人掙扎這一點。但其實當你願意說你是政治庇護者,其實你可以說出你的經歷,你已經在說出屬於你的香港人的故事。那時當我慢慢意識到原來政治庇護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原來去講自己的故事是很重要時,我就發現這件事也不是那麼羞恥,原來是這麼簡單就可以說出來,人們是那麼願意去聽,亦令更多人知道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李家偉獲得一家大學取錄,在9月將會就讀碩士學位,他很期望開展新的一頁。

精神健康重要

Karson仍在等待第二次與審批官員會面。他說,他每天的生活圍繞讀新聞、學英文、做運動。因為他很喜歡踢足球,“不怕醜”地加入了很多群組,在英國認識了很多好朋友,大家互相幫忙。他說,運動是令他釋放壓力的好方法,平衡了生活,令自己少一點胡思亂想。

有報道指,一名等候政治庇護的香港女生兩年前在曼徹斯特自尋短見。Karson提到這件事後,說自己在2019年到2021年之間患上抑鬱症,深深明白精神健康的重要。

去年6月12日,Karson參加港人組織在英國國會外的集會,他上台發言時,決定脫下口罩。他說既然自己不會回到香港,揭露自己的身份是為了讓集會參加者信任他,也給其他示威者一點勇氣,不要害怕面對自己的創傷,要尋求協助。一年後的集會,他再次上台鼓勵他人。

“理大圍城”示威者Karson:要在等候申請進度時保持精神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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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我)希望讓他們知道,在這裹他們不會被當成瘋子,精神健康都是健康,精神健康影響身體,身體會影響精神健康,其實是環環相扣的,所以一定要把自己的身體及精神復原。這是應該被重視的,而他們本身也應該是被大家重視的人,所以希望大家一起把他們找出來,幫助他們,因為可以支援他們的資源是有的,只有越多的人行動,才能把他們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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