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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費持續疲軟 中國人熱議“通縮”


一名男子在北京一家商場的噴泉旁睡覺。 (2024年7月18日)
一名男子在北京一家商場的噴泉旁睡覺。 (2024年7月18日)

中國內需不振且通貨緊縮壓力加劇,一直是官方避談的敏感話題,但本月初,人行前行長易綱公開示警後,不少專家學者也跟進,力促積極應對。對此,部分財經部落客樂見官方或將「放大招」出台刺激新政,但分析人士說,官方打擊通縮的勢頭仍不明朗。

消費持續疲軟 中國人熱議“通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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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期三天的中秋連假星期二(9月17日)劃下句點,對中國許多交通及文旅業者而言,今年的中秋商機令人搖頭。

中秋應景商品“量升價跌”

官媒央視報道,根據中國文旅部9月10日引述攜程數據顯示,中國境內在中秋連假期間的單程含稅機票均價為人民幣770元,較去年中秋節和國慶前三日的價格下跌了四分之一。

另據「去哪裡大數據」平台的統計亦顯示,中秋連假期間,前百大酒店中,有三成酒店的預定房價與淡季的價位相當,未見漲幅空間;包括最具指標性的月餅銷售也嚴重下滑,根據中國消費品線下零售監測機構「馬上贏」的數據顯示,今年中秋前夕,主要門市的月餅類產品銷售額近乎腰斬,比去年下滑四成五,且連續第二年下降。

中國財經網站《華爾街見聞》也引述華泰證券的分析報告指出,受到中國境內需求偏弱和庫存偏高等影響,今年連假期間,「中秋四件套」: 紅酒、月餅、茶葉和大閘蟹皆量升價跌,市價較去年同期走跌超過10%。

對此景氣低迷景象,杭州微博網民“張先生的小號手”發文感嘆:“現在老百姓連月餅都吃不起了。”

另一名浙江微博網民「守護全世界最好的小狗狗」也語帶無奈寫道:「這一年光看大家關店倒閉了」。

中國公佈8月經濟數據 學者: 驗證通貨緊縮趨勢

中國經濟復甦力道乏力下,中秋連假消費低於預期,再次驗證中國所面臨的經濟挑戰嚴峻。

根據中國國家統計局9月14日公佈的8月經濟數據顯示,中國的工業增加值已連續四個月放緩,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的成長速度也較7月滑落0.6個百分點。

該局數據也顯示,中國房市持續低迷,今年1-8月的新建商品房的銷售額近6兆人民幣,較去年同期下降23.6%、房屋新開工面積也較去年同期下降22.5%。

中國學者和網路輿情顯然比較悲觀。

易綱籲「專注於抵抗通縮壓力」多名學者跟進

其中,最重磅的警告來自人行前行長易綱,他9月6日在上海外灘金融峰會上倡導,中國現在“應該把重點放在抵抗通縮壓力上”,他強調,中國需要採取積極的財政政策和穩健的貨幣政策來刺激經濟成長。

儘管外資金融界多熱議中國已陷入螺旋式的通縮,但中國官方的態度始終諱莫如深,境內主流經濟學界也少見有人公開討論,因此,易綱此番發言被視為中國的通縮問題“終於被擺到了檯面上”。

而易綱開出第一砲後,多位中國知名經濟學家也紛紛發出警告。

中國社交媒體小紅書星期二發布“專家教你應對通縮”的短視頻,其中,中國金融研究院院長管清友也錄影直言,對多數人而言,應對通縮的核心詞即“更務實一點” 。

他給中國民眾的建言是:盡量不要失業、失業之後盡量找工作、能不花的錢盡量少花、及「不要把時代的紅利當作自己的本事」。

中國東北證券首席經濟學家付鵬在9月初的“鳳凰灣區財經論壇2024”節目上也說,中國宏觀經濟當前最大的問題就是居民“異常的儲蓄增長”,導致內部有效需求不足。

房產跌價導致消費降級 「螺旋式」惡性循環

付鵬說,中國人昔日「消費升級」的底氣大多來自房地產升值帶來的財富效應,而非薪資成長,但近年來隨著房價走跌、財富縮水後,民眾消費自然隨之降級,這是中國經濟最危險的訊號。

他說,中國群眾消費降級導致企業端的投資回報越來越低,陷入“內卷”式的盲目競爭,而很多企業為了美化財報,選擇裁員來“降本增效”,這又陷工薪階級於絕境,因為失業和房屋貶值的雙重打擊讓居民消費繼續收縮,形成難以打破的「螺旋式」惡性循環。

付鵬表示,無論是中國擅長的“大量生產”,或外界寄望美國降息帶動的資本流動利好,都解決不了中國當前有效內需不足的問題。

他說,中國經濟前景不佳,再加上,歐美國家加速與中國脫鉤,中國市場已經“不隨著全球共振”,因此,就算美國資金再活絡,流向中國的機率也不高。

付鵬長達22分鐘的完整演說,經抖音流傳,已吸引到數百人按讚和轉發。

在中國學者專家的大聲疾呼下,中國通縮危機從原本的“不好說的秘密”,瞬時變成網絡顯學,無論抖音或小紅書等社媒,開始出現大量解說通縮知識的視頻。

抖音推薦的搜尋紀錄也顯示,「中國官方承認通貨緊縮」、「百姓抗通縮最好方法」及「通縮會帶來的後果」等關鍵詞條,都受到網友高度關注。

這讓「古宇家辦」等不少抖音部落客紛紛推測,中國官方或已網開一面,放寬網絡審查,以讓學者和民眾開始直面通縮,也或許顯示,「應對通縮的方案很可能已經在路上了」,亦即官方可能於第四季“放大招”出台重大刺激政策來扭轉經濟頹勢。

不過,幾位分析家告訴美國之音,他們並不樂觀。

在台北的中華經濟研究院第一研究所助研究員王國表示,早在兩三年前,中國出現貨幣供給量呈雙位數增長、物價卻未跟著走漲的情勢時,外界即已關切中國的通貨緊縮風險。過去一年來,中國消費者物價指數(CPI)每個月的年增率都低於1%,擺明了中國確實壟罩在通縮陰霾之下。

基本開支不減反增 基層民眾陷「滯脹」困境

雖然房屋和汽車等大宗商品在中國都出現降價以求的態勢,但民生物資自7月起卻出現漲幅,包括因物美價廉而被戲稱為“窮鬼三件套”的可樂、方便麵跟榨菜等庶民美食竟先後漲價。

對此,王國臣說,基礎民生消費品的價格不降反升,反映中國所面臨的「停滯通脹」現象,是現在最讓基層百姓有感的困境。

他說,究其原因之一,和許多民眾“消費降級”,改買便宜商品有關,因市場需求走升自然推升價格。另外,各地方政府為了增加稅收,新增各種罰款跟公共服務費用等也變相提高商品製造和運輸成本,企業自然會將這些成本轉嫁給消費者。

王國臣告訴美國之音:「扣除罰款以外,很大宗是來自於公共設施的價格上漲,比如說,水電、公車,這可能是推動基本物價上漲的原因。另一個,因為大家沒有錢去消費高檔(餐廳),然後都去消費低檔的必需品,價格就會上漲。

中國債務地雷難解

在美國波士頓的時事評論員王劍也說,中國房價暴跌,讓民眾不敢再貸款買房,甚至急於提前還貸,是此波通縮背後最大的肇因。

王劍說,中國當前的通貨緊縮危機與日本在90年代的情況非常類似,唯一差異是,中國的債務問題比日本更嚴重。

中國國務院9月10日首次揭露數據顯示,中國政府的法定債務於2023年底已超過70兆元,負債率逾100%,遠高於60%的警戒線。

王劍分析,一般中國民眾的財務壓力更大,因為很多家庭都靠夫妻兩人和雙方父母、共六個人的收入在湊錢買房,一旦房價走跌,全家的消費力將受重創。

王劍告訴美國之音:“日本政府當年是有負債,但是跟中國現在的負債情況沒辦法比,個人也好,企業、政府也好,中國的(債務)槓桿率超出了人類紀錄。”

學者:未見中國政府救市政策

在台北的台灣經濟研究院景氣預報中心主任孫明德同意,中國最嚴峻的經濟問題來自佔經濟比重三成的房市不景氣,但他說,中國的房市泡沫問題,日本、台灣都經歷過,僅是一個需要時間消化過剩餘屋的過程,另外,中國經濟就算進入中度成長階段,但其成長率若仍維持在5%水平,比周邊鄰國的經濟成長都好得多。

雖經濟前景不佳,但孫明德分析,中共並沒有在二十屆三中全會所發布的公報中拋出明確的救市政策,可見中國官方並不打算像過去一樣推出短期刺激政策。

孫明德告訴美國之音:“中國官方有意讓經濟自然去調整,而不像過去動不動就印鈔票、加大財政刺激;像這樣,十幾年一直沒辦法解決的房地產問題,一次解決到底,可能反而是好事。”

孫明德分析,中國物價走跌恐是官方有意穩住人民幣匯率,避免像日本、台灣一樣放任進口商品價格上漲;另外,中國市場龐大,各省市的經濟發展程度不一,也很難簡單地用“通縮”一詞來統稱所地各異的經濟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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