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六四事件33周年紀念日還有倒數一個月,開幕不足半年的香港M+博物館4月底在疫情下重新開放,被揭發有隱諭六四事件的畫作被更換,管理層表示是基於專業決定,但仍然引起政治審查的疑慮。有時事評論員分析,事件反映香港社會氣氛變得謹小慎微,預計支聯會解散後的首個六四紀念日,官方可能會嚴刑執法,考驗民眾的智慧高還是官方的壓力強,民間可能會出現更多新鮮的方法悼念六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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號稱亞洲首間全球當代視覺文化博物館的香港M+博物館,去年11月中在國安法政治審查爭議中正式開幕,當中最受關注的展館是來自瑞士的中國當代藝術收藏家烏利.希克(Uli Sigg)展館,展品包括中國異見藝術家艾未未等的作品,題材涉六四事件、文化大革命等敏感議題。
M+博物館重開被揭更換隱諭六四畫作
M+博物館的”希克展廳”開幕展,有兩件艾未未的作品,包括名為《洗白》的陶罐裝置藝術,以及錄像作品《長安街》,而中國藝術家王興偉隱諭六四事件的畫作《新北京》,繪畫一名三輪車夫拉著兩隻疑似被子彈射傷的企鵝,隱諭六四事件傷者被運走的經典場景,也是展館的焦點之一,吸引不少市民到場參觀。
今年1月初M+博物館受新冠病毒疫情影響需要閉館,至3個半月後的4月21日才重新開放,多家傳媒揭發4幅希克展廳的藏品被更換,包括被指隱諭六四事件的《新北京》,被換成同一作者王興偉的另一作品《多疑的人》,原先放在《新北京》旁周鐵海的作品《新聞發佈會III》,被換成王興偉另外兩幅作品;另一畫家王廣義取材自中共以故領導人毛澤東的《毛澤東:紅色方格二號》,被換成同樣借用文革宣傳格條概念的《日常行為理性》。
管理層指作品輪換全屬專業決定
新任M+董事局主席陳智思表示,有留意到《新北京》被換走,他表示這些全部都是專業決定,他完全沒有參與,甚至《新北京》原本放在甚麼地方他都不知道。
M+博物館所屬的西九文化局回應表示,以國際最高標準營運,必須根據展品狀况及修復需要而定期輪換展品。M+博物館表示,已計劃在開幕一年內輪換超過200件作品,未來數月將輪換餘下展品。西九文化局補充,與全球其他世界級博物館一樣,策展人以專業態度處理策展事宜,又表示M+博物館所有展覽皆遵守相關法律和規例。
M+博物館正式開幕不足兩個月就因為疫情閉館,經過3個半月才重開,部份敏感題材的展品重開後隨即被更換,難免引起政治審查的疑慮。
劉銳紹指事件反映社會氣氛謹小慎微
時事評論員劉銳紹接受美國之音訪問表示,事件反映香港社會氣氛變得謹小慎微,落實到具體事件,例如今次M+博物館更換隱諭六四事件展品,更是過尤不及。
劉銳紹說:"如果是具體落實到一些個別的事件裡面,更加可以體現到一種叫做過尤不及、唯恐失之,一個這樣的政治化學作用,在中國或者即是現在一些封閉的制度之下,這種心態更加自然出現的,即是說上面(在上位者)基本上只是一種精神,但是下面就很容易去領會這種精神,然後去包裝用他們認為可以的方法來自圓其說。"
記者問及,今年是支聯會解散後的首個六四紀念日,過去兩年警方都是以疫情嚴峻為理由,禁止支聯會在維園舉辦六四燭光悼念集會,而今年六四前一個多月,M+博物館更換隱諭六四事件的展品,是否反映今年官方對六四事件更敏感,想清洗所有關於六四事件的象徵﹖
官方六四晚或嚴刑執法 民間靈活悼念
劉銳紹表示,預計官方在六四當晚可能會嚴刑執法,他認為是考驗民眾的智慧高還是官方的壓力強。
劉銳紹說:"它(官方)的角度就是嚴刑執法、即是嚴刑峻法,它有法例就執(法),它是可以透過一些合法的程序來達到一些不合理的結果的,所以面對這種情況,其實就是大家去看民眾的智慧高,還是官方的壓力強了,兩者都是互為作用的,如果你說我去以身試法等等,未必是達到最佳效果的。"
去年的六四紀念日,前支聯會副主席鄒幸彤清晨被警方拘捕,是32年來維園首次沒有悼念六四的燭光。不過,劉銳紹表示,去年民間亦自發以不同的方式悼念六四,他認為今年可能會出現更多新鮮的方法悼念六四。
劉銳紹說:"你看看去年,大家是很多很新鮮的方法悼念六四的,我舉去年的例吧,有很多人在每條街裡面,有64號啊,就拍下來吧,跟著地鐵車廂有第6(節)車廂的第4號門,這樣又拍下來,拍下來之後到時你自己想想怎麼做吧,所以另外在家裡自己去悼念,我相信如果官方它連這些都製造事端的話,我想這件事情是它們自己引起更大的民意反彈而已,因為它現在是沒有講到悼念六四是犯法的。"
市民不應以身試法 官方毋須過份高壓
劉銳紹表示,官方沒有表明悼念六四是犯法,過去兩年只是以疫情為由,禁止群眾在維園等地方聚集引起安全問題,他強調市民應該以更靈活的悼念六四,不應該以身試法,他又認為官方無需要用太過高壓的手段執法。
劉銳紹說:"這個就要考驗大家,你是用一種他們(官方)都沒辦法去加以壓制的方式,或者是一個悶雷之下引發出來,大家對六四的記憶那種爆炸力,這個是指一種感覺以及一種意識型態上的爆炸力,有時可能更好的,所以其實官方我都常常覺得你無需要太過高壓,你愈是高壓的時候老百姓那個聰明才智是更強的。"
劉銳紹表示,六四事件民間與官方是記憶與遺忘之爭,他認為官方無論怎樣做,都不能影響六四的真實,也掩蓋不了六四的史實,最重要是民間努力去保護任何六四事件的原始材料,並且努力去反遺忘。
社民連副主席指各界圖消滅六四足跡
社民連外務副主席周嘉發接受美國之音訪問表示,M+博物館剛開館的時候,仍有膽量去展出與六四事件相關的畫作,他認為這方面始終值得贊揚,至於今次撤走隱諭六四事件的畫作,背後是否受到壓力,外界難以揣測,但是去年底開始,各間大學相繼撤走校園內與六四事件相關的藝術品,包括香港大學移除國殤之柱、中文大學移除民主女神像等,令人懷疑官方想消滅六四事件在香港遺留的足跡,他感到相當可悲。
周嘉發說:"各個界別都不約而同地、好像一起想去消滅六四在香港遺留的足跡,即是國殤之柱想運走都不知怎樣運,看到是阻撓重重那樣,其實都是很無奈的,即是國殤之柱臨拆之前一個星期,可能我都、我自己內心都跟它有些感應,我以前都做過港大學生會,我還專程約了傳媒去那裡做一個、返回港大做訪問,都想最後一次去看看它(國殤之柱),因為起初擔心”安心出行”(要查手機防疫應用程式)、還是疫苗通行證,還是擔心只有(港大)學生才可以進去,我沒辦法再去看到,但估不到已經是最後一次看了,其實都是相當可悲的,即是如果一個政權,它永遠都不肯去正視自己在歷史上犯下的一些過錯,其實當時的人的犧牲彷彿好像是白費了,現在是不是又要走一些回頭路呢﹖"
信港人靈活應變不會遺忘六四
周嘉發表示,社民連目前還未決定是否舉辦六四悼念活動,不過,他相信香港市民會靈活應變,以不同的方式去悼念六四死難者。
周嘉發說:"就好像他們(市民)去悼念周梓樂、陳彥霖(反送中運動死者)等等,你在尚德邨(周梓樂死亡地點)那裡很多警察駐紮,我就去調景嶺的海邊(陳彥霖屍體發現地點)那裡,其實大家都可以很靈活地,我不是在鼓勵任何人做任何事情,只是其實香港人很聰明的,即是我們一向都是”轉數快”(靈活應變),大家都可以用他自己的方式去表達,即是過去有很多區議員會幫市民在18區”開花”悼念(六四),現在區議員很多都各散東西,我相信市民對於一個在香港連續32年做過的悼念活動,大家會有一個很深刻的記憶,即使下一代都會有他們的父母跟他們講,我不擔心大家會遺忘六四的,但是公開悼念我相信必然會有很大的壓力以及制肘的,只能夠說大家都要保重。"
M+博物館開幕前惹政治審查疑慮
2012年6月M+博物館還在籌備階段,時任西九文化區管理局董事局通過向來自瑞士的中國當代藝術收藏家烏利.希克(Uli Sigg)收購47件藝術品,並接受由希克博士成立的基金所捐贈,涵蓋310名藝術家、包括中國異見藝術家艾未未等的1,463件作品,題材涉六四事件、文化大革命等敏感議題。
希克當年表示,因為香港有言論自由,可以展示政治敏感的藝術創作,他才願意將過千件中國當代藝術藏品交託M+博物館。
不過,2020年7月1日《港區國安法》正式實施之後,去年3月有建制派立法會議員批評,M+博物館網站部分預展作品,例如艾未未對著天安門”舉中指”的《透視研究:天安門》照片,涉嫌違反《港區國安法》、”侮辱中國國家尊嚴”,要求港府成立部門為有關展品進行審查,以確定是否違反國安法和《基本法》,同時要求防止有仇中情緒的展品上架,引起各界對M+博物館展品有政治審查的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