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城市大學公共及社會行政學系副教授葉健民在研討會上表示,港府與公民社會之間的脫節,主要是由於港府停留在官僚主導的思維,政策諮詢往往排拒一些官員認為「非理性」的聲音,以發展為「硬道理」,經濟一定要優先,社會的發展是「漏斗理論」,水漲船高,競爭力是最重要,但港府忽略了過去十年香港的轉變,例如港人更著重公平及環保。港府也與香港的民情脫節,甚至不知道港人慣以「689」諷刺特首梁振英在小圈子選舉只獲得689票當選。
葉健民說:即是現在我們(香港)是出現了一些價值的改變,港府是不掌握或者不願意接受。這個就會產生在你找甚麼人坐下來、被你諮詢的過程當中。你會覺得有些人是理性聲音,希望找他;有些人、有些價值都不知道說甚麼,應該都是有點傻、應該都是非理性的,港府自然篩走這些聲音。譬如我有一個現實的例子,昨日發生的,就是我跟一個政府內部的人在一個討論會當中,那個人問我有個名詞不知道、未聽過,「689」是甚麼﹖說起新界東北發展計劃,有人又問聽不明白甚麼叫「被規劃」﹖這是一個例子反映到港府與民間的脫節在那裡。
葉健民指出,港府不至於完全傾向北京,置本地社會不顧,但始終港府的諮詢架構存在很多盲點,如果港府不改變「偏聽」的諮詢架構,廣納公民社會的聲音,可能會將香港公民社會推向負面的發展。
葉健民說:最終有人會問,會不會有一個推向暴力﹖這只是一個可能性。但另一個可能性都可能令大家死心,我不理﹗一個冷漠的社會其實對社會也是另一種很嚴重的傷害。
建制派的香港工商專業聯會主席黃友嘉回應表示,港府目前的官僚制度,在執行上有一定的能力,但長遠而言在制定策略、大是大非的議題上,缺乏人才培訓。黃友嘉指出,商界過往一直在公民社會發揮積極作用,很多慈善機構也是靠商界創立和支持。他形容公民社會好像「火」,可以造福人群也可以演變成災難。
黃友嘉說:所以我們應該想清楚,如何去發揮公民社會正面的一面,也要小心公民社會也會帶來一些負面的影響。我自己看來,公民社會商界是應該直接參與,反而政黨是不應該去指揮公民社會的組織,因為公民社會應該是由一些看到有甚麼問題,自發性站出來做事。但如果是由政黨指揮公民社會,變成公民社會做的事情,只能跟著該政黨去走。
去年參與發起反國教運動的學民思潮召集人黃之鋒回應表示,去年學民思潮經常被指幕後有公民黨操控,他的父母也被指為公民黨黨員。而去年7月由公民黨已經發信澄清,黃之鋒的父母並非公民黨黨員。不過,他認為民間團體不一定抗拒與政黨的關係,最重要是如何在短時間之內爭取到最大的民意支持以達成目標,例如去年爭取撤回國民教育科。
黃之鋒指出,去年反國教運動某程度與政黨有合作,但不會讓政黨的立法會議員候選人上台發言,以保持運動的純潔性。而爭取民意支持,黃之鋒認為,不同的社運團體都嘗試在激進與溫和之間找尋定位,並避免與公眾脫節。
黃之鋒說:因為其實反國教行動,你不夠激(進)、或者行動不夠進取的話,政府未必聽你說,你太激進的話,又會失去市民的支持。到底市民的支持以及行動的威脅性上,如何取得平衡﹖去年佔領政府總部,其實就是我們在當中找到一個中間的定位。但是我想,在公民社會裡面的人,我進入兩年,我都會發現有我們的盲點,就是我們進入公民社會之後,我們的生活圈子、社交圈子,對著的都是一些政界或者民間團體裡的人,變相當我們出去與公眾交流的時候,我們就不懂用一種公眾的語言,或者一般市民知道的溝通方式,去解釋我們的理念或訴求,結往往有人看到我們的團體的單張會問,你們寫甚麼﹖為何我一個字都看不明白﹖
黃之鋒指出,公民社會不一定與政府對立,例如建制派也有成立一些街坊的民間組織,值得注意的是,去年反國教運動之後,很多懷疑背後有港府或者建制派人士支持的「愛字頭」民間組織出現,這些組織多次發起支持港府的遊行等活動,估計未來建制派也會在街頭運動搶佔輿論陣地。
佔中倡議者之一陳健民回應指出,目前遊走於暴力邊緣的所謂「愛港組織」,正在破壞社會上寬容的精神,這是公民社會裡必須要學習的對話精神,但是寬容與對話的精神必須有健全的、民主制度的環境,以及一個開放的政府去促進。
有現場觀眾提問表示,佔領中環爭取香港真普選特首及立法會,但北京當局要控制中國大陸13億人口,不會開放真正的民主制度在香港實行。陳健民接受美國之音訪問表示,佔領中環爭取香港的民主,有助北京處理全中國將來的統一問題。
陳健民說:我們覺得香港的民主其實有助中央(北京)政府處理將來全中國的統一問題,就是台灣問題。台灣既然已經是有民主選舉,你將來如何去談統一,如果你不懂得去跟一個民主體制相處。既然香港已經回歸(主權移交)在體制裡,其實香港的民主化只是幫助北京如何學習將來走向民主,以及與台灣處理所謂統一問題。至於應否與北京討論這個問題,我們覺得應該有對話,但我相信這是政黨要做的工作,因為特別是泛民他們會擔心當選以後,會不會有些基本原則上,與北京產生對抗,我覺得這是泛民需要去處理的問題,而不是我們這個(佔中)運動要去處理。
由於2010年政改的分歧,泛民主派出現激進與溫和的分裂,陳健民認為,佔領中環運動有助泛民主派的凝聚力。
陳健民說:因為你看起來「佔領」好像很激進,但也有些過往走激進路線的人願意參與進來,但我們講愛與和平,也令到很多溫和的、中間的力量願意參與。在我們上次的第一次商討日,我們見到在泛民裡面不同的黨派的人都願意坐下來一起去商討,這種如此詳和的精神狀態,其實好幾年都沒有見過,以往可能泛民溫和派搞論壇,就會有激進派去「踩場」,但是暫時我看到大家都是同心同德,為著同一個方向去做事情。
另有現場觀眾提問指出,香港主權移交16年來,一國兩制其實只是中聯辦在背後主導,北京不會給香港人高度自治。香港大學政治及公共行政學系教授陳祖為接受美國之音訪問表示,主要是由於2003年7-1大遊行超過50萬人上街,引發中聯辦介入香港事務。
陳祖為說:我想2003年之後,北京對香港的政策有轉變,她要積極介入香港事務,以及收集香港有關種種、各樣的發展訊息,這是很明顯的。中聯辦在這裡扮演一個越來越積極的角色,這個是會對一國兩制做成一種衝擊的,即是它(中聯辦)做得太過明目張膽或者太過明顯的話。
陳祖為認為,政治上要投入感情甚至激情,否則不能推動政治運動,但激情很容易走向極端,而去年的反國教,以及今年初開始倡議的佔領中環爭普選運動,都非常克制,願意與各界對話,是值得欣賞的公民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