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身是香港大學民意研究計劃的香港民意研究所星期四宣佈,7月起不再公開發佈十項調查系列,涵蓋六四事件、身份認同、國家民族問題以及立法會議員民望等議題,並會啟動“數據查冊服務”供傳媒及各界人士有限使用不公開的數據資料。香港民研行政總裁鍾庭耀形容這些最新發展是“與時共舞”,因應香港社會發展作出的改變。有時事評論員表示,香港民研停止公佈六四事件等較有指標性的調查數據是香港學術界“悲傷的一天””,可能是國安法實施3年後不得已作出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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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立於1991年6月的香港大學民意研究計劃(簡稱港大民研),由鍾庭耀擔任研究主任,從2019年7月1日開始,港大民研脫離香港大學社會科學院獨立成為香港民意研究所(簡稱香港民研),繼續由鍾庭耀領導出任行政總裁,並且延續過去超過30年的多項民意調查。
香港民研停止公佈六四等十項調查系列
在《港區國安法》實施超過3年後,香港民研是否能夠延續過去超過30年的多項民意調查受到各界關注,尤其是六四事件、市民身份認同等“敏感議題”。
香港民研行政總裁鍾庭耀星期四(7月27日)召開記者會宣佈,7月起不再公開發佈十項調查系列,涵蓋六四事件、市民身份認同、國家民族問題以及行政會議、立法會議員民望等議題。
翻查香港民研的網上資訊,不再公開發佈的調查問題包括國家民族問題系列之下的“你有無信心大陸同台灣終於能夠統一﹖”、“你贊唔(不)贊成台灣重新加入聯合國?”、“你認為一國兩制呢(這)種制度是否適用於台灣地區?”,以及是否贊同台灣、西藏獨立等問題。
六四事件系列不再公開發佈的調查問題包括“你覺得北京學生喺六四事件中做得啱唔啱(對不對)?”、“你覺得中國政府處理六四事件做得啱唔啱(對不對)?”,以及是否支持平反六四等。
鍾庭耀指”與時共舞”
鍾庭耀表示,停止發佈相關調查數據後,民研亦會啟動“數據查冊服務”供傳媒及各界人士有限使用不公開的數據資料,並要求所有查冊人士承諾不會把所獲得的資料,無論收費或免費,用作非法用途,亦不會轉送或轉售給任何人士。而數據查冊平台仍在開發階段,預計可在9月份投入服務。
鍾庭耀形容這些最新發展是 “與時共舞”,因應香港社會發展作出的改變,否認這是自我審查,並表示沒有諮詢政府的意見。
按政府風險評估取消網上公佈六四調查
記者問及,港人能否繼續悼念六四,被認為是香港主權移交後,港人言論及表達自由的重要指標之一,由2020年起當局以疫情“限聚令”為理由,禁止舉辦六四燭光集會,國安法之下市民公開談論六四亦成為禁忌,但各界仍然關注港人對六四事件的看法有何轉變,香港民研停止公佈一年一度的六四調查數據,對公民社會的言論及表達自由空間有何影響﹖民研停止公佈六四調查數據,是否與國安法有關﹖今年民研原訂在網上發佈六四調查,亦受到當局關注要求押後公佈,這些是否停止公佈相關數據的原因之一﹖
鍾庭耀回應美國之音提問表示,今年的六四34周年調查原訂6月初在網上發放,但在發放前收到政府部門的提示而取消公佈,至今未有公佈相關數據。
鍾庭耀說:“就是說根據它們(政府)的風險評估,就是這個活動(網上發佈六四民調結果)就是當時它們都說最好取消,所以我們也很尊重它們的評估,而我也解釋過我覺得它們過去的評估,就是對社會整體的評估;不是我們(民研)守法、犯法的評估,因為我們從來都是非常守法的,即是那些數字我們認為發放都不會是非法的,但是基於這種整體的考慮,我們已經按照這個提議是取消了,我們並沒有去深究到底當時是甚麼因素,是取消多久可以再發放,我們不想太仔細、也不需要太仔細,因為六四調查都是我們很多的調查其中之一而已。”
鍾庭耀表示,香港民研仍然會繼續進行六四事件周年調查,而相關調查將於明年5、6月進行,但目前計劃不會再公開發表,只會作為內部參考及學術研究,如任何人士包括傳媒或學術機構等要取得相關數據作學術用途,只要承諾不犯法就可以向民研申請,但費用未定。
鍾庭耀說:“那個(數據查冊)不台還沒建設好,以及剛剛講過如何收費都有個很複雜的考量,因為我們是用了很多資源去做這一類的以前是公開的資料,現在變成一個‘內參’(內部參考)的資料,‘內參’也有它的‘內參價值’,它的價值若干我們暫時都衡量不了,但我們是需要在我們這個查詢的制度當中放入資源的考慮,所以暫時我們未能夠講給大家聽甚麼時候可以(提供查冊),譬如我想拿回今年的六四調查去做一些研究,是會有機會的、我們都打算這樣做的,不過跟公開發放的制度有些不同,因為取得資料後你要自己做很多再分析。”
因應香港社會大氣候作出的小改變
至於停止發佈六四事件等調查數據會否影響香港的言論及表達空間,鍾庭耀重申民研只是因應香港社會大氣候作出的“小小的改變”。
鍾庭耀說:“我只能夠說我們這個‘小小的改變’,只是‘大氣候’裡面我們能夠做到的東西而已,我們不是在主動改變這個(言論表達)的空間,而是我們覺得現在社會的空間、我們在講‘共舞’嘛,社會的發展是來到這個時候我們要作出自己因應專業的改變,我們就停在這麼多了,社會的‘大氣候、小改變’我從來都覺得我們能夠做的就是堅持科學專業,提供的是真像、真實的數據,如果任何人無論那個政治的傾向、那個政府部門,它認為真實事情、真理真像是有用的,我們就會如實地告訴它。”
鍾庭耀又表示,民研的角色只是被動的,只能夠維持科學專業的執著以及歷史使命。
鍾庭耀說:“如果社會開始不理啋真像,不去我們所指的evidence base(證據基礎),即是一個以數據實踐為主導的社會,這樣我們的數據是沒甚麼用的,這個不是我們能夠推動社會去做的,反過來我們現在是相對被動的,所以我們只是維持我們的科學專業的執著,以及還有一點點歷史的使命,我們希望留一些數據給日後需要的時候參考,我們能夠做到這麼多而已,我們沒能力改變大氣候,或者我們都不是一個改變氣候的角色,我們是一個很卑微的科學研究者而已。”
鍾庭耀表示,停止發放十項調查系列數據也考慮到社會還有多大需求,也考慮到發放這些數據時,就算民研做了很多客觀的數據分析,但是近年都甚少被傳媒採用,也因為政治情況令這些數據很多時候變成政治爭執的課題,譬如兩岸議題、香港市民如何看兩岸政府、香港市民如何看自己的身份認同感,是香港人是中國人等,他認為這些爭議是不必要,但是相關調查數據在學術研究上可能很有用,因此將十項調查系列變成“內部參考”。
評論員指香港學術界悲傷的一天
時事評論員譚美德接受美國之音訪問表示,香港民研停止公佈六四事件等較有指標性的調查數據是香港學術界“悲傷的一日”。
譚美德說:“我想我首先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想我是覺得非常傷感,甚至乎可以形容為香港學界或者國際學界一個悲傷的一日,因為香港民研一直最主要扮演的角色,不只是反映民意而同時在接受社會的挑戰,包括政權,最大的原因是如果你有留意過去它們的調查是會公開原始數據,即是這個”很大膽”的做法是接受任何一個人的學術檢驗,你只要拿到它的數據用同一個方法,你都會得出同一個結論,這個過去其實一直以來是一個很好的榜樣,都是其他的研究機構我們比較少見的。”
對於鍾庭耀否認停止發佈六四事件等數據與國安法有關,譚美德認為他的言論相當隱晦,可能是國安法實施3年後不得已作出的改變。
譚美德說:“其實他(鍾庭耀)已經講了答案,他說‘與時’的‘時’,在過去3年裡面香港最重要的改變就是多了國安法,所以這個‘與時’他已經答了這個答案,如果作為一個學者我完全不奇怪為何他會講得這麼隱晦,因為他還要生存下去。甚至一些你講到的情況,你說香港的媒體很少去引用香港民研,那為何外媒又不是這樣呢﹖因為現在香港的媒體是接近‘清一色’的嘛,你見到香港傳媒的公信力低到一個甚麼地步,市民願意去看香港傳媒的程度又低到個甚麼地步,你認為這些媒體會持平地去講鍾庭耀,或者香港民研的研究報告出來嗎﹖所以客觀事實是少用,第二方面就算敢用的話,你都難怪會出現一些自我審查,因為你要知道研究報告一定有正反兩面,不可能有一份研究報告完全只有正面,那樣它在方法學上一定出了問題,如果它有正反兩面的時候,萬一牽涉到政府施政而點出不足的地方,算不算”煽動仇恨政權”,或者”煽惑他人仇恨政權”呢﹖這樣我相信很多傳媒都有一把尺,特別在國安法之下會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