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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中貿易陰雲不散 習近平訪歐面臨多重挑戰


2023年4月6日,法國總統馬克龍會見記者後在北京人民大會堂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握手。習近平將於2024年5月6日至7日在巴黎開始他的歐洲之行。
2023年4月6日,法國總統馬克龍會見記者後在北京人民大會堂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握手。習近平將於2024年5月6日至7日在巴黎開始他的歐洲之行。

在歐洲與中國的貿易緊張態勢持續升級的背景下,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即將展開他五年來的首次歐洲之行。

歐盟近期在貿易方面針對中國採取了一連串行動,從電動汽車的反補貼調查到中國企業同方威視辦公室被搜查,均引發了中國的強烈不滿。商界擔憂歐盟與中國這兩大經濟體之間的貿易爭端可能升級為一場貿易戰。而普京將在習近平訪歐行程結束後訪華,中俄兩國的密切關係也是歐中關係發展的重要障礙。

習近平此次歐洲之行的首站是法國。慶祝中法建交60週年將是習近平訪問法國的主題,但在雙方貿易衝突加劇的背景下,此次訪問的喜慶氣氛料不如從前。法國正在積極推動對中國電動汽車的反補貼調查,而習近平在新冠疫情後首次連續訪問歐洲三國,被認為是在歐洲內部尋求更多突破口。

他隨後將訪問塞爾維亞和匈牙利。塞爾維亞與中國關係密切,而作為歐盟成員國的匈牙利,在總理歐爾班·維克托(Viktor Orban)領導下正倒向俄羅斯和中國。

習近平訪問歐洲

近期歐中雙方的貿易爭端給習近平的歐洲之行矇上了一層陰影。歐洲自去年以來採納的“去風險”戰略已經在相當程度上影響了對中國的經貿政策。馬克龍夫婦本週四(5月2日)晚間邀請了在巴黎度假的德國總理朔爾茨及其夫人共進晚餐。雙方在這次私下會晤中交換了對華政策的意見。

近期法國和德國在調查中國電動汽車補貼和支援烏克蘭問題上發生過分歧。德國總理朔爾茨4月在訪問中國期間,像習近平提出了歐洲對北京投資政策的擔憂,要求中國開放公平的市場。此外,朔爾茨在訪問期間還敦促中國領導人不要支持俄羅斯。毫無疑問,中俄關係也對歐中關係存在重要影響。

關注法中關係的美利堅大學跨大西洋政策中心聯席主任加內特·馬丁(Garret Martin)介紹說,習近平時隔五年訪問法國,氛圍有了很大變化,他正面臨多種挑戰。加內特·馬丁表示說:“今天對於中國來說,更困難的處境是美國和歐洲的關係更加緊密,所以更難打入楔子。第二,我認為普遍存在對中國更加鷹派的態度,儘管不是同樣水平的,一些國家存在差異,比如德國相比其他國家比較不願意與中國對抗,但這是對中國普遍的情緒。”

一直以來,中國在外交層面對法國寄予厚望,長期受到戴高樂主義影響的法國強調自身的戰略自主性,中國希望藉此在西方社會撬動杠桿。

法國已經邀請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在習近平訪問巴黎期間參加三方峰會。法國總統馬克龍希望藉此向展示習近平面對的是整個歐洲,而不單單是法國。馬克龍與馮德萊恩預計將會再次要求習近平勸說普京停止對烏克蘭的戰爭。目前歐洲議會面臨改選,中國和俄羅斯議題是候選人外交政策辯論的焦點。

耶魯大學法學院蔡中曾中國中心的研究員尼古拉·貝克林(Nicholas Bequelin)指出,習近平的訪問並不是要解決兩國之間的問題,馬克龍和習近平峰會的希望在於兩國之間的外交氣候能夠改善,而目前沒有跡象顯示雙方長期以來的矛盾能夠化解,無論是中國的對俄羅斯的支持、貿易爭端、知識產權、人權,這是一個很長的清單。

尼古拉·貝克林說:“這是非常複雜的問題,現狀基本上有利於中國。即使歐洲與中國的關係相當差,這種關係有利於中國,因為這是一個向歐洲出口的經濟體。歐洲的貿易逆差巨大,且仍然在增長。歐盟想要實施的去風險和反補貼政策將花費大量時間,因為這會不同程度上影響歐盟不同國家,難以達成共識。”

有商業團體在習近平到訪前發出了措辭強硬的聲明。總部設在布魯塞爾的代表歐洲光伏產業的歐洲太陽能製造理事會(European Solar Manufacturing Council)在聲明中指,中國太陽能企業必須停止誤導消費者。聲明支持歐盟通過的《企業可持續發展盡職調查指令》,該法案旨在遏制強迫勞動和有害環境的產品進入歐洲單一市場。

該組織的可持續政策主管楊斯·霍爾姆(Jens Holm)說:“現在中國製造商不能再躲在光鮮亮麗的文件和空洞的公關口號後面。 如果你在歐洲開展業務,需要披露你的供應鏈並確保可持續且不存在強迫勞動。這就是我們在歐洲一直做的事情,我們的中國競爭對手還沒有。現在必須停止在歐洲市場上銷售用奴工和高排放製造的中國太陽能組件。”

歐中貿易戰?

中國正在向全球推銷以新能源汽車、鋰電池和太陽能電池為代表的“新三樣”,此類與綠色轉型密切相關的產品已經成為中國外貿的新增長點。中國海關數據顯示,2023年中國“新三樣”出口突破萬億元人民幣大關,佔中國外貿出口總值一半以上。

在中國國內市場無法消化過剩產能的情況下,中國領導層希望通過擴大出口提振國內經濟。然而,過剩產能已經成為中國和歐美國家貿易爭端的焦點。面對大量中國廉價商品的湧入,歐洲開始在不同行業採取保護政策,而企業界也擔憂中國可能會採取報復性措施。

居住在德國的政治學者、法國Ecole Universitaire de Management大學客座教授張俊華表示,習近平訪問歐洲的一大目的是希望能夠打開“新三樣”銷路,而目前歐洲國家普遍反對中國支持俄羅斯,中國“兩頭通吃”的設想不可能實現。

張俊華說:“依賴性主要就是德國,因為你投的錢越多,你的依賴性也就越大,這很簡單的。那麼法國就不至於像德國這樣,法國第一它的經濟沒有像德國這麼強,而且在全球化過程當中沒有像德國,它的這個依賴性不是那麼大。所以正是因為(依賴性)不大,所以它才敢於提出,如果中國汽車要來的話,我就要對你採取措施。”

歐洲的商業遊說團體警告雙方的貿易緊張局勢可能導致貿易戰的爆發。中國歐盟商會(European Union Chamber of Commerce in China)主席彥辭(Jens Eskelund)呼籲雙方領導人加強對話,探討如何避免一場全面的貿易戰。彥辭在4月歐盟商會的一場會議中表示,“火車事故尚未發生,但如果我們繼續沿著今天的行進方向前行,我們可以預見,火車事故將會發生。”

美利堅大學的加內特·馬丁表示,儘管雙方的貿易關係在惡化,爆發貿易戰的可能性不大,中國出於政治原因需要避免和歐洲發生貿易戰,以便挑撥美國和歐洲之間的關係,歐洲在經濟上依賴中國,因此貿易戰對雙方經濟均不利。

中國電動汽車面臨歐盟的反補貼調查,但進軍歐洲勢頭不減,中國電動汽車憑藉價格優勢快速取得了歐洲一定的市場份額。不過由於缺乏物流保障,最近幾週大量未售出的進口中國汽車停放在歐洲港口,將一些港口變成了停車場。

中國汽車製造商比亞迪開始訂購大型滾裝船用於出海運輸。與此同時,比亞迪在法國的銷售網絡將全面鋪開,該公司與法國汽車經銷商Emil Frey France合作,預計到2024年底將在法國開始80家門店。

此外,比亞迪的競爭對手上汽名爵計劃到今年年底在法國開設200家門店。中國汽車廠商正在歐洲多地開設工廠,直接面向本土市場生產汽車。除比亞迪在匈牙利的工廠之外,奇瑞收購了西班牙巴塞羅那的一家工廠,並規劃將該工廠作為未來向全球出口的生產基地。

歐盟近期對中國企業更採取了罕見的動作。4月23日歐盟委員會和地方執法部門突擊搜查了中國國企同方威視在荷蘭與波蘭的辦公室,該項調查與“外國補貼條例”有關。歐盟認為該公司存在獲取補貼扭曲價格行為。中國前國家主席胡錦濤之子胡海峰曾擔任該公司總裁。

同方威視主要生產X射線安全掃描設備,此類產品廣泛用於機場等地的乘客安檢處。歐洲多地機場採購了同方威視的X射線掃描設備用於檢查行李和包裹,目前該公司產品正面臨越來越多國家在國家安全方面的疑慮。批評人士認為這些掃描設備有可能將數據傳輸到中國。

美國商務部以“涉及違背美國國家安全利益的活動”將該公司列入黑名單,一些歐洲政界人士也在此方面發出了警告。

歐盟同時開始對中國的醫療器材行業展開調查。歐盟公報指北京當局偏袒國內供應商,同時制定了優先購買本國產品的政策,從而使進口產品在競爭中處於不利地位。歐盟在此次調查中首次採用了國際採購工具(International Procurement Instrument),該機制旨在促進國際公共採購市場准入的互惠性。如果歐盟確定存在不公平的歧視,歐盟將採取措施阻止外國產品進入歐盟市場。

經貿關係緊張令歐中關係複雜化

最近一個月以來歐盟針對中國貿易的一連串措施使得習近平訪問歐洲的行程更加複雜化。北京方面對歐盟表達了強烈的不滿,指責歐盟的貿易保護主義。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汪文斌呼籲歐盟“停止以各種藉口無端打壓限制中國企業”。中國商務部網站針對歐盟突擊搜查同方威視表示,“這是2024年2月以來,歐方接連發起的第5起補貼調查,全部指向中國企業,也是第一次進行現場搜查。 中國業界對此感到十分震驚、強烈不滿。”

在荷蘭為中資公司和一帶一路項目提供諮詢服務的王先生介紹說,他觀察到打過交道的一些中國公司在荷蘭的分部正在縮減規模。

“現在貿易戰是這樣的,基本上現在中字頭的企業,特別是央企、國企啊,都基本上要慢慢撤離或者縮減規模。你比如說原來有二、三十個,現在有一個規模比較大的,就是縮減到七個人。現在在慢慢縮減規模,甚至慢慢在退,你不退不行,就是人家這邊政府。(中資)商會協會啊,基本上都是在罵的,幾乎大部分會長還都是荷蘭國籍。”

中國的廉價商品正在鋪天蓋地湧入歐洲市場,無論是高附加值的新興產業還是利潤微薄的傳統製造業。中國跨境電商平台的繁榮令各類中國產品加速走向國際市場。電商平台阿里巴巴全球速賣通(AliExpress)、Shein(希音)、拼多多旗下的跨境電商平台Temu以低廉的價格、快速更新的產品和便捷的物流贏得年輕用戶的青睞。這些電商平台每天都有大量包裹郵寄到世界各地。

中國的電商平台不光面臨商品傾銷、偷稅漏稅的指責,產品質量和安全也是歐洲國家調查的重點。法國更率先為限制快時尚行業發展而立法,禁止廉價紡織品廣告,並且對產品額外徵收環保稅。

另外,無論是中國電商平台還是社交媒體TikTok在安全領域的討論越來越多。分析指這些中國公司提供的網絡服務有可能將用戶的關鍵個人資料傳輸至中國,從而對國家安全造成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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