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薩克與中國的資訊交流協議引發侵犯人權的擔憂

中國領導人習近平與中亞國家哈薩克總統託卡耶夫在西安舉行中亞峰會前出席兩國的協議簽訂儀式(2023年5月17日)

10月18日星期三,哈薩克總統卡西姆·喬馬特·託卡耶夫(Kassym-Jomart Tokayev)訪問了新疆首府烏魯木齊,並與中共新疆黨委書記馬興瑞以及新疆維吾爾自治區主席艾爾肯·吐尼亞孜(Erkin Tuniyaz)會面。他是在出席了北京舉行的第三屆「一帶一路」高峰論壇後訪問該地區的。

2023年5月17日哈薩克總統託卡耶夫(左)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西安中國-中亞峰會上握手

根據哈薩克國家媒體的報道,會晤新疆官員時,託卡耶夫重申了哈薩克加強和深化與新疆合作的意圖。託卡耶夫提到,2024年被指定為“哈薩克-中國旅遊年”,屆時將會有更多遊客在兩國之間流動。他表示:“我們將鼓勵哈薩克遊客前往中國,探索其自然之美和社會經濟發展的成就。”

然而,專家表示,哈薩克和中國之間的旅遊增加以及與鄰近的新疆加強合作可能伴隨著侵犯人權的代價。引起這種擔憂的原因是,作為兩國之間實施促進免簽證努力的一部分,即本月初,哈薩克參議院通過了一項協議,該協議旨在與中國共享來到哈薩克斯坦的中國公民(包括新疆的哈薩克人和維吾爾人)的個人資訊。

哈薩克人權律師、國際法律倡議公共基金會主席艾娜·肖曼巴耶娃(Aina Shormanbayeva)表示,哈薩克參議院透過這項協議支持了中國在新疆的壓制性做法。她過去曾為包括來自新疆的難民和尋求庇護者在內的弱勢群體提供法律援助。

「作為一名人權捍衛者和為他們(來自新疆的難民)提供法律援助的人,我知道這一點,在更廣泛的背景下,中國當局的壓制性控制將擴大到哈薩克斯坦的領土和管轄範圍,」肖曼巴耶娃告訴美國之音。

今年5月訪問中國期間,哈薩克總統卡西姆·喬馬特·託卡耶夫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簽署了一項雙邊免簽安排和移民交流協議,期間北京同意簽署免簽安排的前提是執行資訊交流協議。該協議將哈薩克列為第三個允許其公民無需簽證前往中國的國家,之前是新加坡和汶萊。自去年以來,中國公民已經享受到前往哈薩克的免簽待遇。

這項協議的主要目標之一是建立兩國之間的免簽制度,並合作加強打擊雙重國籍,這是根據哈薩克媒體的說法。然而,根據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研究員鐵木爾·烏馬羅夫(Temur Umarov)的說法,這項協議的焦點並不是打擊雙重國籍,而是建立免簽制度,因為兩國都不承認雙重國籍。

烏馬羅夫告訴美國之音:「我認為,兩國政府已經有足夠的工具來控制邊境上的移動(以打擊雙重國籍)。這不會使情況更好或更糟糕;它只是為了落實兩國確定的免簽制度。”

根據法律規定,一方掌握另一方公民獲得或恢復本國公民身份的信息時,必須向另一方提供該信息,相互交換在協議生效前改變國籍的兩國公民的信息,並相互舉報一方公民違反另一國入境、停留或出境規定的行為。

肖曼巴耶娃在接受美國之音訪問時表示,每個中亞國家都將與中國簽署此類協議。她說:“因為我們知道有維吾爾人從新疆逃往哈薩克、吉爾吉斯斯坦、烏茲別克斯坦和塔吉克斯坦。”

蕭曼巴耶娃表示,另一個問題是協議第6條規定的季度資訊交換和個人申請的規定。這使中國有權隨時索取有關其公民(特別是維吾爾和哈薩克人)的信息,並可能利用此類信息來針對數據被共享的個人的親屬。這種做法可能導致哈薩克當局正式提供有關新疆少數民族的信息,進一步引發有關隱私和安全的問題。

該協議引發了嚴重的人權和安全問題,因為它似乎賦予中國廣泛的權力來監控和可能起訴個人,特別是新疆的少數民族。它強調了在達成此類性質的協議時國際監督和警惕的重要性,肖曼巴耶娃說。

蕭曼巴耶娃表示,這個協議影響了家庭權利、兒童權利等各個領域。她呼籲哈薩克政府停止這項侵犯兩國公民隱私權的協議。

她說:“哈薩克斯坦應該停止與中國的這項協議,以保障和保護哈薩克人、維吾爾人以及哈薩克斯坦公民或中國公民的個人生活權利。隱私和個人資訊應該得到兩國政府的尊重。”

根據《哈薩克觀察報》的報道,自哈薩克於1991年蘇聯解體後成為獨立國家以來,有來自中國、俄羅斯、蒙古、烏茲別克斯坦和吉爾吉斯斯坦的100多萬哈薩克同胞決定返回哈薩克斯坦成為哈薩克公民。

根據聯合國難民署(UNHCR)的數據,哈薩克採取了一項鼓勵境外哈薩克人回國的倡議,以增加國內哈薩克人的比例。UNHCR在一份報告中表示:“蘇聯解體時,哈薩克斯坦約40%的人口是哈薩克人。其餘人口是俄羅斯人,只略多於哈薩克人,以及100多個其他少數民族的混合體。”

該組織稱這些回國者在當地被稱為“Oralman”,哈薩克政府透過組織航班和提供土地和現金補助等吸引措施,鼓勵他們回國。

奧馬爾·貝卡利(Omar Bekali)的父親是哈薩克族,母親是維吾爾族,他自己選擇成為哈薩克公民Oralman。他於2006年從新疆北部的克拉瑪依市遷往哈薩克。

他告訴美國之音:“我於2009年成為哈薩克斯坦公民,然後在2010年返回中國並合法取消了中國國籍。”

然而,貝卡利於2017年返回中國探望在新疆的父母時,卻被非法拘留和監禁。他說:“當我於2017年回到東突厥斯坦探望父母時,我被非法拘留並遭受了7個多月的虐待。”

在貝卡利的妻子在哈薩克科斯坦抗議中國非法拘留貝卡利後,中國當局釋放了他。由於擔心在哈薩克的安全問題,貝卡利隨後前往荷蘭定居。

貝卡利表示:「現在有了這種法律,我們在哈薩克和中亞其他國家的哈薩克人、維吾爾人、烏茲別克人和吉爾吉斯人將成為中國的容易目標。我敦促哈薩克的公民反對這項濫用權力的法律,並敦促政府停止執行它。”

根據大西洋理事會(Atlantic Council)全球中國中心非常駐研究員邱芷恩(Niva Yau)說,一些從中國獲得哈薩克斯坦國籍的哈薩克人因在哈薩克斯坦發聲抨擊中國侵犯人權而在雙邊關係中構成所謂的問題。哈薩克正試圖想辦法以柔和的方式阻止這些人移居哈薩克。

「如果他們採取更嚴格的措施,使中國國民尋求哈薩克國籍更加不便,那將不足為奇,因為哈薩克政府已經製造了許多不便,」她說。

然而,邱芷恩表示,其中一些人在中國和哈薩克斯坦之間的貿易中發揮著重要作用,充當翻譯、中間商、傳統醫生或漢語老師。

「這個群體只是想在哈薩克謀生,因為中國的歧視加劇,他們無事可做。他們是普通、簡單的人,他們的生活將受到這項新協議的影響,主要是因為北京對他們的看法,而不是因為哈薩克政府一定對他們有問題,」邱芷恩說。「事實上,這個社區支持哈薩克企業與中國合作,是哈薩克斯坦的財富。不幸的是,這項協議的主要推動者是北京方面對這一人群的恐懼。這樣加強鎮壓將在這些社區內引起怨恨,這是北京不想看到的。”

另外,邱芷恩也表示,這將使那些想要離開新疆的個人更加困難,他們的選擇越來越少,這是人權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