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作品關注中國女性遭遇、掙扎和拼搏的華裔作家嚴歌苓,2月5日寫出《母親啊,母親》,表達對“八孩母親”事件的憤怒,2月10日再與旅美前中國人大副教授周孝正視頻對談八孩母親和中國人口拐賣,批評“習近平就是人販子”,隨後遭中國“真理部”封殺。
2月15日,八孩母親事件中的第一個規模性集體請願行動---北大畢業100名學子實名聯署公開信,呼籲調查與正義,隨後也被中國網監404。但是在這同時,宣稱“代表和維護婦女權益”的全國婦聯在整個事件中一言不發。2月13日,有輿論呼籲應該即刻解散全國婦聯。
對名人嚴歌苓和北大學子的聲援信息的封殺,是不是八孩母親和彭帥這類事件至今沒有真相的原因?中國女權組織成花瓶,八孩母親、彭帥等受害女性只能孤身面對整個村莊和國家權力,這是不是中國女性悲劇的來源?考慮到當下國家與社會力量的懸殊對比,是否可以預判八孩母親悲劇不是最後一個?
了解內情的前中國人民大學退休教師周孝正告訴美國之音,嚴歌苓與他進行的是一個關於八孩母親的非常率真的對話。她本人也是非常率真的女性,怎麼對,就會怎麼說。至於北京封殺她帶來的後果,這是上帝考慮的事情。
他說:“我跟嚴歌苓女士認識十幾年了。在國內的時候,我們在《鏘鏘三人行》拍攝現場也曾經遇見過幾次,一直到我到美國來,跟她有合作項目,應該說比較熟。今年的2月5號,她寫了一篇散文《母親啊母親》就給我寄來了。我就跟她講說我的女兒可不可以給你朗讀一下,她說可以。因為我們一直有聯繫,也算比較熟。在朗讀之前我就跟她連線,她人現在在德國首都柏林,我在美國弗吉尼亞州,我們就聊聊這事。本來定的是今天聊,但是今天好像是她的丈夫出院或者出隔離,他們慶祝一下。所以給耽誤了,就隔了一天,第二天又跟她連線,跟她說了幾句話,我們經常說話。對於'八孩鎖鏈婦女'發表了一個非常率真的對話,因為我們的對話都是非常的率真,我們沒有人藏著窩著。我今年75歲,我的處事原則就是六個字—'有話說,有屁放'。就是人民大學的校訓—'實事求是'。她也是一個非常率真的女性,而且由於我們倆比較熟,(認識)十幾年了,所以說話沒有別的考慮,就是怎麼對怎麼說。我們也不考慮,至少我不考慮怎麼成功怎麼說,我只考慮我說話對不對。我不管這事兒能不能成功,或者後果,我不考慮。我們的一個處世哲學,就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盡人事、聽天命,因為我們都是人,我們就是實事求是地說。至於說了之後能不能成、有什麼效果,我從來不管。(封殺給嚴歌苓)帶來的後果跟我毫無關係。因為嚴歌苓是一個名人,而我們在奉行一個理念,就是高官沒有隱私,公眾人物沒有隱私,隱私是個人的,一般人有。你是個名人,是個大名人,你有什麼隱私呢?高官,比如習近平是主席,他有什麼隱私呢?一般人有,他沒有,我也沒有。所以我們考慮問題就沒有考慮過給他帶來什麼後果,帶來的後果,那是上帝考慮的。”
中國婦聯號稱“代表和維護婦女權益”,但迄今為止一言不發,使其成為中國的花瓶組織,使得八孩母親、彭帥這些受害女性只能孤身面對整個村莊或國家權力。有人士呼籲應該即刻解散全國婦聯。對此,前中國人民大學退休教師周孝正認為,把事件的責任僅僅歸咎於婦聯,那種認識是淺薄的。
他說:“怎麼叫解散婦聯?婦聯是哪兒來的?用人民大學老師,現在是北京大學退休教師鄭也夫在前一兩年說的,希望共產黨能夠和平的淡出中國社會,這是關鍵。你把矛頭指婦聯,這叫少見多怪,根本就不對。哪裡是婦聯的問題啊?”
獨立時評人魯難認為,這個事件是謊言治國總潰敗。鐵鍊女事件恰恰就發生在“中國最具幸福感城市”徐州,它擊穿了人類心理最柔軟的部分。
他說:“我個人認為這是謊言治國的總潰敗,從這個事件開始。因為我們知道在此之前,徐州這個城市從2017年開始,四度被評為中國最具幸福感的城市。到2021年之前,連續三年被評為中國最具幸福感的城市。恰恰是在這個城市裡面,出現了一個用鎖鏈鎖住脖子的婦女。我們還知道在2020年的12月7號,江蘇省高調宣布已經全面脫貧。脫貧率在多少呢?99.99%,精確到小數點二後兩位。整個江蘇省,他們宣布只有六個家庭、17個人還沒有脫貧。但是今天我們看到,僅僅董某民一個家庭就有10個人。那麼它的'六個家庭、17個人'包不包括這裡?我們還可以看到在2020年,據官方發布的《人口走失白皮書》,整個中國走私人口是100萬。而在此之前更為嚴重,2016年全國走失人口將近400萬人。這麼一個在謊言密布下的中國,一下就被戳破了。在這麼一個時刻,這麼一個事件,擊穿了人類心靈上最柔軟的部分,所以全國人民都很憤怒。在這種情況下,整個中國政府想的是要掩蓋謊言。做為婦女娘家的中國婦聯以及下屬的徐州婦聯、豐縣婦聯,他們在這個事情上沒有任何作為,因為他們是編織這個謊言治國的一部分。他們並不是真正的婦女之家。而是中國政府的爪牙。這就是他們為什麼要沉默,這是消極的一種解釋。”
魯難認為,“八孩母親”事件其實是中國社會眾多矛盾的一次集中爆發,而中國最大的問題在於謊言治國,百姓得不到真相。
他說:“這個事情會不會這樣完結?我個人認為是不會的。正如周孝正老師所說,它跟雷洋事件相比有一個很大的不同在於,這次沒有一個能夠掌握全部情況,或者說是一個有組織性的活動。在雷洋事件裡面,人大校友如果說做了一些有益的事情,首先是有限目標。不要寄希望於一個事件、一次的輿論呼籲能夠解決整個中國的問題。因為中國的問題,實在是像周老師所說的太多了,它解決不了。我們是有限目標,每次只能向前行進一小步。我覺得中國最大的問題在於謊言治國,在於中國的老百姓都得不到真相。無論你怎樣寄希望於這些政府機關,或是媒體、婦聯這些組織,你都得不到一種真正的希望。我們真正的希望在老百姓自己,而我們每次最好是一次向前走一小步。接近真相,就已經是不錯了。”
(美國之音記者尹暄對本文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