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中全會之財稅改革篇:地方要錢、民間要減稅 中共可能加稅

北京一家商場樹立的宣傳牌上寫著“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的口號。(2015年2月6日)

中共定於7月15-18日召開二十屆三中全會,可能調整中央與地方政府(央地)的收支劃分,讓地方保留較多稅收。對此財稅改革方向,經濟學家普遍認為合理,但未切中要害。他們說,中國景氣低迷之際,唯有減稅才能讓企業和個人有錢投資和消費,刺激經濟;另外還要緊縮財政支出,也應大砍“吃皇糧”的公務員隊伍。但在中國稅收連年銳減、央地都缺錢的形勢下,北京當局恐“逆改革”,變相加稅。

財稅改革將是中共二十屆三中全會的議題之一,因此,繼2013年中共十八大三中全會確立“深化財稅體制改革減稅降費”後,7月15-18日登場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據傳將推出新一輪財稅改革。

路透社6月21日引述不具名的中國政策顧問透露,三中全會將解決中央和地方在財政事權上的失衡,且中央可望讓債台高築、且難再靠土地供養的地方政府保留較多稅收。

央地財政事權嚴重失衡

報導稱,中央可望將消費稅全數劃分給地方,而地方可保留的增值稅比例也將由現行的50%上修,另外,中央將承擔較高的養老和醫療責任。

據中國財政部國庫司發佈的2023年財政收支統計,地方當年僅保留全國稅收的54%,但支出卻佔全國的86%,嚴重失衡。另外,全國消費稅收入當年總計1.6萬億人民幣,佔全國稅收的8.9%,而增值稅收入則為6.9萬億人民幣,佔全國稅收的38.3%。

換言之,若三中全會通過此方案,地方稅收一年或可增加約2-5萬億人民幣,對每年20多萬億人民幣的支出不無小補。

對此,中國金融學者賀江兵表示,最新央地收支劃分提案雖“靠譜”,但這點小錢解決不了深陷債務危機的地方財政。

賀江兵告訴美國之音:“這是杯水車薪,這對於地方債務來說,它可能利息都還不上。它被曝露出來的(債務),高盛跟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有個(估)數是94-96萬億(人民幣),實際上它的隱形債務更多,就是(通過)地方融資平台(的借貸)、還有地方國企的債務更多,這是個天文數字。”

稅基流失 各級政府漸入不敷出

賀江兵說,因地緣政治風險,外企漸將中國產線外移至東南亞國家,再加上國進民退的政策大方向下,中國民企也飽受監管打擊,如部分民企近期還被要求補繳20-30年前的欠稅。

他說,這種“殺雞取卵”的手段迫使不少民企走上裁員、倒閉或破產的末途,也導致中國稅基稅收逐年縮小,各級政府越來越入不敷出。

據中國財政部6月24日發佈的統計,中國1-5月的公共預算收入(含稅收和規費等非稅收入)為9.7萬億人民幣,同比下降2.8%,但同期的支出卻達10.8萬億人民幣,同比增加3.4%,略高於收入。

在央地都缺錢的前提下,學界屢見加稅倡議,包括擴大徵收消費稅或開徵房產稅,如全國政協參政議政人才庫特聘專家賈康去年底就斷言,中國開徵房產稅勢在必行,待房市回穩後,或可找出合理機制,並確認房產稅改革試點擴圍的具體地方。

但賀江兵說,此時加稅只會扼殺中國經濟,時機不對,也不可能。

相反地,他說,減稅降率才能立馬刺激經濟,最終增加稅收,雖然長則需時3-6年才能看出成效。

除減稅外,賀江兵說,節流也是解決中國財稅失衡的處方之一。

他說,中國應向阿根廷取經,其新任總統哈維爾‧米萊(Javier Milei)一上台後就把行政部門砍掉一半,並回歸市場經濟、進行供給側改革,都是有效提振經濟的成功範例。

他建議,北京當局裁撤搞計劃經濟的部門、事業單位等,並將國企民營化,也不與民企爭利,落實真正市場化改革,而非口號治國,才能挽回民企的信心,活絡經濟。

三中全會應討論減稅和節流方案

在北京的致遠國際經濟合作研究中心主任王欣也同意,本屆三中全會應討論減稅和縮減政府規模,以“減少吃財政的人數”。

王欣以書面方式告訴美國之音:“如果要有財稅改革,對企業降稅、減稅和提高個人所得稅起徵額應該是大方向,對中國未來經濟發展才會起到真正促進作用。”

他呼籲,中國應改革稅種,讓平均稅率下調。另外,個稅若提高起徵額,可減少中下階層的稅賦負擔,提升消費。

王欣也反對加稅,他說:“可以微調,但現在不適合。”

雖然減稅才是良方,但兩位分析人士認為,事與願為,三中全會後,中共恐“逆改革”,巧立名目變相加稅。

謝田:中共可能靠印鈔和加稅來解決財政困境

美國南卡羅萊納大學艾肯商學院教授謝田說,三中全會晚了近一年才召開,代表中共遲遲找不出有效的經濟對策。隨著經濟下行,中國財政惡化不令人意外,也因此,他認為,中共最終將靠印鈔和加稅來解決財政危機的概率很高。

不過,他說,俗稱印鈔的寬鬆貨幣政策恐引發通脹,中共應會謹慎為之。至於加稅,地方政府近期鎖定部分民企查稅、補稅的極端搶錢行為就是一種變相的加稅,未來持續巧立名目“橫徵暴斂”也不足為奇。

謝田說,除了經濟,中國財政惡化的真正原因在於貪官太多、“吃皇糧的公務員隊伍”太龐大。

謝田告訴美國之音:“很多人在問,中國印了這麼多錢,超發了幾百萬億的貨幣都去哪裡了?好像大家都沒錢,政府也沒錢,企業也沒錢,還髮長期國債、50年的長期國債,那這些錢去哪裡去了?我的解釋就是,進入貪官的小金庫去了......中國真要做(財稅改革)的話,第一,財富須要重新分配。當然我們不是要去搞無產階級革命那種財富重新分配,而是把貪官這些錢拿出來。”

謝田說,中國官、紅二代等既得利益者掌握太多財富,“殺貪濟國”才是真改革;而中國“吃皇糧”的官僚體系太大,也應縮減一半規模,減少對財政的負擔。

對於中共領導班子仍號稱堅持改革開放、吸引外資,謝田認為,不過是口號,因為習近平集權、政治緊縮、還壯大國企,都是走計劃經濟的回頭路,而且現在外資快速撤離,就算中國打開大門,外資也卻步。

北京金融學者:中共逆改革開放

一位因議題敏感、不願透露姓名的北京金融學者也認為,中共於三中全會後加稅的可能性很高,或擴大徵稅範圍、或調整結構性稅率來提高平均稅率,但手法“應該很含蓄的,讓老百姓感覺不出來”,以免帶來政治壓力。

這位學者說,中國這10年的財稅改革越改越嚴重,絕非開個會就能解決,因此,他對7月的三中全會期待不高。

他還說,中國“所有的經濟問題,根子都在政治問題”。

他也同意,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對改革開放,口號喊得震天響,但卻一直往反方向在走。

這位學者說:“真改革開放,你(習近平)應該修復中美關係,讓中國融入西方的主流世界,更加民主化、自由化、更加進步。你現在反方向走,你還仍然叫改革開放,但是你實際上是在逆改革開放。”

對於中國經濟的前景,這位學者還說,中國人處於極權體制內,“躲也躲不了,悲觀的話不能說,但樂觀又沒有理由,所以,大家也就懶得理這些(公共)議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