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波

2022年冬奧會即將開幕，北京成為世界上唯一一個舉辦冬夏兩個奧運會的城市。 2008年北京奧運會代表中國對外開放的巔峰時刻，北京以開明開放姿態展現善意，西方大國政要賓客雲集，外國媒體和運動員看到的是一個前進中的善意友好的中國。

今天的北京冬奧會與之形成鮮明對照，外交部發言人和官媒不停在尖酸刻薄地反擊外國對北京人權、民族主義及抗疫政策的指責，西方國家政要幾乎集體缺席，外國媒體和運動員面臨的是一個封閉、倒退、狂妄自大的中國。

同是共產黨的天下，但是海外媒體評論：兩個時代兩重天。北京兩個奧運為何呈現截然不同的面貌？什麼原因讓中國中斷了與世界接軌的進程? 重返第三世界朋友圈對中國是福還是禍？

芝加哥大學客座教授滕彪表示，當年北京為成功舉辦奧運會，曾經在國際上做出許多改善人權的承諾和讓步，以開放的姿態，贏得西方政要的出席，甚至讓西方國家陷入到對中國政府的幻想之中，以為可以通過讓中國市場化而使中國實現政治和民主上的自由。

滕彪說：“從中國在國際上的地位來看，幾乎可以說2008年前後就是中國共產黨的高光時刻，或者說巔峰時刻。從經濟上來看，中國的經濟在那個時候已經快速發展很多年了，西方國家或者是全世界大部分的人都還陷入到一種China Fantasy，就是中國迷失、中國幻想這樣一個假設當中。非常有名的中國市場化，中國融入國際經濟體系，可以促進中國的政治自由化民主化。這個從90年代，89年之後不久就有，甚至更早。這種接觸政策、歡迎中國融入國際大家庭、2001年進入WTO等等，西方國家一方面在中國賺錢賺得很爽，另一方面他們相信這樣的一種經濟開放的態勢會促進政治民主化。何況中國在2001年申請成功北京夏季奧運的時候，也做了很多改善人權、改善法制的承諾，還在北京開闢遊行示威公園等等。剛才像寶申所觀察到的那樣，它有很多開放的姿態。所以大多數西方國家的政要都去北京出席。”

美國之音中文部資深編輯寶申回憶2008年北京奧運期間，他在北京的採訪經歷，當時的中國政府為了申奧成功做出許多承諾和讓步，甚至一度開放了互聯網，美國之音可以採訪到劉曉波。

寶申說：“我們知道中國為了獲得2008年夏季奧運的舉辦確實也做出了很多承諾。我記得當年2001年中國向國際奧委會提交的申報報告就有600多頁，而且派出了強大的遊說集團到國際奧運會的總部進行遊說。中國提出了很多很多的承諾，包括中國加入WTO，修改對境外媒體的管理規定，中國政府保證信息更加公開透明。當然還有很多硬件的建設，包括七大奧運場館、通訊，甚至連互聯網在北京夏季奧運會期間，都在中國開放了。中國老百姓可以自由地閱讀美國之音。我記得我到了北京奧運會登記以後，當天下午回到新聞中心上網，忽然發現可以看到美國之音的中文網站了。我感到非常高興，馬上就發了一條報導，中國當時的口號是：北京誠意，有目共睹，中國承諾，字字千金。我們很難說它‘有目共睹、字字千金’，確實應該承認的是中國政府也是做出了相當大的努力，包括對當時所謂異議人士的監管，也不像如今這麼嚴厲。我記得在北京的時候我還電話採訪了余傑，還採訪了劉曉波先生。而且中國為了應付國際社會的壓力，在北京三個地方開放了所謂的抗議場所。任何人都可以提出示威遊行的申請，當然後來據報導，一個都沒有被批准。所以也沒有發生在場館或者是區域內的抗議活動。倒是在天安門廣場有一位美國牧師抗議中國人權的狀況，還有幾位支持西藏事業的美國人，在當時的奧運森林公園舉辦抗議活動。所以中國政府確實是做出了許多承諾，做出了很多讓步。”

滕彪指出，習近平利用現代社會的高科技加強他的個人集權和對社會的管控，滕彪稱之為“高科技集權主義”。而這種管控其實在2008年就有跡可循。

滕彪：“習近平在2012年底上台後，他對中國的政治、法制、社會進行了全面的改造。或者說在相當程度上是回到毛時代的一種改造，加強中央集權，包括個人的集權。習近平他已經把共產黨從一個集體獨裁變成了一個個人的獨裁，幾乎已經完成了個人獨裁的過程。他對社會的全面監控、全面控制，包括社會信用系統，包括利用健康碼，利用防疫措施來加強對社會的控制。包括攝像頭、大數據。所以我有一個概念叫‘高科技集權主義’，這是現在已經在非常快速地建立加強的這樣一個高科技極權主義。而這種東西並不是憑空產生的，從對社會的很多管控措施來看，08年就已經開始了。08年借助奧運會的機會加強控制社會。舉一個具體的例子就是北京地鐵的安檢，08年以奧運會為由，每一個北京地鐵站都要進行嚴格的安檢，大家都認為奧運結束了之後這種安檢措施就會取消，但是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取消。”

寶申表示，與2008年奧運會相比，今年的北京冬奧備受西方政要冷落。但是更值得注意的是，冬奧之後，中國將何去何從。

寶申說：“我們談到2008年的時候，有八十幾位外國的元首，特別西方主要國家的元首還有一些皇室成員到北京出席了北京的奧運開幕式。今年只有三十多位。我們看一看名單就可以知道，除了普京還有白俄羅斯的總統、哈薩克斯坦總理之外，在世界政壇上舉足輕重的人士到底有幾位？中國現在的北京冬奧會可以說是就像一場短暫的宴會。宴會以後，冬奧閉幕以後，中國現在所面臨的各方面的嚴重的困境和挑戰，比如講經濟下滑，房地產一蹶不振，人口在下降，勞動力缺乏等等。中共今後經濟增長的趨勢和潛能在哪裡？靠走第三世界路線就可以解決麼？中國難道還能夠繼續與國際社會脫軌麼？這是中國當局和中國政府面臨的緊要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