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爭議頻傳之際,8月9日(星期五),菲律賓與越南首次舉辦兩國聯合海岸防衛演習。觀察家分析,這意味著馬尼拉和河內決定暫時擱置領土爭端,團結合作應對中國的海上擴張行為,而北京可能靜觀態勢,同時爭取加強與越共的合作,來降低東盟集結盟友對抗中國的可能性。
這次演習地點位於馬尼拉灣,瀕臨菲律賓主要島嶼呂宋島的西岸,通向南中國海,該區域近期因中國與菲律賓的主權爭議頻繁爆發衝突。
前來參加演習的越南「CSB 8002」號船艦已於8月4日抵達馬尼拉港,預計停泊5天。菲律賓海岸警衛隊發言人阿曼多·巴利洛(Armando Balilo)說,越南“CSB 8002”號船艦本週五與菲律賓的近海巡邏艦“加布里埃拉·思朗”號(BRP Gabriela Silang)一起進行訓練演習,主要進行搜救、防火和防爆任務。
巴利洛表示,雖然菲律賓和越南存在競爭,但兩國都是西菲律賓海(南中國海)的主權聲索國,「這表明我們可以合作...希望這將開啟一個甚至適用於中國的模式,以緩和緊張局勢。」
對於越菲兩國的這場防衛演習,菲律賓大學法學院海事與海洋法研究所教授巴通巴寇(Jay L.Batongbacal)分析,顯示中國在南中國海愈發專斷的行為,已經引起菲律賓及其他東盟國家的擔憂,希望藉由聯合演習,減緩來自北京的非法擴張。
暫擱爭議 越菲聯手
巴通巴寇透過書面告訴美國之音:「越菲更進一步的關係與安全合作的加強,對中國在南海的擴張和好戰行為構成了阻礙。由於菲律賓和越南都完全按照國際法開展這些活動,因此應將其視為穩定因素和對中國侵略行為的威懾,同時也代表著維護和宣揚國際法。」
2022年上任的菲律賓小馬科斯(Ferdinand Romualdez Marcos Jr.)政府在南中國海上採取與前總統杜特爾特 (Rodrigo Duterte) 截然不同的作法,積極對外揭露中國在此片海域上採取的非法和脅迫行徑,兩國的海上對峙態勢也持續升高。
最近一次兩國的激烈衝突發生在6月中,菲律賓指控說,當其海軍人員在前往南中國海的第二托馬斯淺灘(Second Thomas Shoal,中國稱仁愛礁,菲律賓稱阿雲金淺灘)時,遭到中國海警登船奪走槍枝、導航設備和其他補給品,甚至有一名菲律賓海軍人員失去一根手指。
儘管與中菲和中越一樣,菲律賓與越南同樣在南中國海上有重疊的主權爭議,但巴通巴寇認為,這場兩國史無前例的演習“是聲索國應如何相互交往的重要展現,顯示其應開展和平合作和建立信任”,也表明了“聲索國誠摯宣布合作、改善關係,暫時擱置爭端並維持現狀的作法,是可行的”。
東盟優先應對中國威脅
新加坡智庫尤索夫伊薩東南亞研究院(ISEAS-Yusof Ishak Institute)越南研究計劃訪問學者阮克江(Nguyen Khac Giang)也說,越南和菲律賓的聯合防衛演習「象徵了東南亞兩個(南中國海)聲索國之間的團結”,也凸顯它們是最強烈反對中國在南中國海進行軍事部署的國家,而這對越、菲都有好處,因為目前攸關海上和平的《南中國海行為準則》(COC )進展牛步,兩國必須擴大合作,鞏固他們擁護主權的立場。
阮克江告訴美國之音:「我認為這很重要,因為雖然這只是一次搜救而非軍事演習,但我認為這將標誌著兩國在未來包括軍事演習的進一步合作、以及在該地區的其他地方進行活動。 所以我認為這對兩國未來的發展都非常重要。」
阮克江並表示,越南於2022年年底就和印尼完成了兩國於南中國海專屬經濟區(EEZ)的談判,若這次越南與菲律賓也能藉由這次的聯合演習,進一步協調雙方的重疊邊界問題,將象徵東盟的南中國海主權聲索國未來有擴大合作的可能性,並透過一致步調應對中國威脅。
阮克江說:「因為中國總是想要分而治之,它們想要單獨跟每個國家談判,因為這會給它們更好的籌碼來與每個國家交涉。但如果像越南和菲律賓這樣的東盟國家能夠共同努力,我認為這將為這些東協國家帶來更多的反擊力量,以對抗中國不僅是在南中國海的軍事存在、以及外交和經濟方面的影響力。」
中共靜觀其變 或強化與越共合作
然而,阮克江也提醒,由於這不是一場聯合軍演、越南不時也會與中國進行類似的行動,因此目前對於南中國海的影響僅是象徵性質,越南、菲律賓和中國在這片爭議海域的立場上也不會有太大改變。
根據中國官媒新華社報道,在越菲將舉辦聯合演習之際,越南海軍「陳興道」(舷號015)飛彈(飛彈)護衛艦,8月7日抵達中國廣東省湛江一座軍港碼頭,展開為期5天的訪問活動。報告指出,訪問期間,兩國海軍將 “組織艦艇參觀、甲板招待會、文化交流、聯合演練等活動”,旨在“增進中越海軍互相了解與信任”。
中國南海研究院海洋法律與政策研究所副所長丁鐸表示,這顯示即便中越出現領土主權和海洋劃界爭議,雙方依舊能在安全和防務上進行合作,因此中共可能也會以較為冷靜的態度看待越菲合作,不至於對兩國首次的聯合防衛演習做出過度反應。
丁鐸告訴美國之音:「(越菲聯合演習)活動地點是在馬尼拉灣,而且規模不是特別大。它又是防衛性質,而且中國會把它定性為地區國家之間正常的一種雙邊的安全、軍事合作。」
即便中共不會有立即性的反制措施,但丁鐸認為,北京並不願意看到越菲兩國的合作延伸成為更大的集團與其對抗,因此之後或將透過中越兩國共產黨的對外交流來制衡東盟。
丁鐸說:「我相信針對越菲的軍事安全防護合作,中國也可能會透過外交管道、或透過中共和越共之間這種黨對黨的管道,進行一定的溝通,以避免增加誤判。」
美越菲行動維持南海平衡
即使北京多次警告「域外國家」(也就是未涉入南海主權爭議的國家)不應介入南中國海事務,菲律賓在與越南首次的聯合海岸防衛演習前夕,仍史無前例地於8月7日及8日,與美國、澳大利亞及加拿大在菲律賓專屬經濟區內展開多邊海上軍演,以「維護南中國海的航行及飛越自由權」;除此之外,菲律賓也與美國盟友日本於8月2日在南海首次舉行聯合演習。
同時,中國人民解放軍8月7日發布消息指出,解放軍南部戰區在南中國海的黃岩島(Scarborough Shoal,國際上稱斯卡伯勒淺灘、菲律賓稱馬辛洛克灘或帕納塔格礁)附近進行了聯合戰巡。斯卡伯勒淺灘是中國與菲律賓之間長期存在主權爭議的島礁。
對此,丁鐸表示,這顯示了北京認為東盟之間、和東盟與西方國家之間的演習程度截然不同。中國「明確反對」美國、日本等國頻繁在南海進行軍事演習,主因是其認為這些國家對此「地區的和平穩定,可能都構成一定的威脅」。
丁鐸說:「這次中國在黃岩島附近海域這個演習,其實它的針對性是很明顯的,就是針對菲律賓和部分域外國家,還包括日本、美國、澳大利亞、加拿大這些國家,聯合進行演習的一種有針對性的回應,一方面是展示中國在維護自身領土主權和海洋權利,同時也是對於美國推動的這種小組編的安全機制,一種在海上的反制。」
不過, 菲律賓大學的巴通巴寇認為,即便北京看似對西方國家的南中國海政策反應強烈,華盛頓未來仍將積極捍衛馬尼拉的海上主權,以對抗北京在南海的擴張行為。相較之下,在與越南的合作上,巴通巴寇認為,有鑑於越南與中國的複雜關係及其自身的區域戰略,美國行動將受到限制。
儘管如此,巴通巴寇指出,越南、菲律賓和美國,在維護基於規則的國際秩序上均有著共同目標,因此儘管三方暫時不會直接合作,但出於「它們的共同目標和共同利益,其活動也有助於維持區域力量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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