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緬甸局勢的火爆與日俱增。國際社會呼籲聯合國進行軍事干預,而緬甸數個武裝少數民族團體出面喊話,威脅將支持緬甸抗議者對抗軍政府。同時,美國緬甸社區指控中共染指緬甸事務、支持政變的軍政府、擾亂緬甸的民主進程,等等。
北京在緬甸的“利益至上”
緬甸人一直指控中共與緬甸的軍方政變以及隨後的混亂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緬甸時報》(Myanmar Times)刊文稱,羅辛亞事件爆發後,西方開始疏遠緬甸,這使得民盟政府不得不一改過去的謹慎,開始仰賴中國資金,來維持國家的建設與經濟發展。後來,緬甸被納入中國一帶一路“中緬經濟走廊”的項目越來越多,前年與去年九成以上的重大能源開發項目,都被中國國企及有關企業一手囊括。
《緬甸時報》資深記者劉忠恩對美國之音表示,事實上,本次緬甸軍方政變中,並沒有明確證據證明北京在背後支持;不過,中國在聯合國和在國際社會,都以不干涉內政作為理由,不發表批評意見,“西方國家包括美國都已經表態譴責,而中國不表態,不譴責,不施壓。所以,緬甸人特別認為,你不表態是不是就表示在背後支持發動政變?”
劉忠恩說,其他亞洲國家,比方日本當初也是沉默不語,直到3月27日100多人被軍方打死後才表態,“不過,緬甸人一直有反中情緒。2000年代,中國參與密松水電站的修建,實際上大部分電力將輸回中國,這導致緬甸人指控中國利用緬甸和濫用資源,進而發生大規模反中示威,直到2011年9月,緬甸總統吳登盛在國會宣布,水電站在他的總統任期內停建。那是緬甸反中情緒達到頂峰的時刻,雖然後來退燒,但並沒有消失。”
剛從美國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高級國際研究院碩士項目畢業的緬甸裔楊邦宏(Joy Joy Yang)告訴美國之音,中緬關係很複雜,需要更細緻的了解:“緬甸國內有很多利益方,北京不僅僅是與軍政府打交道,它也與民選政府打交道,也和中緬邊境不同的少數民族群體打交道。所以,這其中有復雜的互動。”
楊邦宏認為,北京一直很務實地與緬甸來往,“北京知道如何跟不同的利益方合作。它在緬甸有很多戰略和經濟利益,無論誰執政,都需要讓這些利益能夠持續繁榮下去。但現在的情況是,他們需要與軍方打交道,但迫於形勢壓力又很難與之互動。”
《緬甸時報》稱,對於中國而言,緬甸不管誰主政,只要情勢盡快穩定,中方都是得利的一方,所以,“政變後中國官媒避談'政變',只輕描淡寫描述是'重大的內閣改組';中國也曾數度阻擋聯合國譴責緬甸的聲明,而且阻撓任何針對緬甸的決議得以成案。”
美國“史汀生中心”資深研究員、東亞所聯合主任孫韻告訴美國之音,誰執政並不重要,“中國最希望的還是緬甸局勢能夠穩定,才能實現自己追求的利益。”
緬甸軍方奪權後受到西方一些國家的製裁,但是,它仍然掌握國家經濟各大產業的命脈,手握“緬甸經濟控股公司”和“緬甸經濟公司”,保障其獲得源源不斷的現金流。
中國外長王毅今年一月訪問緬甸時,稱支持“緬甸軍方以民族振興為己任”,這被視為是捍衛“國際社會猛烈批評的軍事獨裁者”的行為。
北京與緬甸各方山頭
前美國駐緬甸大使德里克·米切爾(Derek Mitchell)對《紐約時報》說,“中國政府認為緬甸是在他們的勢力範圍內,這點毫無疑問”。
史汀生中心的孫韻說,“至於緬甸各相關方,比方說緬軍和民盟鬥爭了很多年;緬族和少數民族鬥爭了很多世紀,都沒結果,所以,中國不會去管其中的糾葛。”
《紐約時報》稱,習近平2019年訪問緬甸時,緬甸軍方曾向他抱怨中國資助叛軍的問題。美國斯坦福大學國際政策緬甸裔研究生咪咪·坎特(Me Me Khant)對美國之音說,“你看到北京會在幕後支持不同的群體……自從六十年代以來,北京一直支持一些反叛力量,像佤族軍隊之類的,向他們提供武器裝備。”
坎特說,北京支持各方勢力雖然是屬於逐利行為,但卻不能說這不會影響到緬甸的局勢,“這仍然影響到緬甸各派別之間的平衡……而北京會跟任何機構建立聯盟,政府的或者私營的,政黨的或者地方武裝的,只要能夠支持中共在緬甸的利益就可以了。”
據稱,緬甸大體有二十來個規模較大的武裝少數民族組織一直在對抗緬甸軍政府。這些組織的民族不同,要求和目標也不同,其中的關係錯綜複雜,不過它們都需要獲得更多的武器。
《緬甸時報》的劉忠恩說,北京支持武裝少數民族背後有更大的戰略利益,“中緬邊境有些民族武力組織,可以用武器交換到利益,這些武力組織可以幫助偷運一些黑貨,就是緬甸自然資源進入中國。緬甸有非常大的非正式經濟,大概四成GDP以上是非正式經濟。每年有大量的玉礦、寶石礦等走私進入中國。民族武力組織也與中國做這些利益交換。另外,中國通過掌控這些武裝組織,能夠起到對緬甸中央政府施壓的作用。如果你不通過我的大型項目,我就多給民族地方武裝一些武器,讓他們鬧事。”
緬甸大亂北京不確定性增加
《紐約時報》稱,習近平2000年1月對緬甸的國事訪問期間,中國與緬甸簽署了一系列協議,包括鐵路和港口項目,“它們是中國將自己的經濟走廊延伸到印度洋的“一帶一路”計劃的一部分。”
新加坡前外交官比拉哈里·考斯甘(Bilahari Kausikan)對《紐約時報》說,這些項目的命運現在充滿了不確定性,“他們花了大量的精力和時間,與昂山素季政府建立關係,取得了一些成功……現在他們不得不與一批新將軍們從頭開始,這對任何人來說都不容易。”
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的楊邦宏說,“北京和緬甸軍政府的關係似乎來往密切,但是,雙方不過是權宜婚姻。緬甸軍政府不一定喜歡一直被北京牽著鼻子走。為什麼軍政府會在2010年啟動政治改革,原因就是為了避免被中國影響力拉得太遠。”
《紐約時報》說,中國一直尋求把緬甸變成一個容易擺佈的鄰國。
“德國之聲”引述分析人士的話稱,“對於軍方而言,他們對危害國家主權的事情一向都高度敏感……數十年來,緬甸軍方一直在同受到中國支持的地下武裝進行戰鬥。 ”
史汀生中心的孫韻告訴美國之音,雖然中國目前最希望緬甸能夠穩定,但是,無論軍政府還是民選臨時政府,都沒有要坐下來與對方談判的意願,“那麼,唯一的選項是,緬甸民眾希望國際社會武力干涉。但是,美國政府無論在外交上還是政治上,目前都不在出兵的狀態;聯合國如果推動武力干涉的話,中國和俄羅斯肯定不會同意。”
孫韻指出,以目前緬甸的局勢,緬甸軍政府如果強硬鎮壓,也可能實現某種程度的穩定;或者把民眾趕回家裡,實施戒嚴。但是,這樣的結果都會很片面,而且實現穩定的方法是不穩定的。
孫遜說:“中國想要的是軍政統一,但是被認為應該出面促成。可是,緬甸軍方覺得我有槍,為什麼要接受統一?如果中國要求軍方跟民盟談條件,軍方會不高興而有微詞,會破壞跟軍方的關係。這個後果中國肯定不能接受。所以,中國想要穩定,但如果需要取捨的話,會更看重跟各種勢力之間的關係,所以,不會用穩定的訴求去強壓任何一方以便獲得結果。”
支持中國在緬甸擴大影響力的網絡分析稱,緬甸“這個以佛教為文化核心的國家,其國民屬性總是具有很多的不可琢磨性……”
孫韻說,有一點倒是可以肯定,“那就是,中國現在如果要利用緬甸的話,不需要拉攏,因為緬甸已經被西方孤立。尤其政變以後,軍方對中國的援手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