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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遠離新疆故鄉的慕尼黑 維吾爾人堅守自己的文化


維吾爾移民、語言教師阿卜杜韋裡·吐爾蓀(Abduweli Tursun)在慕尼黑的一間教室裡教維吾爾族兒童母語。(2024年3月2日)
維吾爾移民、語言教師阿卜杜韋裡·吐爾蓀(Abduweli Tursun)在慕尼黑的一間教室裡教維吾爾族兒童母語。(2024年3月2日)

在德國慕尼黑西南部的一棟不起眼的建築裡,一些維吾爾族兒童每週六都會聚集在一起做一些在中國被禁止的事情:學習他們的母語。

最近的一個早晨,最幼齡課程中的孩子們咯咯地笑起來,因為他們的老師發出動物的聲音來教他們“貓”和“山羊”怎麼說。更高級的課程則會介紹維吾爾文學。這些孩子大多從未去過自己的故鄉新疆。

通過保護長期在新疆受到威脅的一個群體的語言和文化,這些課程標誌著對中國政府的反抗 - 中國政府正在新疆摧毀維吾爾文化。

“語言是我們的身份。沒有我們的語言,我們就不能說我們是維吾爾族,”其中一名教師薩拉梅特·哈希姆(Salamet Hashim)對美國之音(VOA)說。

哈希姆於2017年從新疆搬到德國。和她的學生及其家人一樣,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或何時能夠回家。

該學校成立於2018年,專注於下一代的教育。“我們也正在將接力棒傳給他們,以維持和保護我們的身份,”她說。

北京的同化政策包括禁止維吾爾兒童在學校學習本族語言,並強迫大約90萬維吾爾兒童進入所謂的寄宿學校。

這些行動及其他行動導致多國政府指責北京對維吾爾人犯下種族滅絕和危害人類罪。維吾爾人是新疆西北部地區的一個以穆斯林為主的民族。

中國政府長期以來一直否認在新疆地區有任何不當行為,許多維吾爾人更願意將新疆稱為東突厥斯坦或維吾爾地區。

中國外交部沒有回覆美國之音要求對本文發表評論的電子郵件。

數十年來,慕尼黑一直是這些僑民事實上的歐洲政治中心。

這反映在這座德國南部城市的方方面面:語言和舞蹈課程、維吾爾餐館、中國領事館外人數不少的抗議活動以及團結該群體的強烈社區意識。

“慕尼黑的社區可以被視為維吾爾族社區的典範。它只是東突厥斯坦的一小部分。我們在這裡有家的感覺,”另一位語言教師阿卜杜韋裡·吐爾蓀(Abduweli Tursun)對美國之音說。

促使慕尼黑成為避風港的部分原因是美國之音姊妹網絡 - 當時稱為自由電台(Radio Liberty) - 於1970年代初推出的維吾爾語廣播節目。

恩維爾·詹(Enver Can)表示,這一節目和這座城市成為維吾爾人離開新疆的某種燈塔。詹來自新疆伊寧市,1973年搬到慕尼黑後,他在這家廣播媒體工作了幾年。

他告訴美國之音:“慕尼黑確實成為了維吾爾僑民運動的政治中心。我很自豪能夠為此做出貢獻。而且我很自豪能夠成為這個社區的一部分。”他也是維吾爾人權團體伊力哈木·土赫提倡議組織(Ilham Tohti Initiative)的負責人。

詹戴著藍金色的傳統無沿便帽,指著牆上掛著的各種維吾爾藝術品。到目前為止,他在慕尼黑地區生活的時間遠遠超過了新疆。

他剛來的時候,慕尼黑只有少數維吾爾人居住。目前,估計約有700至800名維吾爾人居住在該地區。

與其他維吾爾族社區相比,這個數字仍然相對較小。相比之下,有數千維吾爾人居住在首都華盛頓及周邊地區,估計有5萬維吾爾人居住在土耳其。

“居住在慕尼黑的大多數維吾爾人都非常熱衷於維吾爾文化和政治活動,”倡導組織世界維吾爾代表大會(World Uyghur Congress)主席多裡坤·艾沙(Dolkun Isa)說。

許多人感到有責任堅守自己的文化,並將其傳遞給那些僅通過父母的講述和新聞來了解新疆的一代人。

“如果一個民族忘記了自己的遺產和文化,就意味著一個民族的滅亡,”世維會發言人祖姆雷泰·阿金(Zumretay Arkin)說。“如果你不再說這種語言,如果你不再踐行傳統、價值觀或宗教,那麼我們就什麼都沒有了。”

這些語言課程是保護維吾爾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多年來,北京一直針對維吾爾語,這是其強行將維吾爾人同化為佔主導地位的漢族群體的更廣泛努力的一部分。

“正在付出代價的是家鄉的維吾爾族兒童,”哈希姆說。“他們正在忘記自己的根。”

在新疆,中國政府取締了一些文化習俗。維吾爾人權組織稱,其他的文化習俗則被拿來利用,變成了旅遊景點,來製造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作為該運動的一部份,當局舉辦舞蹈表演,以強化“翩翩起舞的快樂維族”的刻板印象。

相比之下,慕尼黑的一個屢獲殊榮的舞蹈團隊使用這種藝術形式來與他們的文化保持聯繫。他們在排練前告訴美國之音,許多學生出生在德國,但希望有一天能去新疆。

“我一直想像在我的家鄉跳舞會是什麼樣子,我希望有一天這會發生,”一名學生說。

食物是維吾爾文化的另一個基本要素。在慕尼黑,許多場所都提供了家的味道。

索博爾·哈吉姆(Sopor Hajim)來自喀什市,在2018年開設天山維吾爾餐廳(Tengri Tagh Uyghur Restaurant)之前,他已經在慕尼黑生活了二十年。

哈吉姆一邊喝茶一邊說:“它讓我們的社區能夠分享經驗、分享故事,但最重要的是,我們能夠因為共同的負擔和集體痛苦而一起悲傷。”

2011年與丈夫一起開設喀什維吾爾餐廳(Kashgar Uyghur Restaurant)的努爾古麗·阿布力茲(Nourgul Abliz)也有類似的感受。對她來說,餐館有助於維護維吾爾人在故鄉之外的身份認同。

“這不僅僅是一家餐館。這是社區聚會的地方,這對於維護我們維吾爾族身份來說很重要,”她說話的時候,她的小女兒正從椅子和桌子底下爬過。

當時正值午餐時間,餐廳很忙,所以阿布力茲在裡屋接受了美國之音的採訪,維吾爾人有時會聚集在這個房間舉行麥西來甫(Meshrep):包括音樂、講故事和美食的社區聚會。

在新疆,麥西來甫和維吾爾族的食物都被政治化了。2018年,中國政府發起了一場反對清真標籤的運動。世維會的阿金錶示,即使是中國政府官員也喜歡維族食物。

“我們總是說他們喜歡我們的食物,他們喜歡我們的文化,但他們不喜歡我們,”阿金一邊吃著叫做涼皮(rangpiza)的辣麵條一邊說道。

對哈吉姆來說,慕尼黑的餐館也許是讓維吾爾人想起家鄉的最有效方式。他說,即使是一頓簡單的飯菜,餐館也能幫助顧客越過千山萬水神歸他們可能永遠無法返回的土地。

“當維吾爾人來這裡吃飯時,”他說,“他們感覺就像在家裡吃飯,就像在東突厥斯坦吃飯。”

哈吉姆靠著與東突厥斯坦旗幟一樣顏色的天藍色軟墊包廂座位,瞥了一眼附近的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喀什僅存的少數幾座未被當局摧毀的清真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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