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里蘭卡曾是中國“一帶一路”倡議在南亞的典型代表之一,如今這個國家已經破產,而中國沒有伸出援手。雖欠中國70億美元債務,專家說,“一帶一路”項目在斯里蘭卡還會繼續,因為這直接關係到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
在未獲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救助計劃後,斯里蘭卡總統維克勒馬辛哈本週訪華,以完成債務重組談判,並出席北京的“一帶一路”論壇十週年會議和麵見習近平。
過去八年裡,迪爾庫什·費爾南多 (Dilkush Fernando) 一直希望在2015年漢班托塔港開業後能開展自己的貨運業務。這座新的港口城市為斯里蘭卡這個貧困落後地區的居民搭建了希望的堡壘,但他們的名字現在卻成了中國債務外交影響力的代名詞。
費爾南多像來自貧困漢班托塔地區的村民一樣,被給予很高的承諾:繁榮的商業、利潤豐厚的工作、改善的基礎設施,以及村莊周圍的整體發展,但這座港口城市在創造收入方面的巨大失敗讓當地人非常失望。
“當政府宣佈將利用中國資金建設港口、機場和其他基礎設施項目的提議時,我們欣喜若狂,並希望我們地區能夠出現重大轉變。”費爾南多在位於斯里蘭卡南部的家鄉漢班托塔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表示。
中國人的做法粉碎了斯里蘭卡人的希望
在最初的熱情和興奮消退後,當地人很快意識到,“中國承包商主要使用中國勞力,並將工作分包給從其他地區帶來工人的斯里蘭卡實體。”這粉碎了當地人原本期待從這些項目中獲得工作和生意的希望。
他本來希望通過新港口增加的航運活動拓展生意,但由於漢班托塔港未能起飛,每天成千上萬的船隻只是經過這裡,從而使他擁有大型貨運公司的夢想也像當地政府的希望一樣破滅了。
漢班托塔港耗資13億美元,其中85%是通過中國進出口銀行貸款支付的。時任總理拉尼爾·維克勒馬辛哈 (Ranil Wickremesinghe) 認為,該港是個“白象項目”,該國所做的巨額投資沒有具體回報。(“白象項目”指成本過高但回報少的工程相目)
由於新開放港口的海上活動很少,而且預計由於斯里蘭卡政府最終拖欠的債務使之不會有收入,政府別無選擇,只能將港口80%的所有權以及與中方簽訂了為期99年租約的周邊大片土地移交中國,導致斯里蘭卡失去主權和國家安全,並成為“債務陷阱外交”的受害者
“船隻沒有停靠漢班托塔港口。預計流入漢班托塔的工廠投資並未到位。我們沒有從港口獲得的收入來支付分期付款和到期利息,並且至少在30至40年內無法從港口獲得利潤。”科倫坡政策選擇中心(CPA)執行主任派基亞索西·薩拉瓦納穆圖(Paikiasothy Saravanamuttu)博士對美國之音說。
專家們曾對漢班托塔港的黯淡未來發出過警告,但據報,他們的警告被拉賈帕克薩家族領導的當時的斯里蘭卡政府否定了。如今,由於航運活動稀少,漢班托塔港幾乎被廢棄,野生動物在其主要廢棄場地上自由漫步。
在中國的巨額投資下,拉賈帕克薩不僅建造了港口,還建造了馬塔拉·拉賈帕克薩國際機場和板球體育場,以贏得當地人的支持。但漢班托塔人口稀少,只有11,000名居民,而且港口幾乎處於停滯狀態,漢班托塔感覺就像一座鬼城。 拉賈帕克薩失去權力後,他最喜歡的許多時髦項目都被擱置了。
當地居民主要以漁業和農業為生,仍處於貧困線以下,沒有從這些項目中獲受益。
“一帶一路”只讓腐敗精英發了財
維克森林大學政治與國際事務教授尼爾·德沃塔(Neil DeVotta)在他的祖國斯里蘭卡密切關注“一帶一路”倡議。他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表示,“‘一帶一路’只改變了許多腐敗精英的生活。但即使是那些居住在許多項目實施地點附近的人,也無法在這些項目中獲得就業機會——部分原因是中國承包商的運營方式(比如,使用中國勞力),部分因為他們把工作分包給從其他地區帶來工人的斯里蘭卡實體。”
漢班托塔港是北京標誌性“一帶一路”倡議的一部分,其建設大部分由中國貸款資助,已成為學術界和政界關於中國“一帶一路”計劃運作方式的激烈爭論的中心。
拉賈帕克薩還把馬塔拉·拉賈帕克薩國際機場建在靠近港口的地方,但開業後也被證明是巨大的失敗。
此後,該機場贏得世界上最空機場的稱號。根據斯里蘭卡國家審計署(NAO)的數據,其運營成本20.3億盧比是其收入的26倍。
斯里蘭卡需要籌集更多資金來完全彌補基礎設施的缺口,中國的投資為斯里蘭卡的基礎設施建設提供了巨大的推動力。雖然有些項目是值得開展的,但許多“白象”項目卻是有害的,會進一步加深斯里蘭卡的債務危機。
儘管絕大多數斯里蘭卡人可能讚賞中國參與斯里蘭卡事務,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完全理解“一帶一路”倡議的實質內容,或其地緣戰略的影響。
斯里蘭卡人對中國“一帶一路”項目褒貶不一
首都科倫坡的整個面貌已經發生了變化,任何走在科倫坡街道上的人都可以看到“一帶一路”倡議對其基礎設施發展的影響,但這就像一個分裂為多數僧伽羅人和少數泰米爾人的國家一樣,人們對中國資助斯里蘭卡項目的看法不一。 。
45 歲的僧伽羅商人蘭吉斯·庫馬拉(Ranjith Kumara)認為,“中國幫助我們的國家很好,中國的幫助總是受歡迎的,但我們需要以透明的方式做這一切”;但他的泰米爾鄰居薩塔西瓦姆·拉吉帕布(Sathasivam Rajprabhu)——38歲,經營一家小珠寶店 購物——有不同看法,認為中國投資是徒勞的,是過去幾十年的巨大浪費,對國家沒有任何幫助。”
中國投資主要集中在公路和高速公路建設上,除漢班托塔港和馬塔拉國際機場外,斯里蘭卡首都科倫坡的科倫坡國際集裝箱碼頭(科倫坡港的一部分)、蓮花塔和港口城等項目也獲得了中國的投資。
這些項目的狀態各不相同。雖然集裝箱碼頭被認為是雙贏的成功,但馬塔拉機場卻是個“白象項目”。南方高速公路似乎也沒有產生足夠的收入來償還與之相關的貸款。
“作為‘一帶一路’及相關項目的一部分,中國參與斯里蘭卡的情況好壞參半。‘一帶一路’倡議可以幫助斯里蘭卡的基礎設施發展和整體經濟,但‘一帶一路’目一直是弊大於利,”德沃塔教授表示。
但並非所有人都同意德沃塔教授的觀點。斯里蘭卡“一帶一路”倡議創始人亞斯魯·拉納拉賈(Yasiru Ranaraja)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表示,“‘一帶一路’開啟了斯里蘭卡內戰後發展的大門,為斯里蘭卡提供了最需要的基礎設施項目,高速公路系統、發電、灌溉、港口等。”
“我們可以通過很多指標來分析‘一帶一路’倡議對斯里蘭卡的影響,可以公平地說,‘一帶一路’倡議在非常關鍵的時刻為斯里蘭卡提供了急需的支持,但斯里蘭卡卻成為‘中國債務陷阱’的典型代表。”
這種敘述將中國描述為一個掠奪性投資者,邀請全球南方國家加入“一帶一路”大家庭,然後故意通過不正當的貸款和合同將它們推入債務之中。此時,當天真的、資金短缺的政府陷於無法償還債務時,北京執行其精心策劃的總體計劃,並迫使其受害者停止其國有資產。“看看漢班托塔發生了什麼!”這一說法至今仍在許多政治討論中迴蕩,而且常常帶著預言性的語氣。
南亞兩個“一帶一路”典型代表都破產了
十年中,兩個南亞國家斯里蘭卡和巴基斯坦是中國“一帶一路”倡議的典型代表,並利用北京的高息貸款創建了“白象項目”。如今,這兩個國家都破產了,中國沒有表現出同樣的“一帶一路”熱情,通過急需的援助來重振兩國經濟,以應對日益嚴重的糧食和燃料危機。
斯里蘭卡欠中國至少70億美元債務,其中包括中國開發銀行的貸款,如果算上私人債務,這一數字將達到另一個水平。不可持續的高息債務是拉賈帕克薩政權的金融瀆職和治理不善造成的,而現任總統維克勒馬辛哈過去也是該政權的重要組成部分。
在那次抗議活動前的幾週裡,斯里蘭卡人面臨持續半天以上的停電,以及食品和其他必需品價格飆升的挑戰,通貨膨脹在短短幾個月內就達到了25%。人們要排好幾小時的隊購買燃料和天然氣;在那場混亂中,至少有四名老人因中暑而死亡。
斯里蘭卡民眾隨後走上街頭,要求時任總統拉賈帕克薩辭職,並放棄整個拉賈帕克薩家族的權力。他們呼喊“拉賈帕克薩回家”等口號,要求結束政府裙帶關係,並要求內閣部長辭職。
儘管北京在斯里蘭卡的債務存量有所增加,但債務問題並非中國造成,而且最近的一些研究認為,所謂“中國債務陷阱”的論點遠非事實。
“一帶一路”在斯里蘭卡還會繼續:它與習近平有直接關係
但德沃塔教授認為,“雖然中國不是斯里蘭卡現在破產的主要原因,但中國越來越被視為是該島無法開始重組債務並著手破產後復甦的一個重要原因。”
債務陷阱的說法可能有些言過其實,但它之所以能引起共鳴,是因為斯里蘭卡參與了一些本來可以不做的項目,從而欠下了中國的債。
儘管面臨經濟危機和該國在“一帶一路”項目上存在的嚴重分歧,但專家表示,斯里蘭卡的“一帶一路”項目將繼續下去,部分原因是它們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有直接關係,部分原因是如果規劃和執行得當(進行適當的可行性研究,考慮項目的可行性,並使用優惠貸款)它們可以使斯里蘭卡受益(無論是從基礎設施的角度還是外國直接投資的角度)。
“一帶一路”項目持續的程度可能取決於中國幫助斯里蘭卡重組債務的程度。通過拖延這樣做,中國正在緩慢但肯定地損害其在像費爾南多這樣的斯里蘭卡人中的形象,這些人仍然對經濟復甦和更好的經濟前景抱有希望。
據報導,在未能獲得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救助計劃後,斯里蘭卡已與中國進出口銀行達成了重組 42 億美元債務的協議,斯里蘭卡總統維克勒馬辛哈將於本週訪問中國,以完成與該國最大貸款銀行的債務重組談判。他將於10月17日至18日出席在北京舉行的“一帶一路”論壇十週年活動,並預計會見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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