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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時逃港罹難知青 半世紀後在美國長眠安息


一位悼念者在刻有176位逃港罹难知青名字的碑前。(方冰拍摄,2022年6月15日)
一位悼念者在刻有176位逃港罹难知青名字的碑前。(方冰拍摄,2022年6月15日)

文革時逃港罹難知青 半世紀後在美國長眠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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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三(6月15日),一塊刻有中國文革期間在逃往香港途中罹難的176位當年的知識青年名字的紀念碑,在美國新澤西州一個墓地正式豎起。

“這些當年死去的寃魂,如今終於可以在綠草如茵肅穆莊嚴的陵園中長眠安息。” 逃港罹難知青紀念碑籌備小組的聲明說。

數十位當年的逃港倖存者周三中午聚集在新澤西恆福墓陵園,參加美東“逃港罹難知青紀念碑”揭幕儀式。

揭幕式通過一項佛教儀式為176位罹難者超度亡靈。與會者冒著酷暑為亡靈進香、獻花、鞠躬。

他們可以在自由世界安息

“可以說我們劃了一個句號。” 1971年從廣州逃到香港、現居住在費城的退休藥劑師容錦愛說。 “我都是經常想念我們的一段經歷和那些死去的同伴,現在我們給他們一個句號,他們可以來這裡了,他們可以來自由的世界,很感嘆。”

“就是為了緬懷、紀念我們的同伴。”從加州前來參加揭幕式的逃港生還者黃少平說。 “他們為爭取自由而獻出了自己的生命,而我們是幸運者,現在還活著,我們應該紀念他們,我們應該保留這個歷史,讓這個歷史不能夠淹沒,我們為他們招魂,讓他們的靈魂來到這個自由的土地安息。”

這是同一地基的雙紀念碑,本次揭幕的是第一塊碑。碑正面刻著“越山越水越界、越海英魂永存”的中英雙語碑文,碑反面是墓碑籌備小組歷經10個月蒐集到的176名當年偷渡罹難者的姓名,姓名排旁邊是罹難者所在學校或當時居住的城鎮。

“我們刻意把中學名字列在死者名字的旁邊,” 研究知青逃港歷史的譚加洛(筆名阿陀)告訴美國之音。他說當年逃港知青可能涉及廣州所有中學。 “就現在看也是,從二中開始,我們僅僅第一次蒐集到的名單,就看了會讓人震驚,這是一個廣州中學的中學榜,它不是招生榜、榮譽榜,而是一個死亡榜。”

偷渡潮是中國知青運動中最慘烈的事件

阿陀說,偷渡潮是中國知青運動中規模最慘烈的事件。 “2012年的研討會上我講過一個偷渡者的故事,”阿陀告訴美國之音。 “一個女孩子,偷渡成功後香港的水警把他們接到一個地方。水警們在船上接到這些偷渡客,然後到警署去簽到,看到這個海面上,一片紅色,有很多救生圈,救生圈上還有一個人,水警船就開過去,船員就說,看看把他撈起來,就用鉤子一撈,半個人,就是這個一片紅色的是鯊魚把這個人的下半身咬掉了。”

上世界60至70年代末以下鄉知青為主體的逃港潮,是1951年到80年代中國四次逃港潮中的一次。

《大逃港》作者陳秉安告訴美國之音,“這30年中逃港過去的,我的計算是164萬多人,死去大約是——因為這個數字不確鑿,但是可以基本估計出來的,可以通過各方面的情況——是10萬左右。”

“我是上山下鄉的學生,1964年就下鄉了,差不多經過8年在農村工作,就偷渡出來了。1972年到香港,1976年來到美國。”居住紐約的當年逃港者陳為正說。 “我覺得來到以後就一個新生啊,重新做人。”

當局希望這一切從歷史中消失

但這段歷史並不允許被認真保存下來。 “究竟當年有多少人在逃港過程中死亡?他們姓什名誰?這些數字難以統計。當局希望這一切自然而然地從歷史長河中消失,成為永遠的秘密。”紀念碑籌備小組的聲明說。

“我2017年在香港也參加(紀念活動),兩次我都在。2017年五一我剛好在香港。”居住紐約的當年逃港生還者陳其材說。

2014年,香港一批當年逃港成功的知青排除重重困難,在香港離島建立了第一座“逃港罹難知青紀念碑”,每年五月一日都去悼念拜祭。但兩年後就被告知不能立在那裡。於是每年的紀念活動變成了無固定地點的流動紀念。

“香港已經不能了。”陳其材說。 “記得當年在那個島,建那個碑,兩年以後肯定有人干涉了,當時那個村長已經說我們不能在那裡立了,就移來移去了。”

“我們不是投敵叛國,我們是追求自由。”陳其材很憤怒地說。改革開放時,雖然當局不再將偷渡視為敵我矛盾,但仍稱其為“非法探親”。

最艱難的工作是蒐集名字

“逃港罹難知青紀念碑籌備小組”於去年七月成立,籌備組表示,“建碑最艱難最迫切的工作,是收集逃港罹難者名單。” “目前收集到的名單來自美、加、澳及中國大陸。” 籌備組估計,“罹難知青接近一萬人之譜。”

“接下來我們要繼續蒐集死者的名單,然後把這些慘死知青的名單刻在第二塊碑的正反面。”籌備組成員宋穎說。 “如果這兩個碑都沒辦法把所有名單都放上去的話,我們考慮再把這個碑延長,就是再買地,再把這個名字放上新的碑上面。”

“我認為做這件事非常有意義,” 《北京之春》雜誌榮譽主編胡平說。 “實際上當年的逃港潮它的政治意義絲毫不亞於當年的柏林牆,現在柏林牆已經倒塌,它已經成為一種標誌、成為歷史上的一個符號,相比之下逃港潮這件事還沒引起這麼足夠的重視,更何況今天香港又淪陷,在紀念逃港潮這件事在香港就很難舉行。那麼這個時候在美國建立起這麼一個紀念活動是非常重要,我們需要讓整個世界不僅要記住逃港潮,還要讓整個世界知道當年在這個地方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決定在美國墓園建立紀念碑,確保了紀念碑的永續性。 “當一個家庭在這裡擁有一個安葬空間,那就是永遠屬於他們家庭回來表達敬意的地方。” 管理恆福墓園的CMS 中大西洋公墓管理服務公司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小伯納德·斯托克林 (Bernard Stoecklein)告訴美國之音。

不斷說出他們的名字,他們就會被記住

當他了解到建立這一墓碑是為了 “紀念那些為過上更好生活逃離中國到香港的年輕人” 的故事時,“我覺得我必須盡我所能來支持他們。” 斯托克林說。 “我們計劃今天向該基金捐贈 5000 美元,以幫助他們實現 18 萬美元的目標。”

籌備組表示,目前建碑的花費是該組10名成員的捐贈,“馀款尚未足夠支付眼前待付的款項及未來安裝第二碑的費用。離預定的十八萬美元總預算還有相當距離。”

“有件事我一直在說,就是古埃及有句諺語,” 最後,斯托克林說。 “只要不斷說出他們的名字,他們就會被記住;但當停止說出他們的名字時,他們就會被遺忘。所以今天我們繼續說出這些名字,並將那些名字放在為追求更好生活而死去的人們的紀念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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