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韓近期連續進行了7次導彈試射,引起日本的高度關切和強烈抗議。專家認為,中國對日本構成的威脅較大,但北韓引發戰爭的危險性更高。
中國的威脅力強,但北韓更加危險
朝鮮官媒《朝中社》10月10日報導,北韓最高領導人金正恩日前視察“戰術核武部隊”軍演,並稱這是對外界的警告。報導指出,最近幾週,美國、日本、韓國加強聯合海軍演習,北韓將其視為入侵的預演,北韓發射導彈是必要的“反制措施”,最近閃電式的導彈測試是對美、日、韓聯合演習的響應,也是“核戰術”演習,由金正恩親自監督。
北韓自9月25日至10月12日7次發射彈道導彈, 10月4日一枚彈道導彈飛越日本領空,導致日本當局發出警報。這是自美國副總統賀錦麗上周訪問南韓以來,北韓第五次發射導彈,並相隔五年後再度飛越日本領空。北韓10月6日、10月9日分別向日本海發射了2枚短程彈道導彈。
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多次譴責北韓的好戰做法,表示“絕不能容忍”。日本政府10月9日通過在北京的日本駐中國大使館渠道向北韓提出嚴正抗議。
日本防衛省10月4日召開相關官員的會議,防衛大臣濱田靖一向媒體表示,防衛省做出了導彈不會飛抵日本的判斷,因此,未實施基於《自衛隊法》的彈道導彈摧毀措施。
日本廣島大學大學院助理教授伊藤隆太(Ryuta Ito)認為,北韓與中國對日本都構成重大的威脅,雖然北韓除了核武之外,軍事實力明顯較中國弱,但目前日本與中國的戰爭仍在可控範圍內,與北韓則不然,所以更加危險。
他對美國之音說:“與北韓相較,中國的政策決定者的思考較具有合理性。北韓領導人很可能會為了政治生存而非理性和非戰略性地發動意外戰爭。中國領導人若是像北韓領導人這樣任意而為,對國際社會的影響會很大,對中國也造成問題,所以會考慮合理性。北韓領導人除了自己的政治地位外沒有什麼可失去的。因此,對於日本來說,萬一發生戰爭,日本比較可能輸給中國而非北韓,但與顧及合理性的中國交涉也比較容易,對北韓就很難。”
台灣當代日本研究學會的第一副會長陳文甲教授在接受美國之音的採訪時表示,日本與中國有著“競合依存”的利益關係,日本與北韓不同,是隨時可能會出現擦槍走火的危險關係。
他說:“日中雙方出現接觸與對話都是有可能的,因為日本希望在美中兩強之間盡量保持戰略模糊,才能兩邊獲利;中國則透過與日本的各種對話,以求在美國的遏制之下製造突破口,可以獲取地緣戰略空間。而北韓(朝鮮)與日本存在地緣比鄰的緊張關係,尤其北韓10月4日發射'火星-12型'中長程彈道飛彈,飛越日本上空,儘管日方可以採取高空攔截的'標準3型'(SM-3)飛彈與最後階段攔截的'愛國者3型'(PAC-3 MSE)增程飛彈,但始終沒有採取攔截行動,就在唯恐升高與北韓的緊張情勢,以及暴露美日同盟的戰力。”
陳文甲認為,相較於日本與北韓之間衝突一觸即發的狀況,日中關係長期存在“對抗中有對話、圍堵中有接觸”的曖昧態勢,但是台海局勢近期也急速升溫,日本在資源有限的情形下要應對兩個鄰國的威脅,必須調整戰略部署。
台灣國際戰略學會副研究員黃惠華認為,日本一直奉行防禦政策,但是目前難以判斷面對攻擊時,日本有使用武力的打算。
她告訴美國之音:“為了因應北韓飛彈威脅,日本海上自衛隊擁有8艘神盾艦,活動海域包括釣魚台列嶼;配備神盾戰鬥系統的新艦艇部署在日本海,負責警戒飛彈威脅。2016年實施新安保法制,在新三要件之下可以使用最低限度的武力,雖然先發制人打擊是自衛隊戰略的一部分,但是日本無論是應對北韓還是台海衝突,美日同盟聯合行動,還是獨立作戰,目前都沒有使用武力的計劃。”
日本是否調整防衛以因應雙重威脅
為了應對北韓連續發射彈道導彈,岸田要求中央政府相關部門向國民提供準確信息、確認船舶和飛機是否安全、確保能應對不測事態的態勢。
9月29日以來,日本政府在官邸危機管理中心設置的官邸對策室數次召開了緊急會議,匯總相關情報。防衛省也召開相關會議進行了分析。
日本防衛省統合幕僚長山崎幸二在10月6日的記者會上透露實施導彈訓練稱:“射程變長是事實。必須認真對待這一現實,分析會對安保造成的影響。”
台灣當代日本研究學會的第一副會長陳文甲教授認為,當前日本的防衛需求已經從過去的本土防衛轉向攻防兼備,面對近期台海局勢緊張,再加上朝鮮頻頻以導彈試射造成威脅,日本的防衛部署會更向具有主動進攻能力的方向調整。
他說:“日本將比原訂計劃提前部署,加速改良12式反艦導彈,新型導彈的射程從原本的200公里增加到1000公里,並將在測試期間少量生產並配備至第一線部隊,而原本的計劃是從2026財政年度開始,現在已經提前到了2023年;此外,也正在研發12式導彈的'陸基型'、'空基型'、'海基型'與'潛射型'等四型,未來該型導彈將具備陸、空、海面及水下等多維立體主動進攻能力。”
日本廣島大學大學院助理教授伊藤隆太認為,雖然面臨著同時應對台海和北韓局勢的需要,日本很難在防衛部署上能立即發生快速變化,修憲與自衛隊權力也不會有太大的鬆綁幅度。
他說:“國際體系的結構性不利於日本亞洲戰略的重大變化。在烏克蘭局勢緊張的情況下,美國將戰略資源投入歐洲,日本必須跟隨美國的步調,根本沒有能力大幅改變目前的軍事和戰略部署。再者,岸田首相的人格特質比較像是一個渴望維持現狀的鴿派。為了更積極地應對來自中國和北韓的威脅,日本有需要修改憲法與一些其他法律制度以備不時之需,但岸田內閣的調整幅度目前並不大。”
台灣國際戰略學會副研究員黃惠華表示,中國與北韓對日本造成的的威脅沒有不同,也都能讓日本有藉口修改憲法、擴大自衛隊的權力、增加國防開支、增加技術自衛隊裝備,加強日美同盟戰略合作。
她說:“日本在北部與南部地區布下天羅地網,防備中國、北韓或者俄羅斯一整套戰略,自2017年以來,自衛隊戰略重點在於重兵佈署北海地道區防範北韓、俄羅斯,2018年則是強化西南島嶼安全, 2018年3月底成立負責日本陸上自衛隊部隊統一運用的陸上總隊,以及專門用於兩棲登陸作戰的水陸機動團,稱作'日本版海軍陸戰隊',防範來自中國的軍事威脅。”
美日同盟的協作與資源分配問題
鑑於北韓連續發射彈道導彈,日本防衛省統合幕僚監部10月6日發布消息稱,當天日美韓三國多次實施聯合訓練。除了海上自衛隊宙斯盾艦“足柄”號參加的彈道導彈信息共享訓練之外,還進行了三國宙斯盾艦的聯合戰術訓練。
台灣當代日本研究學會的第一副會長陳文甲教授表示,中國近年來企圖以“中國夢”之名建立全球霸權,已經嚴重影響到美日同盟與印太區域的安全,朝鮮顯然將與中國、俄羅斯形成準戰略夥伴,美國正在督促日本承擔更多地域責任。
他說:“俄烏戰爭使中俄及北韓三國發展成更緊密的戰略協作關係,美國當然希望日本在印太區域軍事、外交、安全等領域能夠承擔更大的責任,所以在日本增加軍費、出口武器裝備、解禁集體自衛權等問題上持縱容態度,而且允許日本以許可方式生產包括主戰飛機、驅逐艦、防空導彈、武裝直升機等美式武器裝備,以減輕美國在該區域投入;而日本為了國家安全與利益的需要,以及提高在印太區域的話語權,自然樂於也勇於投入力量與資源傾全力追隨美國對中俄及北韓等三國的圍堵牽制力度。”
台灣國際戰略學會副研究員黃惠華指出,在印太地區,以美日同盟為基礎,“澳大利亞、英國和美國安全夥伴關係” (“奧庫斯”,AUKUS)及四方安全對話(Quad)等機制都將強化對中國、朝鮮、俄羅斯的施壓。
她說:“每年在印太地區附近都有大型演習,從跨區、多國軍演,到日本、美國與其他國家雙邊的聯合演習,再到美日同盟與其他國家的聯合軍事演習,提高部隊間互操作性。例如2022月9月初,美日同盟與澳洲、南韓、加拿大在關島海域舉行的'2022年印太部署'(Indo-Pacific Deployment 2022,IPD22)聯合軍事演習。這類跨國、多國的複合式的戰略合作,不限針對單一威脅。”
黃惠華表示,南韓在過去比較反日,但自從新總統尹錫悅上任之後,經常看到南韓軍隊出現在區域演習之中,如此日美同盟與其他友好國家以聯合演習共同應對來自不同國家挑釁,有利於美國與盟國在印太維持區域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