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範中國安全威脅達爾文港與中企99年租約遭審查

中國公司租用99年的澳大利亞達爾文港(路透社資料照)

Your browser doesn’t support HTML5

防範中國安全威脅達爾文港與中企99年租約遭審查

在澳中關係持續緊張之際,澳大利亞政府正在審查中國山東嵐橋集團租借達爾文港的99年租約,並承諾將審查情況公諸於眾。國防專家認為,達爾文港在潛在的印太衝突中將扮演重要的前線樞紐, 他們呼籲堪培拉從長遠角度審查該租約構成的國安風險,並聯合盟友採取相應行動。

澳大利亞北部城市達爾文的商業港口於2015年被當地政府租給中國企業嵐橋集團(Landbridge Group)澳大利亞分部。澳大利亞總理阿爾巴尼斯(Anthony Albanese)在勝選後就該租約是否帶來安全隱患啟動了一項審查。

《華爾街日報》9月22日報導,一些前國防官員以及分析人士稱,這份租約為中國在一個戰略要地提供了極具潛在價值的立足點。

該報導稱,達爾文將在台海危機等地區性衝突中成為一個重要軍事補給點。此外,達爾文港的租約會弱化澳大利亞向太平洋國家發出的抵制中國的信息。

在美國之音向嵐橋集團發出採訪詢問以及該公司如何回應中國政府索要港口數據的要求後,嵐橋集團對美國之音回應表示,“我們按照(澳大利亞)聯邦政府的港口安全要求工作,國土安全部門會定期審查。美國海軍陸戰隊輪流通過達爾文港,但作為港口運營商的嵐橋對這些船隻沒有特殊的訪問權限或可見性。”

達爾文港有多重要?

達爾文港位於澳大利亞北部,是距離亞洲和中國最近的澳大利亞港口。二戰時期, 達爾文軍港是南太平洋戰區的重要戰略樞紐, 日本空襲達爾文(Bombing of Darwin)是歷史上外國軍隊對澳大利亞規模最大的襲擊。

澳大利亞戰略政策研究所“北澳戰略政策中心”負責人約翰·科恩(John Coyne)(照片來源:ASPI)

如今, 北領地首府達爾文是澳大利亞重要的軍事基地和北部海岸巡邏艇的基地,也是美軍駐澳大利亞輪調部隊的基地。美國和澳大利亞正斥資上億美元升級達爾文的防務基礎設施。

澳大利亞戰略政策研究所“北澳戰略政策中心”負責人約翰·科恩(John Coyne)對美國之音表示, 達爾文港雖然是一個民用港口,但它確實停泊澳大利亞皇家海軍巡邏艇,而且是提供加油、重新裝備和後勤補充的理想場所。

“我認為達爾文港是一個入口(gateway)。這裡是美軍,例如陸軍,可以向前部署到印太地區的地方,以準備應對中國在台灣海峽發動的入侵。它確實可以作為向前部署的一種關鍵地理位置。在軍事意義上,有些人可能會將達爾文港描述為睡蓮葉(Lily-Pad),一個降落後可以跳到下一個地方的據點。”

他認為,達爾文港在為後勤供應和彈性供應鏈提供堅實的基礎方面也很重要,“我們已經看到後勤在目前的烏克蘭戰爭中發揮的重要作用。我認為達爾文將成為後勤和美軍預先部署的關鍵樞紐。”

澳大利亞查爾斯·達爾文大學(Charles Darwin University)的商法學者約翰·加里克(John Garrick)告訴美國之音,美國和日本都認為達爾文港對印太戰略意義重大。

“兩國都在北領地投入巨資。港口本身是澳大利亞主要的遠北港口設施,靠近印度尼西亞等亞洲鄰國以及東帝汶和巴布亞新幾內亞等發展中國家。”

美日在達爾文港附近有強大存在

不過,澳大利亞戰略政策研究所(ASPI)華盛頓辦公室主任馬克·沃森(Mark Watson)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說,達爾文港不太可能在台灣衝突中發揮具有戰略意義的作用,至少在中短期內是這樣。

澳大利亞戰略政策研究所(ASPI)華盛頓辦公室主任馬克·沃森(Mark Watson)(照片來源:ASPI)

“如果未來的澳大利亞政府確實決定支持美國在此類衝突中的任何未來軍事行動,那麼澳大利亞的主要貢獻可能是情報共享,特別是北領地松樹峽的共同防禦設施(JDFPG)獲得和處理的衛星圖像和通信情報。 另外,對中國導彈發射的監測也可能至關重要。”

加里克補充說, 北領地政府和嵐橋之間的租約僅適用於達爾文港的商業港口,該港口還為庫納瓦拉基地(HMAS Coonawarra)的一些海軍艦艇提供單獨的停靠設施, 但嵐橋進入海軍基地則受到嚴格限制。

“外國海軍艦艇需要澳大利亞政府批准才能停靠(而不是持有港口租約的私人公司)。解放軍海軍目前尚未尋求使用該港口為其船隻提供服務的許可。在過去的幾周里,有許多盟軍海軍艦艇停靠在達爾文港進行“卡卡杜軍演”(Exercise Kakadu),但中國沒有參加。”他說。

查爾斯達爾文大學(Charles Darwin University)的商法學者約翰·加里克(John Garrick)(照片來源:大學網站)

加里克表示, 達爾文港所在的北領地是否會在未來十年直接受益於“澳英美聯盟”(AUKUS)潛艇項目還不確定,但美國飛機以及包括航空母艦在內的大型海軍艦艇更有可能被派往北領地,以便快速部署到亞太地區。

此外,他指出, 日本在達爾文港的運營具有重大經濟利益,日本是北領地最大的海外市場,其次才是中國。比如,日本國際石油開發株式會社(Inpex)在達爾文港的液化天然氣生產基地是日本最大的海外投資之一。

99年租約難以推翻?

據澳大利亞廣播公司8月28日報導,嵐橋港口業務部董事會成員特里·奧康納(Terry O'Connor)指出,嵐橋公司位於中國山東的所有人對達爾文港的日常運營“沒有任何投入和參與”,港口的運營由澳大利亞僱員管理。北領地政府在租約中保留了20%的股份。

奧康納說, “(該公司)不是由中國政府擁有”, “達爾文港為北領地政府所有。”

加里克對此表示, 目前尚不清楚如果中國政府“要求”提供港口動向的詳細數據以及如何獲取這些數據,嵐橋集團會有哪些義務和行動。

“如果北京要求嵐橋集團提供有關通過達爾文港口的軍事行動信息,他們將別無選擇,只能遵守。”

澳大利亞莫里森政府2021年委託對達爾文港租約進行獨立的國家安全審查,但國防部拒絕了信息公開化的請求。審查結果顯示,沒有找到“國家安全理由”建議聯邦政府推翻這份租約。

悉尼科技大學澳中關係研究院院長羅震(James Laurenceson)(照片來源:大學網站)

悉尼科技大學澳中關係研究院院長羅震(James Laurenceson)對美國之音表示, 上屆澳大利亞政府圍繞關鍵基礎設施制定了新的立法,為聯邦政府提供了在未來阻止類似投資的選擇。但達爾文港的交易是否構成真正的安全風險,還沒有定論。

“當然,澳大利亞政府可以提出以商業條款收購嵐橋。如果澳大利亞政府確實想結束中國公司持有租約的情形,這是最有可能的途徑。但現在取消租約將是對於國防和安全機構多年來提出的建議構成一個非同尋常的倒退,這些建議認為該交易不會帶來任何明顯風險。”

澳大利亞戰略研究所的科恩批評說,莫里森政府最初的審查沒有對國家安全採取足夠廣泛的視角,沒有考慮到嵐橋集團的在場將會制約達爾文港的長遠投資和發展規劃。

“第一次審查對其進行審視和定義的角度是,比如中國共產黨或其他任何人是否有機會收集原本不會擁有或影響澳大利亞能力的情報?”

他說,“但他們並沒有真正關注的是,我們將澳大利亞北部最重要的戰略資產之一的長期發展交給了一家受中共影響和與之聯繫的私人公司,而中國共產黨的願望並不總是與澳大利亞的願望相匹配。”

此外,科恩指出,自上次審查以來,中澳之間的地緣政治局勢持續發生巨大變化,“戰略環境的層次發生了變化,就美中之間的競爭而言,就中國共產黨的一些非常激進和自信的行為而言,比如使用經濟脅迫。”

澳大利亞外交部長黃英賢(Penny Wong)9月22日在紐約聯合國大會期間會見中國外長王毅。據《澳大利亞人報》報導,在兩位外長40分鐘的會晤中,從人權到貿易等分歧議題都沒有取得進展。

阿爾巴尼斯政府當前的審查範圍尚未披露,但達爾文選區的工黨議員盧克·高斯林(Luke Gosling)8月表示,它將審查潛在的“不當行為"。

加里克指出,如果發現不當行為,租約可能會因先前的瀆職行為而終止, 比如金錢或其他形式的影響力是否被用來破壞或腐蝕將重要國家基礎設施長期租賃給外國公司的官方程序。

他表示,一旦這屆政府認為將港口出租給中國公司對國家安全構成威脅,政府就有權終止租約, 例如租約被證明對澳大利亞國防規劃和涉及美日等盟國的軍事擴張計劃構成障礙。

“上屆政府沒有公佈其審查結果令人好奇。對此有多種可能的解釋,包括前任國防部長達頓可能對報告草案中得出的所有結論都不滿意,但隨著(今年初)選舉臨近,當時可能認為把這個包袱丟給下屆政府是一種政治上的權宜之計。”加里克說。

科恩認為,如果阿爾巴尼斯政府在達爾文港保持現狀,這將嚴重抑制美國和澳大利亞的軍事方面的運輸合作,可能會需要在西澳大利亞的斯特靈、昆士蘭州北部的凱恩斯和湯斯維爾等地考慮替代選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