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共產黨自4月起在全黨開展黨紀學習教育,要求深化對《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的理解,做到“入腦入心”,有學者認為,這是一項內部整肅行動,反映出習近平對內缺乏安全感。人權觀察家指出這是對中共全體黨員的警告,所要傳達的信息就是“習近平獨裁,不接受任何形式的不忠誠”。
中共中央辦公廳7日印發通知,宣佈展開為期3個月的黨紀教育,《人民論壇網》隨後在11日發表文章,強調各級黨組織要以此作為重要政治任務,“融入日常、抓在經常”,做到“黨紀學習教育不留白、全面覆蓋”。
對於中共大動作推動黨紀教育,在台北的政大國際關係研究中心主任寇健文認為,由於過去三年來的疫情封城、疫後經濟復甦不理想、失業率較高等問題累積大量民怨,雖然民間沒有爆發大規模抗爭,但民眾觀感不好,情緒浮動。
此外習近平提拔的領導班子,包含前外交部長秦剛、前國防部長李尚福和火箭軍司令員李玉超等多人中箭落馬,也都有損習近平的威信,難免鬆動政治核心地位,所以紀律教育的重點其實是要再次確立“以習思想為中心”。
為了確保黨中央的指令被準確執行,新華社7日發表的文章中還強調,黨紀教育執行過程,要堅決反對形式主義,防止低級紅、高級黑。
寇健文對美國之音說:“習(近平)這個人沒有安全感。他在預防人心騷動,而所採取的是一些預防性的措施,(並且)刻意地去提醒不要有這種低級紅、高級黑的情況,絲毫可能會有影射效果的玩笑、輕鬆揶揄,他是沒有辦法忍受。底線畫得很寬,民眾自由的幅度就變得比較小,所以可以想像的就是網路審查就審查得更嚴。”
嚴打“低級紅、高級黑” 畫出言論底線
所謂“低級紅”、“高級黑”首見於2019年的《中共中央關於加強黨的政治建設的意見》,隨後成為網上熱詞。
港媒《香港01》曾在2023年9月報導中引述浙江官方對於“低級紅”的定義,就是刻意把黨的政策庸俗化,以誇張或極端地表達“政治正確”。
文中舉例,2023年7月陝西一所黨校聲稱為了讓學員感受廉潔文化,推出“清廉餐”,包括取名為“黑白分明”的山藥炒木耳、“清廉本色”的清拌蓮藕,而皮蛋拌腐竹則被取名“拒腐防變”,結果遭到網友群嘲作秀,黨媒《央廣網》更怒批這是形式主義導致“低級紅”負面效果。
而“高級黑”則是利用明褒暗貶或指桑罵槐,以不易察覺的形式攻擊抹黑。
寇健文指出,低級紅、高級黑現象屢禁不止,反映出人們對於政府或現況感到不滿,卻又礙於社會控制不能明白表達,只能反過來以誇張語氣表明支持領導人,但實為諷刺。
寇健文認為這也能看出兩岸政治差異,例如台灣前總統馬英九曾將鹿茸錯誤解釋為“鹿耳朵裡面的毛”,被台灣民眾揶揄成“馬卡茸”,然而身為民主國家領導人,他只能包容,無法限制民眾言論。
但同樣情境在共產黨的統治下,就被認為是惡意詆譭領導人形象,所以“維尼”才會在中國變成敏感詞。
國際人權組織自由之家異言網負責人史凱文(Kevin Slaten)以書面回覆美國之音時表示,低級紅、高級黑可以被解讀為在言論限制下衍生出的現象,兩者共同點是不夠忠誠,危害黨的利益,黨紀學習教育也正是在此脈絡下再次被端上枱面。
整風傳統:黨優先、人民居後
史凱文說,黨紀教育在中國並非獨特事件,但在習近平就任以來,不斷成為操縱意識形態行動的重要環節,更為關鍵是習近平要求的意識形態其實並非共產主義,而是“忠於黨”,說白了就是忠於他一個人。
史凱文直言黨紀教育重點並不在教育內容本身,而是警告幹部要時時記住維護黨的利益,當中共面臨經濟放緩等重大挑戰時,若必需在人民和黨的利益之間取捨時,各層黨幹部必須“以黨為先”。
寇健文也表示習近平推展紀律教育的目的是“安內”,與外交策略的轉向關聯較小。以整肅黨內提醒黨員要自我要求,通過自我批判,內化思想;另一方面也是延續黨的傳統。
他說綜觀中共黨史,常通過“整黨整風”來維持黨的“純潔性”,以期消除異議跟反對者,讓黨員跟中央的路線保持一致,且違反黨紀的處分非常嚴格。
寇健文說,從毛澤東時代,1942年的延安整風,到鄧小平整風清除文化大革命參與者,皆為清查黨員的政治運動,直到江澤民主政後改以教育學習的形式進行,胡錦濤也在2005年推展過“先進性教育”。
中共仿效蘇聯和明朝“恐怖管制”
在英國北薩默塞特的英國記者公會會員何越表示,習近平近年來陸續肅清自己人,許多過去幫助習掌權的人、或被質疑有能力將他推下寶座的紅二代,不是進監獄、就是消失。
何越認為,正因為一個人的意志主宰整個國家,所以保衛個人安全的意識非常強烈,習近平將猜疑擴散到全黨、甚至無限大,只能開始約束人們的行為。
何越指出,中國共產黨從蘇共和明朝看到成功案例,中國以黨治國的對內收緊政策和明朝類似,都是以“恐怖統治”收緊人民思想,讓他們不敢作為。
何越認為,中國既要對內收緊,又要對外擴張,攫取全球貿易帶來的甜頭,但背道而馳的做法不可能同時完成。
她舉明朝為例,自明朝對內外部收緊後,歷史上強盛的中國再也沒有“鄭和下西洋”,向外擴張的機會。
何越說,中國外交部老勸西方國家少犯歷史錯誤,但事實上,只有中國不斷在犯錯。中國歷史只往大一統方向走,如果不符合大一統,就被稱為軍閥割據。
另一方面,從中國的黨紀教育也能從西方歷史軌跡一窺其目的。何越告訴美國之音:“中國共產黨他這個管理黨的方法,他是學習蘇共的,但是他借用了大量的基督教在中世紀的管理方法,就是用恐怖(政策),然後唱紅歌,不斷收緊的手段,唯一的目的當然是確保習近平政權的安全,大家都不要有犯上作亂的心。”
何越表示愛國教育在中國逐漸失去效用,欠缺力道,所以習近平才要通過黨紀教育整肅反抗行為。她強調中國的法制從來都是白紙一張,只有黨的紀律堅決執行,但凡有關人權的法律都忽視不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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