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極地區科學考察項目上歷經多年挫折後,北京正在邁出恢復努力的第一步,派遣人員前往兩個前哨站,這兩個前哨戰對於中國成為“近北極”國家的政策至關重要。
2018年發布的《中國的北極政策》白皮書指出,中國的“北極政策目標和基本原則”包括“認識”和“利用”北極。
自2004年以來的14年間,中國在四個西歐國家(挪威、冰島、瑞典和芬蘭)的北極地區啟動了科學項目,並試圖在丹麥自治島格陵蘭開展第五個類似項目。
拜登政府於2022年10月發布了《北極地區國家戰略》,稱這些科學項目幫助中國增加了在北極地區的影響力,並“加劇”了該地區的戰略競爭,美國一直是該地區的一個主要大國。
美國的這份戰略文件稱,中國“利用這些科學活動在北極開展具有情報或軍事用途的軍民兩用研究”,這要求美國做出回應,並將自己處在能在該地區“有效競爭和管控緊張局勢”的地位。
中國官方媒體《環球時報》迅速回應了美國的這份戰略,它在一篇英文文章中援引中國分析人士的話說,華盛頓一直在將中國在北極的活動“政治化”。 《環球時報》稱,分析人士認為美國“在看到該地區日益突出的經濟和軍事價值後,以‘競爭加劇’為藉口試圖控制該地區”。
在公開抨擊美國的同時,北京卻較少提及中國近年來北極地區科學考察項目遭受的挫折,以及重振一些項目的初步舉措。
北極研究人員告訴美國之音(VOA),中國最近已經派遣並宣布計劃將很快派遣數人重返挪威和冰島這兩個最重要的科學前哨站,此前中國科學家已經長時間遠離這兩處站點。不過。沒有跡象表明中國試圖在瑞典和芬蘭重啟另外兩個科學項目,這兩國的國家組織告訴美國之音,中國在該國的活動即將結束或已經結束。
中國極地研究所(PRIC)最近在挪威斯瓦爾巴群島的新奧勒松科考區域註冊了三個項目,自2004年以來,中國極地研究所在那裡租賃並運營著一座挪威公司擁有的建築,即黃河站,這是該研究所的第一個北極地面設施。中國極地研究所在斯瓦爾巴挪威研究門戶網站上註冊了這些項目。
挪威極地研究所新奧勒松項目負責人、科學家蓋爾·戈塔斯(Geir Gotaas)說,由於旅行限制,自新冠疫情開始以來,中國人員大多離開了黃河站。他說,最後一名中國研究人員在這座可容納約10名員工的建築單獨待了三個月後於3月間離開。
戈塔斯說,四名中國科學家本週將抵達挪威大陸,然後飛往斯瓦爾巴特群島,其中三人會在朗伊爾城和新奧勒松停留幾週,第四人會留在黃河站直到明年3月,以維護儀器過冬。
戈塔斯說:“中國研究員正在朝恢復新奧勒鬆的正常運營邁出第一步。”
新聞機構“北極門戶網”(Arctic Portal.org)的總監哈爾多·約翰遜(Halldor Johannsson)表示,在冰島北部的凱爾赫,包括四名科學家在內的六名中國人員上月底抵達中國冰島北極科學考察站 (CIAO),此前他們已經離開了三年。約翰遜也擔任該考察站的發言人。
約翰遜說,新冠疫情的旅行限制使中國人員無法來到中國冰島北極科學考察站 ,這一考察站於2018年開放,由中國極地研究所和冰島研究中心(Rannis)共同運營。他補充說,最近抵達的中國特遣隊會見了當地科學家和社區領袖,並將於12月初離開。
中國冰島北極科學考察站由一個新的研究建築和幾座用於住宿和其他用途的農舍式別墅組成。約翰遜還指出,中國提供了建設該建築的全部資金,但在該地點並不擁有任何房產,而是從冰島非營利組織“極光觀測所”(Aurora Observatory)租用了這些房產。
瑞典空間研究中心(SSC)傳播主管菲利普·奧爾森(Philip Ohlsson)表示,在瑞典北部的基律納航天中心,允許三個中國科學機構使用2008年至2016年間建造的四個碟形衛星天線的合同將不會續簽。
奧爾森在一系列電子郵件中寫道,瑞典空間研究中心主管這些天線和衛星之間接收和發送的所有數據,其中三個天線系統為瑞典空間研究中心所有,第四個為中國所有。他說,中國人員時不時訪問基律納,但從未常駐。
奧爾森說:“2018年的時候,瑞典空間研究中心決定不再與中國客戶簽訂任何新合同,因為相對於中國市場的複雜性,我們公司的規模有限。”
他拒絕透露現有合同何時結束,“出於對我們客戶的尊重和這些合同的保密性。”
芬蘭氣象研究所太空地球觀測中心總監朱尼·普利亞寧(Jouni Pulliainen)表示,在芬蘭北部的索丹屈萊太空園區,芬蘭氣象研究所(FMI)和中國科學院(CAS)2018年啟動的一項聯合研究項目於去年結束,當時三年協議已到期。
中國科學院於2018年宣布,將在索丹屈萊“聯合共建”北極空間觀測和信息服務聯合研究中心。但普利亞寧在一封電子郵件中寫道,太空園區沒有新建築,該項目主要就是五名中國研究人員在新冠疫情之前臨時訪問索丹屈萊的現有設施。
普利亞寧表示,該項目的成果並不像中方最初通過官方媒體表達的那樣“可觀”。
他補充說:“由於世界政治局勢的變化,我們對深化合作活動不再那麼感興趣,而且中科院也沒有就續簽協議與我們聯繫。”
中國也從未實現其2017年在格陵蘭島首都努克建設遙感衛星天線地面站的計劃。
2017年5月30日,北京師範大學院長程曉在格陵蘭小鎮康克魯斯瓦格為擬建的努克地面站舉行了“啟動”儀式。 100多名中國訪客和兩名格陵蘭島非政府組織代表出席了此次活動,但該項目從未獲得格陵蘭和丹麥政府的批准,也沒有繼續進行。
美國之音向中國外交部發出郵件,詢問北京為何長期不派人員前往挪威和冰島的項目現場,為什麼沒有就延長瑞典和芬蘭的項目達成協議,以及為什麼格陵蘭項目一直沒有真正啟動。中國外交部沒有回覆。
挪威北極大學社會研究教授馬克·蘭泰尼(Marc Lanteigne)說,中國的一些項目遭到了當地的反對。
蘭泰尼說:“我主要想到的是中國在格陵蘭島建立研究基地的計劃,該計劃曾大張旗鼓地被宣布,但隨後遭到丹麥的反對。” 他補充說,作為北約成員國的丹麥一直對格陵蘭島“任何可能看起來像中國戰略灘頭陣地的事情都非常敏感”。
蘭泰尼說,中國與一些歐洲北極國家的外交爭端破壞了中國其他科學項目的進展。
他說:“由於人權問題,中國與瑞典的關係在過去幾年確實開始惡化,這也影響了中國研究人員在瑞典本土建立任何類型的基地的能力。”
新加坡管理大學法學教授劉能冶(Nengye Liu)表示,他預計北京將專注於在挪威和冰島開發更成熟的北極項目,而不是那些在其他國家遇到障礙的較小項目。
劉能冶說,隨著氣候變化導致北極冰層融化,中國看到了該地區航運、漁業和油氣發展的新機遇。
他說:“所以,所有這些科學活動都是為了確保像中國這樣的經濟大國不會落後。這就是為什麼中國將自己描述為‘近北極’國家。”
美國之音向白宮發出郵件,請求國家安全委員會就美國正在採取哪些措施來應對中國在北極地區的科學項目引起的緊張局勢發表評論,但沒有收到回覆。
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負責海洋和北極安全的主任德文·布倫南(Devon Brennan)在華盛頓威爾遜中心10月的一次論壇上表示,美國擔心中國對漁業和碳氫化合物等北極資源的過度開發可能會背離他所說的基於規則的國際秩序。
但布倫南還表示,美國承認中國在該地區擁有“既得利益”。
他說:“雖然首要的是,我們希望與我們在北極的志同道合的伙伴和盟友合作,但也存在與其他非北極國家合作以改善該地區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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