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官方結束持續近三年的新冠清零政策後,開始全力拼經濟。中國官方本月派出代表團參加了瑞士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現年70歲的中國副總理劉鶴發表講話承諾繼續保持開放,顯示出中國正重返國際舞台。然而,中國在後疫情時代的政策不確定性以及近期的經濟表現,令分析人士對中國經濟的復甦持謹慎樂觀態度。
受清零政策的影響,2022年第四季度中國GDP 同比增長2.9%,增長速度下滑至近半個世紀以來的最低水平之一,全年GDP增長為3.0%,低於官方在2022年初制定的5.5%增長目標。分析人士認為,經濟減緩將促使中國當局出台更多刺激政策,現階段經濟乏力加之病毒快速傳播增加了更多不確定因素。
法國外貿銀行(Natixis)發布的一份報告對中國經濟復甦持謹慎樂觀態度,預計中國2023年的GDP增速將達到5.5%,報告指出複蘇最快的行業將是國內旅遊業和酒店業,而外部需求疲軟是拖累經濟增長的重要因素,人口老齡化將繼續影響中國經濟復甦。
外商謹慎重返中國
關注在華投資和營銷的意大利威尼斯大學管理學院教授蒂齊亞諾·維斯科維(Tiziano Vescovi)介紹說,根據他了解的情況,一些管理人員和企業家正計劃回到中國或者前往中國訪問,以重新建立關係和聯繫,三年過去了,人們對中國現在的情況缺乏了解。
中國在去年12月突然結束了持續近三年的清零政策,並且取消了強制隔離的做法,目前中國已經放鬆了外國人入境的限制。蒂齊亞諾·維斯科維對於中國的突然解封喜憂參半,然而情況可能在三、四月後會更加明朗:“過去封城如此嚴厲,很多企業倒下。我認為中國的開放當然有利於企業。現在他們又擔心新冠的風險,因為開放如此突然,並且很多人在農曆新年期間旅行。”
彭博社的報導指出中國2022年12月新增實際利用外資總額為766億人民幣,同比下降29%。而在2020年2月武漢封城期間,中國的外國直接投資同比下降為26%。
疫情爆發三年來,地緣政治因素成為歐洲國家對華貿易考慮的一個方面,目前歐洲涉及能源轉型等多個行業大量依賴中國原材料和零部件,中國各地封城期間生產和供應鏈受到影響,迫使歐洲企業尋找替代方案。自烏克蘭戰爭爆發後,歐洲已有多國政客討論降低對華依賴性。
德國執政黨之一社民黨公佈了新的外交政策文件,該文件不主張與中國脫鉤。該文件延續了對中國“制度性對手”的定位,在經濟領域認為應降低對中國的依賴性。日經新聞報導說,德國政府目前正在起草對華政策文件,一名負責亞洲政策的高級官員指出文件中“有一些相當強硬的措辭”,包括德國政府限制在中國的投資,監督一些過分依賴中國的公司等,這份報告已經在德國外交部,最快到今年夏天內閣將批准通過。最終的文件可能會將為溫和,但將傳達明確的信息,即德國與中國保持距離。
法國投資銀行Natixis亞太地區首席經濟學家艾西亞(Alicia García-Herrero)預計,2023年中國的外國直接投資增長將保持停滯,可能要到2024年恢復,她表示人們開始疑惑政府的角色,過去幾年間對科技企業的打壓、暫停IPO等種種措施。 “外國直接投資將保持停滯,因為他們需要放眼中國重新開放的未來,政策是否改善,中國對外國投資者的開放是否改善,規則是否保持相對穩定,政策的可預測性。”
中國國家統計局的數據顯示,中國人口在2022年較上年下降85萬,這是上世紀50年代末至60年代初大饑荒以來首次出現人口下降的情況。由於中國長期以來實施一胎化政策,人口老齡化的速度在中等收入轉型過程中明顯加快,“未富先老”現象尤為突出。中國人口的老齡化和生育率下降趨勢短期難以逆轉,未來人口壓力將拖累經濟發展。中國社科院在2019年的一份報告中指出,由於勞動力萎縮,到2035年中國主要養老金將耗盡。
艾西亞表示,人口下降並不是最主要的問題,最主要的問題是政策的可預測性,政府扮演角色過多會壓縮企業的利潤空間。人口下降不會立即影響到企業,企業可以向中國工資較低的西部遷移,也可能向資本密集型轉化。 “我們(公司)去中國不是為了向中國再出口,而是在中國生產並供給中國,在中國投資的資本密集程度將提高,比如機器人的應用,將更少依賴僱傭。”
歐洲期盼中國遊客
中國文化和旅遊部近日發出了恢復旅行社經營中國公民赴境外團隊旅遊和“機票+酒店”的通知,自2月6日試點恢復旅行社和在線旅遊企業開展業務,公佈了允許旅行社開展業務的20個國家,其中發達國家僅包含新加坡、瑞士、匈牙利和新西蘭。通知還提到旅行社不得超出國家名單範圍開展業務,這意味著中國旅行團目前還無法前往歐美大多數國家的熱門景點。
新冠病毒在中國引發的疫情海嘯已經引發了一些國家的緊張,中國已經停止向日本和韓國公民簽發短期簽證,以報復日韓兩國採取的入境檢疫措施。意大利、法國和西班牙也對來自中國的旅客實施防疫措施,此舉引發了中國的不滿。艾西亞表示,防疫措施是互惠的問題,世界各地都有核酸檢測造假的報告,此外在飛機上也有可能感染新冠病毒,所以抵達後需要再次檢測,中國仍然要求世界各地的旅客提供核酸檢測報告。
蒂齊亞諾·維斯科維指出,現在前往中國需要提供核酸檢測報告,從這一點來看,歐洲國家要求來自中國的旅客提供核酸檢測報告是公平的,或許過幾個月核酸檢測將不再有必要,一切將會改變。這位學者希望中國政府能夠意識到文化差異,提供真實的信息。 “三年以來,我們沒有收到中國關於新冠病毒的可靠信息,我們覺得有點害怕。如果我們獲得更多信息,這將會正常,可能一切都會改變。”
旅遊業是歐洲國家的重要收入來源,新冠大流行導致歐洲酒店及餐飲業損失慘重。目前意大利多處擁有奢侈品專賣店的購物村正在大力進行推廣,翹首以盼中國遊客。歐美國家早已開放個人旅遊簽證申請,儘管中國遊客無法組團前往歐洲大多數國家,中國遊客仍可能通過“自由行”方式前往歐洲各國。
蒂齊亞諾·維斯科維說,奢侈品零售商在等待中國遊客,他和路威酩軒的一些經理交談得知,他們都期待中國遊客的到來能夠再次振興歐洲的奢侈品消費,現在讓很多中國遊客來歐洲比較難,春節期間數億中國人回家團聚,在中國各地旅遊,這顯示出中國人希望旅行,對此他持樂觀態度。
在中國結束清零政策後,有大批民眾申請辦理護照等旅行證件。艾西亞指出,前往歐洲的中國遊客可能不會快速增長,中國無法承受大量遊客造成的貿易逆差,中國遊客會將外匯帶離中國,因此中國會非常謹慎並首先支持國內的旅遊業。
中國是全球服務貿易逆差大國,新冠疫情爆發前中國出境旅行人數連續多年增長,逆差規模持續擴大,旅行是中國服務貿易逆差規模最大的行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