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與菲律賓衝突不斷 東盟和美國會啟動更多反制措施嗎?

菲律賓國旗飄揚在菲律賓海軍“馬德雷山號”登陸艦上。自1999年以來“馬德雷山號”一直擱淺在斯普拉特利群島(中國稱南沙群島)有爭議的第二托馬斯淺灘(中國稱仁愛礁,菲律賓稱阿雲金淺灘) (2014年3月29日)

中國與菲律賓再次於南中國海爆發衝突,雙方互相指責使得緊張局勢加劇。觀察人士指出,北京正透過海上及空中的軍事活動,將與馬尼拉的戰線逼近菲律賓海岸,雖然目前東盟對於中國擴張行為的回應仍不足,但美國最新部署的飛彈,將能對中國潛在的侵略起到強大的威懾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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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與菲律賓衝突不斷 東盟和美國會啟動更多反制措施嗎?

中國駐菲律賓大使館發言人8月20日(星期二)對記者表示,菲律賓2艘海警船於8月19日“未經中國政府允許,擅自闖入中國南沙群島(Spratly Islands,國際稱為斯普拉特利群島)仙賓礁鄰近海域,而且不顧中國海警船勸阻和警告,以危險方式故意衝撞現場執法的中國海警船。”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毛寧稍早則指控菲律賓“企圖向仙賓礁瀉湖滯留的菲國海警船實施補給,謀求實現長期存在,菲方此舉嚴重侵犯中國主權。”

中國所指的仙賓礁在國際上稱為薩比納淺灘(Sabina Shoal)、菲律賓則稱為埃斯科達淺灘,兩國在此及其他位於南中國海的島礁上有主權爭議。

不過,馬尼拉政府則是公佈了2艘海警船船身破損凹陷等“結構性損害”的照片,並稱其船隻在薩比納淺灘附近“遭遇了中國船隻的非法和侵略性行動”。

對此,美國斯坦福大學國家安全創新中心(Gordian Knot Center for National Security Innovation)海光中心主任雷·鮑威爾(Raymond Powell)表示,由於過往中國與菲律賓的海上對峙大多發生在第二托馬斯淺灘(The Second Thomas Shoal,中國稱仁愛礁)附近,但近期前者已經將其行動延伸至薩比納淺灘附近,而薩比納淺灘僅距離菲律賓巴拉望島140公里(86英里)、也離菲律賓更近,顯示中國已將南中國海戰線移至菲律賓大陸。

中國以海空戰將戰線逼近菲律賓大陸

鮑威爾告訴美國之音:“我們在過去幾週看到,中國開始對是否允許菲律賓,重新補給或是更換停泊在薩比納淺灘的海岸警衛隊船隻,發出非常具體的威脅。他們似乎開始打算對任何這樣做的嘗試提出異議。”

長期關注南中國海情勢發展的鮑威爾說,這次中菲的對抗發生在薩比納淺灘以南的位置,可見中國正在做出新的努力,“要將菲律賓逐出薩賓娜淺灘”。

雖然2016年海牙的南中國海仲裁庭已經否認中國在南中國海幾乎所有的擴張性的海洋和領土主張的依據,但中國一直單方面聲稱擁有薩賓娜淺灘的主權。

馬尼拉智庫“國際發展與安全合作組織”(IDSC)主席卡巴爾薩(Chester Cabalza)先前曾對菲律賓媒體表示,中國企圖將薩賓娜淺灘作為1995年被其佔領、並以成為軍事基地的米斯奇夫礁(Mischief Reef,中國稱美濟礁)的延伸。

前菲律賓國防分析家、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拉惹勒南南國際關係學院研究生帕拉達(Vincent Kyle Parada)也說,北京和馬尼拉在薩賓娜淺灘發生的海上碰撞事件,可以說是雙方迄今為止在南中國海的最嚴重一次的衝突,因此顯而易見的是,中國已經在持續加大力道,開始在有爭議的領土上開闢新的戰線,並開始將軍事活動從海上移至空中。

菲律賓軍方8月10日指控,中國空軍飛機在位於南中國海的斯卡伯勒淺灘(Scarborough Shoal,中國稱黃岩島,菲律賓稱馬辛洛克灘或帕納塔格礁)對菲方一架輕型運輸機的飛行路徑投擲照明彈,對機上人員生命造成威脅。

帕拉達告訴美國之音:“它(指中國)正在壓垮菲律賓的應變能力,並使馬尼拉處於極其不利的地位。國際社會特別是菲律賓的外交選項已經不多,所以它現在正試圖將爭端國際化、試圖讓其他國家站在自己這邊。這就是為什麼整體而言,菲律賓於2023 年初開始採取果斷的透明度策略。”

帕拉達所說的透明度策略,指的馬尼拉當局透過公開照片和影片,讓全世界更為了解中國在南中國海的擴張行為。

不過,菲律賓海事委員會發言人亞歷山大·洛佩茲(Alexander Lopez)8月20日表示,在中國海警“不專業且危險”行為,導致埃斯科達淺灘附近的菲律賓船隻受損後,菲律賓政府正在考慮向聯合國機構提起針對中國的訴訟。這表明菲律賓似乎也希望透過國際仲裁,進一步強化其透明度策略。

東盟加強小多邊合作抗中 惟團結力度仍不足

然而,與中國近一年來頻頻發生海上衝突的菲律賓,也正積極擴大與盟國的防衛合作應對北京的專斷行徑。8月9日,馬尼拉和河內才決定暫時擱置南中國海領土爭端,首次舉辦兩國聯合海岸防衛演習。

除此之外,同樣與中國在南中國海權益主權重疊的越南,還於今年7月中向聯合國提交對南中國海擴展大陸架的主權主張,並稱再次依據國際法,確認其對黃沙群島(Paracel Islands,國際稱帕拉塞爾群島、中國稱西沙群島)及長沙群島(斯普拉特利群島)的主權。

印尼加查馬達大學(UGM)的南中國海專家阿薩納(I Made Andi Arsana)說,從上述活動可以看出,中國近期肆無忌憚的海上軍事化行動、人工島嶼的建設等,已經被東盟多國視為威脅其穩定和挑戰,迫使東南亞展開防衛演習和法律戰。雖然中國與東盟的軍事力量一直以來並不對等,但阿薩納說,上述的舉措已經表明,一些東盟國家正在採取更自信的立場,制衡中國的影響力。

阿薩納告訴美國之音:“我認為中國可能會繼續在南中國海採取強硬行徑,但東盟加強協調和集體因應,可能會讓北京更加謹慎,這其實也是東盟國家的期盼。如果東盟國家繼續建立更牢固的安全關係並奉行集體戰略,那麼當然,中國可能會被迫重新考慮要不要實行一些侵略性政策,以避免遭受國際孤立或潛在的軍事對抗。”

阿薩納還說,一些東南亞國家開始強化與印度或澳大利亞的經貿聯繫,以避免在經濟上過度依賴中國,這顯示出東盟已對北京在當地日益增長、橫跨多個領域的影響力感到擔憂。

但斯坦福大學的鮑威爾認為,東盟整體而言對中國在南中國海的侵略行為仍然做出“非常被動且膽怯的反應”,因為除了菲律賓做出強烈回應、越菲展開防衛合作外,與中國在南中國海海域主權上有重疊的印尼和馬來西亞,態度依然模糊不清,這種情況將有利於北京推進其海上咄咄逼人的行為。

越南問題專家、復旦大學中國與周邊國家關係研究中心主任趙衛華則對中國媒體觀察者網表示,越共總書記蘇林(To Lam)才於8月19日會見中共總書記習近平,雙方互表友好,顯示雖然海洋領土爭議是中越敏感議題,但短期內不至會像中菲那樣關係緊張。

美國部署導彈 為最壞情勢預作準備

不過,中國在南中國海的擴張行為不僅讓東盟感到憂慮,也遭到美國等西方國家的關切。美國駐菲律賓大使卡爾森(MaryKay Carlson)8月19日在社群平台X表示,美國與菲律賓站在一起,譴責中國海警人員在薩賓娜淺灘附近的危險行動,危及菲律賓人員的生命。

美國除了公開譴責中國危險行徑,還加強區域內的防衛力量。台灣中華戰略前瞻協會研究員揭仲於8月中接受路透社訪問時表示,美國海軍於7月正式承認在印太區域部署的長程飛彈AIM-174B,可以削弱中國在空中打擊範圍上的優勢。

據報導,AIM-174B是由美國雷神公司(Raytheon)研發,為美國有史以來部署過最長程的同類導彈。

對此,南中國海專家阿薩納說,華府這項舉措是“南中國海軍事動態的重大發展”,可以看作是美國及盟友制定更廣泛戰略的一部份,以制衡中國日益增長的軍事存在。

阿薩納說:“這種先進超長程空對空飛彈的部署,實際上增強了美國及其盟軍在該地區的能力、並增強對抗中國軍事資產的能力,可對中國潛在的侵略起到強大的威懾作用。這類飛彈的部署意味著中國在進行軍事對抗時,必須考慮到可能會面臨更大的風險。”

澳洲新南威爾斯大學(University of New South Wales)政治學榮休教授、區域安全事務專家塞耶(Carlyle Thayer)也說,美國這項最新舉措等同強化了其對於菲律賓等印太盟友的安全承諾,儘管政策仍以重視避免發生重大衝突,但也在為南中國海甚至台海的最糟情勢作準備。

塞耶告訴美國之音:“如果(南中國海)出現武裝攻擊,而美國已表示中國的海警屬於軍事機構,那麼這些行為會被視為軍事行為,並可能引發磋商。接下來將如何發展則無法確定,取決於事件的嚴重性、起因,以及是否是誤判等。沒有一個國家願意發動戰爭,因此美國顯然會討論必要措施,但還不會正式啟動這些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