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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毅歐洲行: 歐洲分歧下的公關策略


2015年6月9日時任英國首相卡麥隆(右)在倫敦唐寧街10號會見中國外交部長王毅
2015年6月9日時任英國首相卡麥隆(右)在倫敦唐寧街10號會見中國外交部長王毅

在中國外交部長王毅開始對歐洲進行訪問之際,歐洲與中國之間錯綜複雜至關重要的關係顯得更加引人注目。王毅本週五在慕尼黑安全會議上開始他的歐洲之旅,隨後也將訪問西班牙和法國,並跟英國外相舉行會晤。

王毅這次訪問發生在一個關鍵時刻:歐洲正在重新評估與特朗普可能領導的美國的關係。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在解釋王毅出席第60屆慕尼黑安全會議及訪問西班牙和法國時表示,王毅將在會議上闡述中國關於“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和“倡導平等有序的多極世界”的立場。在訪問西班牙和法國期間,中國希望進一步實施兩國元首的共識,加強友好合作關係,推動中國與西班牙、法國的全面戰略夥伴關係使之更加豐富多彩。

值得注意的是,這是中國外交部長六年來首次訪問西班牙。中國外交部強調,西班牙作為“歐盟重要國家及中國的全面戰略夥伴”,此訪標誌著兩國“新的50年關係”的開端。在法國,王毅將進行雙邊會談,並與法國總統馬克宏的高級外交顧問馬紐埃爾·博恩共同主持新一輪中法戰略對話。

“公關之旅”

班傑明‧巴頓(Benjamin Barton)是諾丁漢大學馬來西亞校區政治、歷史與國際關係學院院長兼副教授。他認為,此次訪問標誌著中國和西方關係正常化的嘗試。

巴頓告訴美國之音:”考慮到從Covid-19 大流行爆發前後到2022 年底(中美官員開始重新接觸),中西方之間很少有高層互動,王毅與會的意義不應被低估。他受邀並接受邀請這一事實充分說明,西方和中國都希望在外交中斷後實現關係正常化,而這是在雙方戰略關係十分緊張的背景下進行的。”

星期五,王毅在出席慕尼黑安全會議之餘首先跟美國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進行了會晤。週五早些時候,美國副總統賀錦麗在慕尼黑表示,美國一直在“負責任地管理與中國的競爭”,“在必要時對北京進行抗衡,也在符合我們利益時進行合作」。

王毅在星期五晚間還要會見歐盟最高外交官約瑟普·博雷爾,還有望與英國外相卡梅倫在慕尼黑會面。

位於德國的觀察家蘇雨桐認為,王毅的訪問旨在拉攏經濟狀況較差的歐洲國家,如西班牙,以此影響歐盟政策,但其最終目的更多是為了國內宣傳,傳遞中國與歐洲國家關係依舊緊密的訊息。蘇雨桐告訴美國之音:「中國的態度是一直在拉攏歐洲,分化歐美關係,這次首先是在慕尼黑安全會議上,講人類共同體和倡導世界多極化,這些都是程序化的東西,中國也沒有甚麼新鮮的內容出來。”

對特朗普連任的擔憂

《政客》(POLITICO)雜誌的斯圖爾特·劉(Stuwart Lau)分析說:“在歐盟面臨可能迎來特朗普第二任期的情況下,北京選擇此刻訪問歐洲,時機再好不過了。”

史都華·劉指出,特朗普關於俄羅斯的言論,尤其是針對那些未能提高國防開支的北約國家,使歐洲感到不安。在特朗普上次執政期間,“北京和歐洲一直不斷相互示好”,並鼓勵歐盟從特朗普的孤立主義經濟和安全模式中走出來以獲得“戰略自主”。

不過,亨利·傑克遜協會(Henry Jackson Society)亞太研究中心的副研究員達倫·斯平克(Darren Spinck)認為,歐洲追求戰略自主未必對美國不利,儘管現在看來,還有很多歐洲國家似乎並不真的想依靠自己的軍力來保護自己。

史平克說:“美國知道在台灣海峽未來的任何危機中都不能依賴歐洲的支持,因為布魯塞爾的國家安全利益僅限於歐盟的後院。允許歐洲專注於自己的防禦,而不過度依賴美國來承擔歐盟防禦的責任,將使華盛頓能夠集中精力提高美國軍隊的現代化,並確保中國無法在印太地區獲得地區霸權。但是對於歐洲來說,戰略自主只是癡人說夢,因為幾乎一半的歐洲國家在2024年仍未達到國防開支佔國內生產總值2%的目標,而2%應該被視為一個起點,而不是一個終點,如果歐洲的北約國家真的希望遏制俄羅斯,不讓它四處侵略的話。”

斯平克引用《紐約時報》的最新報導指出:”最新的對俄羅斯的製裁措施並未如預期般有效,這暴露了美國力量的局限性。這對中國和其他國家來說,是一個明確的訊號,表明即便在違反國際規則的情況下,華盛頓也未能將俄羅斯轉變為國際棄兒。”

英國皇家聯合服務研究所(Royal United Services Institute)副研究員、布魯塞爾的中國問題專家阿爾霍·哈夫倫博士(Dr Arho Havrén)分析,中國外長王毅的此次訪問肯定會從歐洲不團結中獲益。

哈夫倫說:“毫無疑問,特朗普如果再次當選總統會促使中國試圖從歐洲的不團結中獲益,進一步加深美國與其歐洲盟友之間的分歧,而且特朗普作為總統將為中國提供一個在歐洲散播不信任的有利機會。王毅這次肯定會試圖利用歐洲對潛在的特朗普第二個任期的恐懼。”

歐洲戰略自主

但是,哈夫倫博士認為,歐洲對特朗普的擔憂並不會改變對華關係,因為歐洲的安全格局已經改變。哈夫倫說:「現在,歐洲的安全格局已經改變了。在新冠大流行期間,歐洲就已經覺察到對中國的依賴太過分了。當俄羅斯在歐洲發動了一場戰爭,而中國又明確支持俄羅斯後,大衆在安全方面的關切更加強烈,並將自己對歐洲安全的關切跟印太地區的安全聯繫了起來。如果俄羅斯在烏克蘭獲勝,而普京的帝國主義野心繼續膨脹,真正的威脅將是戰爭蔓延至歐洲其他地方。因此,我不認為特朗普第二次當選會必然使歐洲國家更傾向中國,但它會加強歐洲的戰略自主。對中國來說,這意味著歐洲與美國的聯繫會減弱,這對北京來說就是足夠好的了。”

歐洲國家內部的分歧

除了地緣政治議題外,在歐洲的綠色能源轉型方面,中國的角色也引起了成員國之間的分歧。 《路透社》報道稱,歐洲去年安裝了創紀錄數量的太陽能面板,但其中約95%的新面板和零件都來自中國,這使得歐洲的面板製造商面臨關閉的危機。

《南華早報》指出,法國和德國 -曾經在歐盟倡議上保持統一戰線的兩國 - 現在面對北京在能源轉型中的角色問題已經意見不一。

法國支持歐盟限制中國面板的進口,而依賴廉價中國面板的德國對此表示失望。一位法國外交官向《南華早報》透露,“所謂的法德聯盟已不復存在”,中國成了雙方爭議的主要焦點之一。

此外,中國也希望在歐洲的全球影響力減弱之際,加強與全球南方國家的連結。在中東地區,隨著歐盟在以色列加薩反攻行動是否適當問題上出現分歧,歐洲現在被廣泛視為一個不相關的參與者和談判者。

《觀察者網絡》指出,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正利用這種分歧,希望說服全球南方國家,中國可以「領導非西方對加薩等敏感議題的回應」。王毅在他的歐洲之旅之前,剛剛訪問了北非,北京在該地區“願意採取更加直言不諱的親巴勒斯坦的立場”,為中國在該地區的投資機會鋪平道路。

“對中國來說,這意味著歐洲與美國的關係將被削弱--這對北京來說足夠有效,因為北京的視角並非真正的歐洲,而是取代美國在全球的角色,” 哈夫倫博士補充說。

巴頓說:「由於烏克蘭戰爭直接影響到歐洲的集體安全,歐洲大國有可能在美國決定退出衝突的情況下,主動為中國尋求更強大的調停角色。當然,我們不知道川普是否會獲勝,如果他獲勝,這是否只是選舉中的虛張聲勢。不過,我認為這在一定程度上解釋了為什麼歐洲列強現在修改了對中國的言論,以及中國在幫助烏克蘭和其他地區(加薩、紅海等)局勢找到持久解決方案方面可能扮演角色。”

英國外相見王毅

卡麥隆(David Cameron)預計將於本週末與中國外長王毅會面,這將是卡麥隆自去年11月被意外任命為蘇納克內閣成員以來首次會見中國部長。自擔任外交大臣以來,卡梅倫因其與中國的聯繫而備受壓力,他面臨著在與王毅會晤時提出人權和國家安全問題的呼聲。

根據英國《衛報》披露,因批評中國人權記錄而受到中國政府制裁的前保守黨領袖伊恩·鄧肯·史密斯(Iain Duncan Smith)說:「卡梅倫應該提出維吾爾族的種族滅絕問題、藏族等非漢族群體的奴工問題、英國公民黎智英受到的駭人聽聞的待遇問題以及中國警方為獲取起訴證據而使用酷刑的問題。”

亨利傑克遜協會執行董事艾倫門多薩(Alan Mendoza)告訴美國之音:「無論卡梅倫勳爵在私生活中與中國利益集團有過怎樣的交往,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他會在討論中偏離英國政府的路線。儘管如此,人們有理由擔心,一段時間以來,政府的路線正在受到侵蝕。鑑於自由世界目前面臨著來自不自由世界的普遍挑戰,現在還不是面對中國意圖的擔憂而搖擺不定的時候。”

自由西藏主席丹增昆嘎(Tenzin Kunda)在卡麥隆和王毅見面前,到英國外交部面遞請願書,督促外相向王毅提出保證藏人宗教自由和釋放五千多藏族政治犯的請求。

丹增昆嘎告訴美國之音:“英國現在在處理與中方的關係時非常小心,關鍵原因是脫歐之後英國需要和所有國家保持良好關係,而中國又是很大的市場,並且英國現在經濟上處於衰退狀態,大選也要到來,我們不知道下一個外相會是誰。我認為,出於商業和貿易利益的考慮,英國政府目前會猶豫去強烈反對中國。但我們相信也有希望,他們能夠捍衛自由和法治等權利和價值。”

觀察家指出,王毅的這次歐洲之行,無疑是這項背景下的重要外交舉措。在歐洲內部存在分歧,特朗普可能回歸的陰影籠罩下,中國似乎在尋求新的戰略機遇,同時也面對複雜的國際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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