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本系列報導是美國之音攜手台灣民主實驗室(Doublethink Lab)聯合推出的深入調查。我們通過尖端大數據分析，揭秘中國網絡行動，剖析美國大選虛假訊息。轉載者敬請註明來自美國之音。
第一眼掃上去，Noah R. Smith的X賬戶跟其他人沒甚麼兩樣。在個人簡介中，你看到他是一名父親，前美國田徑協會代表，現任泛美體育委員會成員。
7月14日，也就是美國共和黨總統候選人、前總統唐納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在賓夕法尼亞集會中遭到暗殺企圖之後的第二天，Noah轉發了三個來自“特朗普獲勝”(TRUMP WON)這個帳號的帖子。
其中一篇帖子寫道：“今天，美國受到了襲擊。我們的國家必須團結起來……我們必須團結起來。這實際上是生死攸關的事情。讓我們承認這是上帝的恩賜。”帖子下的圖片顯示，看似上帝之手阻擋了試圖射向前總統特朗普的子彈。
另一篇帖子則呼籲“所有敬畏上帝的愛國者…….擴大我們的用戶(網絡)，團結起來我們更強大。”
你也許會覺得，Noah R. Smith 只是一名特朗普的忠實粉絲。然而仔細瞧瞧，他的身份可能並不那麼簡單。
他的封面照片印有簡體中文的水印，他的頭像來自圖片供應商Shutterstock，而他對自己的介紹更是一字不差，照搬一位名為Laurel R.Smith的真實用戶的訊息。
特朗普遇刺後，“MAGA偽裝”被喚醒，期待與美國人互動
長期關注中文的錯假資訊與中國大陸的資訊戰議題的台灣民主實驗室(Doublethink Lab)認為，這位Noah R. Smith實際上是一個佯裝為美國前總統特朗普支持者的賬號。台灣民主實驗室和美國之音的聯合調查發現了10個類似的帳號。台灣民主實驗室的研究人員認為這些賬戶“幾乎可以確定”是中國“垃圾偽裝”(Spamouflage)網絡影響力的一部分。
“垃圾偽裝”影響力活動在2019年由社交媒體公司Graphika披露。他們說，這場行動與中國官方有關，“垃圾偽裝”賬戶在50多個社交平台上推送有利於中國的敘事，並抹黑中國的戰略對手。“垃圾偽裝”是英文詞“垃圾郵件或貼文”(Spam)和“偽裝”(Camouflage)的組合。這些賬戶之所以被成為“垃圾偽裝”是因為這些賬號使用垃圾灌水貼做偽裝，使用長期潛伏或遮掩其真實意圖的手法，規避社交媒體平台的偵測體系。
美國之音和台灣民主實驗室的聯合調查發現，這10個帳號全部在7月14日，也就是前總統特朗普遭遇暗殺企圖的第二天，大量轉發稱讚特朗普的帖子。主題分別是宣揚特朗普是天選之子，號召特朗普粉絲互粉以擴大網絡，以及一張有關試圖暗殺特朗普槍手的位置示意圖。
報告還發現，7月14日之前，這些帳戶發佈了大量與“垃圾偽裝”運動重疊的內容，其中包括新疆、西藏、台灣、新冠等敏感話題上為中國辯護，以及吸毒、槍支暴力以及LGBTQ+等加劇美國兩極分化的議題。這些內容通常由一個叫“超級兔子(Super-Rabbit)”的賬戶首發，然後被網絡裡的其他賬戶轉發。
台灣民主實驗室把這批網絡賬戶稱為“MAGA偽裝1號”(MAGAflage1)。“MAGA”即特朗普陣營競選口號，‘讓美國再次偉大’(Make America Great Again)的首字母英文縮寫，“flage”來自英文單詞“偽裝”(Camouflage)。
台灣民主實驗室數位情資組分析師嘉博(Jasper Hewitt)告訴美國之音，這些賬戶之所以引起他們的關注是因為它們與垃圾偽裝帳戶先前發佈的內容有所不同。“‘MAGA偽裝’帳戶有所不同，因為它們不僅僅是放大美國國內的矛盾議題，他們也正在放大有關特朗普的積極內容。”嘉博指出。
嘉博認為，佯裝成為‘讓美國再次偉大運動’的成員不足以說明中國對美國大選的兩位候選人有任何偏好，或是支持某個政黨，因為他們也持續在X上看到攻擊美國兩黨候選人的中國水軍。“似乎是中國水軍試圖與真實用戶互動的一個新舉措。”他告訴美國之音記者。
最先發現中國水軍開始佯裝為特朗普支持者，並首先創造出“MAGA 偽裝”一詞的戰略對話研究所高級研究員埃莉斯·托馬斯(Elise Thomas)四月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說：“當把問題放在黨派框架下，他們得到了與美國互動真實互動的機會。”
4月1日，戰略對話研究所的研究人員發現了四個中國水軍帳號開始發佈支持前總統特朗普的帖子，並通過挑起分裂性的話題攻擊現任總統喬·拜登(Joe Biden)。托馬斯是報告的作者之一。
“MAGA偽裝”影響力不大
不過，台灣民主實驗室的調查發現這批帳號目前還沒有與真實用戶互動的跡象。
這十個賬戶的其中六個是在2015年創建的，但第一個可見帖子均發佈於2022年5月18日或5月19日。這些帳戶的粉絲數量不多，在過去兩年中，每個帳戶大約有100條帖子或是轉發。
這些賬戶表現出類似的行為，比如在同一天份享新聞文章，他們的第一個帖子都是隨機的人名。
值得注意的是，這些賬戶已閒置一年，但在前總統特朗普刺殺企圖後被喚醒。
除了“TRUMP WON”這個帳號，其他帳號都轉發了中國政府及其宣傳機器的消息。
其中一個名為超級兔子(Super-Rabbit)的賬戶轉了已知中國影響力賬戶ShanghaiPanda, 新華社記者Li Zexin發佈的讚揚中國體制的帖子。其9月3日轉發的帖子顯示了習近平與非洲多國領導人握手，以及看似拜登夫婦在沙灘躺椅上休息的照片。
“當拜登坐在海灘消遣的時候，中國的習主席正在同非洲各國領導人握手，給非洲帶來更好的影響。這太荒謬了。我們沒有總統。”這個帖文說道。
事實上，9月3日美國Graphika研究公司發表了一份新的報告，揭露了X平台上有15個賬戶，TikTok上有一個賬戶屬於中國的“垃圾偽裝”宣傳。這些虛假賬戶聲稱自己是“對美國政治和西方感到挫折”的美國公民或關注美國的活動人士，冒充美國選民和軍人的社媒賬戶，就包括墮胎權、無家可歸、美國對烏克蘭援助以及美國對以色列政策等富有爭議性的問題散播虛假信息。
戰略對話研究所高級研究員埃莉斯·托馬斯(Elise Thomas)稱，目前看來，研究人員發現的這類水軍賬戶還沒有使用大語言模型來發佈內容。她4月份時曾表示，如果這些賬戶開始使用人工智能大量發佈內容，那將造成更大的影響。
本月初，美國情報機構表示，俄羅斯、伊朗和中國正在加大努力影響美國總統大選和其它較低職位的選舉結果，把目標對準美國選民，展開花樣越來越多的嫻熟複雜的影響力行動。
美國情報機構9月6日的新評估特別警告說，俄羅斯仍然是主要威脅。俄羅斯的影響力活動試圖增加共和黨總統候選人、前總統唐納德·特朗普敗民主黨候選人、現任副總統卡瑪拉·哈里斯(Kamala Harris)的機會。
情報官員表示，中國也正在加快影響其他政治競選的努力。
“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在線影響力行為體還繼續在社交媒體上進行小規模努力，與美國受眾就撕裂性的政治議題進行互動，包括關於以色列-加沙衝突的抗議活動，並宣傳有關兩個政黨的負面故事。”一名情報官員說。
美國之音聯繫了特朗普競選團隊以及哈里斯競選團隊詢問對此發現的看法，截至截稿時沒有收到回覆。
目前為止，這些賬戶的影響力還不大。台灣民主實驗室指出，目前每個帖子大約只有幾百次瀏覽，研究人員還需要繼續追蹤這個網絡的影響力。
中國駐美大使館新聞參贊兼發言人劉鵬宇否認中國有意干預美國大選。在給美國之音的郵件中，劉鵬宇表示，中國“無意也不會干預美國選舉”，並說“希望美方在選舉中不要拿中國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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