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意調查也有罪？左媒斥“香港民研”煽惑投白票試圖左右選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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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意調查也有罪？左媒斥“香港民研”煽惑投白票試圖左右選舉

香港立法會將於12月舉行換屆選舉。由於經改革後四年一度的立法會選舉無論制度還是參選人都面目全非，市民會否踴躍投票受到高度關注。首輪民意調查顯示，只有大約半數受訪者會投票。親北京媒體大公報週三（11月24日）以“煽惑選民投白票”，“妄圖左右選舉”指控負責民調的“香港民意研究所”。“香港民研”是什麼機構？為何會成為北京喉舌媒體聲討的對象呢？

12月19日舉行的香港立法會選舉以“完善選舉制度”、“落實愛國者治港”為前提。港人如何看待這次選舉備受關注。

本屆香港立法會選舉以“完善選舉制度”、“落實愛國者治港”為前提。（高鋒攝）

“香港民意研究所”11月23日公佈的調查顯示，只有52%受訪者表示會在選舉日當天前往投票。比2016年立法會選舉同類調查大幅下跌31個百分點，創1991年以來新低。

調查也顯示，6成受訪者對於所屬選區有誰參選一無所知。不少受訪者連自己屬於哪個選區也不清楚。3成多受訪者表示多數不會或肯定不會投票，另有一成人表示還沒決定。

民調結果公佈後第二天，親北京報紙大公報發文點名批評負責民調的“香港民意研究所”，認為民調“妄圖左右選舉，煽惑誤導市民，為亂港分子壯膽”。

報導又引述外界分析，認為“所謂的民調，其目的是試圖誤導廣大市民，並為那些想破壞選舉的人打強心針”，涉嫌觸犯“煽惑另一人不投票或投無效票”及“串謀及煽惑他人犯罪”。

大公報的社評則把鐘庭耀創立並出任行政總裁的“香港民研”形容為“鍾氏民調”，一向打著“學術”旗號，從事政治活動，“先有政治立場，後有民調結果”、“大肆渲染選舉氣氛冷清”，其調查毫無價值及企圖破壞選舉，批評“這種根據政治需要而操作的民調毫無參考價值，唯一目的就是帶節奏、帶風向，企圖破壞選舉”。形容“亂港勢力”希望通過“各種政治操作來達到左右選舉的目的”並配合“反華勢力的政治需要，企圖繼續攬炒香港”。

香港民意研究所的前身是1991年6月成立的香港大學民意研究計劃，隸屬於港大社會科學學院，定期就香港特首評分、政府和官員民望”, “六四事件”等題目進行社會指標調查，顯示言論自由、新聞自由等自由指標評分。2019年，港大民研脫離港大社會科學院，成為獨立機構，改稱香港民意研究所。

鍾劍華：大公報追擊手法形同文革

香港民意研究所副行政總裁鍾劍華接受美國之音專訪時強調，民研並未鼓吹任何行動，只會如實記錄受訪者的投票意向，包括投白票及不投票。

香港民意研究所副行政總裁鍾劍華。（鍾劍華提供）

鍾劍華說：“上世紀九十年代每當舉行大型選舉，港大民意研究計劃都會進行相關調查，希望了解選舉過程中市民對候選人的看法。同類民調多年來一直在進行。我們的民調從來不會鼓吹投票給誰或者如何投票，只是如實記錄市民的投票意向和心態。作為民調機構，我們會遵循基本科學原則：我們提問時會涵蓋各種可能性。你絕不能把某些可能性排除在外。”

鍾劍華對於大公報的批評感到遺憾。

他說：“動輒就說人家'鼓吹'、'煽惑'是文革的行為。連問卷都沒有看過就發表結論，採用政治標籤作出文革式攻擊。我感覺相當遺憾。這種作風極為不可取。香港民意研究所和大公報、文匯報相比，誰臭名昭彰大家心裡有數。（港府）作為負責任的政府應該知道市民會以什麼態度面對這次選舉。民研所做的其實是幫助政府了解市民的看法。我希望這些組織認真看看六中全會剛剛通過的決議文件。裡面也是否定文革的。”

根據早前修訂的《選舉（舞弊及非法行為）條例》，在選舉期間藉任何公開活動煽惑另一人在選舉中不投票或投無效票，即屬違法。香港媒體連日追問民調調查投白票意向等情況是否違法。當局一直沒有明確回應。

網媒“立場新聞”早前曾就民調調查投白票意向等是否違法，向廉政公署查詢。廉署沒有明確回應，僅表示須考慮個別具體情況，不能一概而論。

鍾劍華批評當局故意不表明民調調查投白票意向是否違法，旨在模糊執法界線

鍾劍華說：“法例本身就已經相當模糊。作為政府，沒有理由連那麼簡單的問題都回答不了。我們不是問受訪者'會否投白票'。我們問的是'你會怎樣投票'。這麼簡單的問題，廉政公署也好，政府也好，刻意不提。我覺得這是刻意讓法例進一步模糊，使市民自我揣測，自我檢查，自我制約。這種'模糊式治理'（governed by ambiguity）反映政府很不負責任。”

親北京陣營也看淡選舉

北京“完善”香港選舉制度後，四年一度的立法會選舉幾乎面目全非。地區直選從以往5區改劃為10區，比例代表制改為雙議席單票制，民主派銷聲匿跡下，參選者出現不少新面孔。

就連一些親北京陣營人士早前也“唱淡”選舉。立法會前主席曾鈺成日前在公開場合表示，很多香港市民不清楚投票日期和選區劃分，加上選舉出現很多新面孔，部分參選人知名度低，這些都會降低選民的投票意欲。全國港澳研究會副會長劉兆佳則在電視節目表示，反對派未能“入閘”，預計投票率只有約三成。

曾鈺成和劉兆佳的言論沒有造成強烈反響，香港民意研究所發表類似的民調結果卻引起軒然大波。

鍾劍華說：“選舉氣氛冷淡有很多原因，但如果連討論選舉的空間也失去，就只會導致選舉氣氛進一步冷淡。如果政府還要刻意製造這種模糊性威嚇市民，大家可能乾脆不去投票。大公報這種文革式處理手法只會讓更多人對選舉安排的不公平性更警覺。這其實是在幫倒忙。”

香港浸會大學政治及國際關係學係原助理教授黃偉國對美國之音說，他認為，大公報批評香港民研“煽惑選民投白票”缺乏法律基礎，估計目的是要為選舉投票率低找藉口。

香港浸會大學政治及國際關係學係原助理教授黃偉國。（黃偉國提供）

黃偉國說：“'煽惑'其實不是法律名詞。它其實是政治用詞，作為一種藉口。如果很多人因為對候選人缺乏認識所以不去投票，或者本身對投票缺乏興趣的話，你可否說這些人是因為受到民意調查所'煽惑' ，然後怪罪民意調查所？。現在最大問題是，基本上香港的司法機構非常親政府。法官和裁判官親政府的話，政府可以用這個方法恐嚇民意機構把民調停止。”

他說，這次立法會選舉候選人基本上是清一色親北京，即使部分候選人以所謂“非建制派”或“民主派”來包裝，但選民的眼睛是雪亮的。

黃偉國說：“因為市民基本上理解這些人的背景。很多市民都發現，為什麼參選人沒有在街上宣傳？為什麼沒有選舉論壇？就連聯繫方式也沒有提供。候選人本身都沒有盡力，完全沒有興趣鼓勵市民去投票。如果要怪罪民意調查所所謂鼓動市民投白票，這完全是顛倒是非。（這種小動作）只會讓投票率進一步降低。”

香港民研負責人安危亮紅燈

香港民意研究所被大公報炮轟使人聯想到二十多年前的“港大民調風波”。

2000年,當時是香港大學民意研究主任的鐘庭耀在報章撰文說, 時任特首董建華透過中間人施壓,要求停止進行與特首和特區政府有關的民意調查，矛頭指向特首辦高級特別助理路祥安。港大成立小組調查事件, 批評路祥安是拙劣和不誠實的證人。其後路祥安辭職。

黃偉國說：“當年是董建華派路祥安向港大高層施壓。這次是（港府）利用官媒大公報施壓。後者的做法更赤裸裸，更露骨，表達出政府要影響民意調查。”

2020年7月，民主派為立法會選舉舉行初選，近61萬名選民投票。2021年1月，警方以違反國安法為由拘捕參與初選的數十名人士，其後又以“串謀顛覆國家政權”罪起訴了其中47人。負責初選技術操作的“香港民意研究所”被警方上門搜查。警察並傳喚副行政總裁鍾劍華協助調查，並帶他到寓所搜證。

黃偉國表示，香港民研繼捲入“47案”後，又遭北京喉舌報章點名批評。研究所的前景。以及鐘庭耀和鍾劍華兩人的安危，已亮起紅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