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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加拉瓜與北京戰略夥伴關係挑戰美國移民政策與地緣政治影響力


2021年12月10日尼加拉瓜貿易與國際合作顧問勞雷亞諾‧奧爾特加‧穆里略(左)在天津會晤時任中國外交部副部長馬朝旭
2021年12月10日尼加拉瓜貿易與國際合作顧問勞雷亞諾‧奧爾特加‧穆里略(左)在天津會晤時任中國外交部副部長馬朝旭

在精心策劃下,中國和尼加拉瓜透過自由貿易協定和戰略夥伴關係加強了雙方聯盟,為這個受到國際制裁的中美洲獨裁國家提供了大量經濟與外交支持。這項合作使尼加拉瓜借北京協助擴建海空基地並提升與仇美國家合作增加其地緣政治影響力,對美國及中美洲形成新的安全威脅。同時,也引發了中國走線客經由尼加拉瓜湧入美國新通路的擔憂。

2021年12月,尼加拉瓜單方面與台灣斷交而承認中國,短短兩年間不僅加入中國新的一帶一路倡議,並在簽署自由貿易協定後進一步提升戰略夥伴關係,成為中國在中美洲影響力擴張的明顯例子。

尼加拉瓜建交後主動加速與中國的合作,簽署擴大港口設施及擴建軍用機場為新國際機場、通訊網升級、水力及太陽能電站、鐵路網等7項合作。尼加拉瓜也派出將級武官駐華,擴大軍事和安全合作。2023年首都馬那瓜市透過新加坡中企採購並安裝涵蓋全市的700個監視器網,強化即時監控。

2023年10月,正值北京慶祝「一帶一路」倡議10週年之際,中尼兩國宣布由國企承包的7項「一帶一路」框架下的4.92億美元基建項目。其中由「中工國際工程」(CAMC Engineering Co.)承建的「修特角」(Punta Huete)軍用機場擴建為大型國際機場項目,引發新的安全關注。

同一「中工國際工程」剛完成太平洋岸哥林多港(Corinto)10萬桶儲油桶工程。1984年雷根政府曾對該海運樞紐實施布雷封鎖,嚇阻前蘇聯對奧爾特加政權的運補。

中尼躍進式的關係,以對中國非常有利的條件向一邊倒的方向發展。中國利用其影響力在尼加拉瓜實現戰略目標,美國再度面臨必須回應尼加拉瓜對美國的威脅和破壞中美洲地區民主的挑戰。

奧特加自大難民潮牟取暴利

2023年中美洲歷經前所未有的大難民潮,根據聯合國難民事務高級專員公署(UNHCR)估計,至2023年11月底途經哥倫比亞與巴拿馬間達連恩雨林的非正式移民人數達45萬人。

在此之前,2020年約有12萬人,2021年上升到25萬,2023年突破45萬人,國籍則超過100個。其中中國籍走線客人數暴漲至3.2萬,是過去10年總數的兩倍。

2023年聖誕節前夕,法國攔截了一架由杜拜飛往尼加拉瓜的包機,機上載有306名印度非法移民,目的地是尼加拉瓜首都馬那瓜。

尼加拉瓜《新聞報》(La Prensa)轉載印度犯罪調查部(CID)聲明,指出每位旅客付出介於7.2萬至9.6萬美元費用,以確保飛抵尼加拉瓜後由專人帶往美國。這是厄瓜多爾人蛇集團向經達連恩雨林偷渡客收取的12至16倍價格。

不只印度,丹尼爾·奧爾特加總統(Daniel Ortega)與其妻子羅薩裡奧·穆里略副總統(Rosario Murillo)共同掌管的尼加拉瓜政權,還經營東歐、土耳其及加勒比民航業者執飛的包機服務,光是2023年4月至12月就完成了500架次任務。

2023年前10個月,每月平均有50架古巴包機降落馬那瓜桑地諾國際機場,海地包機也由8月的30架次驟增至10月份的130架次。華府於11月警告將對業者實施經濟制裁後,航班大幅縮減。唯一未受影響的是2020年被美國列入禁運清單的國營委內瑞拉聯合航空(CONVIASA),今年仍繼續加拉加斯與馬那瓜的服務。

尼加拉瓜是99%難民北奔的必經地,奧特加當局對走線客每人收取150美元入境費,是偷渡沿線唯一公開收費的國家。2023年過境接近50萬非正式移民,帶給奧爾特加-穆里略政權龐大的收入,而這還不包括過境期間的餐宿及交通費用。

奧特加借人民苦難回擊美國

美國之音徵詢了華府智庫「美洲對話」(Inter-American Dialogue)「移民、匯款與發展部」主任曼努埃爾‧奧羅斯科博士(Manuel Orozco),奧爾特加-穆里略政權在提供非正規移民前往美國便利性方面扮演了什麼角色?

奧羅斯科表示,奧爾特加在意識形態和經濟上找到了一個機會,即透過尼加拉瓜向美墨邊境的非正常移民提供便利。意識形態上的機遇,使得移民成為傷害美國邊境的手段。

至於尼加拉瓜政府獲得了什麼?奧羅斯科說:“除了經濟利益之外,它還獲得意識形態上的勝利。把民眾的個人苦難做為武器,打擊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

他指出,這些移民分別來自18 個並非特別穩定的民主國家,也都面臨嚴重的法治、權力集中、貪腐或國家失能等問題。他們離鄉背井的方式,卻被另一個像尼加拉瓜這樣的「賤民國家(Pariah State)」投機取巧地用以牟取利益。

獨裁家族政權保衛戰

2018年4月,奧爾特加調整退休金與社會福利而觸發大規模示威活動,軍警鎮壓造成325人死亡。2021年11月奧爾特加夫妻攜手參選前,一舉將在野黨各級候選人下獄,同時關閉媒體、驅逐人權組織並沒收所有非政府組織資產。

對這場「非法」選舉的結果,美國和歐盟對百馀名奧爾特加家族及親信限制入境並進行經濟制裁,旋即引發獨裁政權的反撲。

在針對美洲國家組織(OAS)2021年啟動對奧爾特加政權違反人權與變相政變的調查後,尼加拉瓜宣布啟動為期兩年的退出程序(已於2023年11月完成)。同時,奧爾特加派出兩個兒子和財政部長前往天津談判。12月9日宣布與中華民國斷交,恢復與中華人民共和國中斷31年的外交關係。

中尼復交後,僅經13個月談判就簽署了自由貿易協定並自2024年生效,奧爾特加稱該協定可以幫助尼加拉瓜逃避西方經濟制裁造成的影響。

2022年,尼加拉瓜與中國雙邊貿易額為7.6億美元。2023年上半年外銷中國僅760萬美元傳統農漁產品,同期向最大出口國美國外銷的加工區產品高達10億美元。

揪團中國伊朗朝鮮抗衡美國影響力

2023年12月20日,奧特加與習近平通話後發表聯合聲明,一致決定將兩國關係提升為戰略夥伴關係。

尼加拉瓜外交部長丹尼‧蒙卡達(Dennis Moncada Lau)隨後造訪德黑蘭,他的同父異母兄弟也出任駐伊朗大使。在此之前,蒙卡達曾公開表明支持俄羅斯對烏克蘭發動的戰爭。

根據紐約時報2023年4月13日報導,中央情報局攔截電訊的最新情報顯示,伊朗和尼加拉瓜討論兩國在「反對美國擴大在拉丁美洲影響力的努力」方面進行合作。

長期以來,伊朗一直尋求加強與拉丁美洲國家的合作,希望擺脫華盛頓及其西方盟友造成的國際孤立,這正是奧爾特加-穆里略政權目前的處境。

台灣政治大學政治系教授蘇彥彬告訴美國之音,奧特加-穆里略政權為非法移民提供便利有兩個目的。從國際層面來看,可以對美國的邊境管制與移民政策造成壓力,其主要目的在於希望美國能鬆綁對尼國的禁運政策,並解除對其家族與官員的製裁;而從國內層面來看,透過私人組織「白手套」與航空公司簽約設立飛往尼國的專機航班,並對航班和旅客課稅,可為政府創造不少收入。

奧特加在平壤設立大使館,代表兩國試圖重回1980年代「桑地諾解放陣線」(FSLN)政權與金氏政權的緊密關係。當時朝鮮曾向桑地諾政權提供軍援。目前在平壤設有大使館的拉丁美洲國家有巴西、墨西哥、古巴和委內瑞拉。

國立哥斯大黎加大學(University of Costa Rica)國際關係教授卡洛斯·穆里略(Carlos Murillo Zamora)也告訴美國之音,奧爾特加-穆里略政權與中華人民共和國以及朝鮮建立更密切的關係,以爭取美國解除所施加的限制。

「這看似矛盾的做法告訴美國,限制越多,尼加拉瓜就更將尋求其他反美行為體的支持。尼加拉瓜的目標似乎是爭取美國取消限制,以此換取冷卻與中華人民共和國關係,」他說。

「作為非正常移民樞紐,尼加拉瓜希望透過另一種方式迫使美國放寬對其製裁並給予在美國的尼加拉瓜移民更好的待遇(TPS)。奧爾特加-穆里略政權從非正常移民費用、證件以及由其控制的銀行處理僑匯中獲利,」 穆里略教授接著說。

針對同一議題,「美洲對話」的曼努埃爾‧奧羅斯科稱,尼加拉瓜認為與中國結成夥伴將提高該國面對美國的地緣政治地位,而不是一種經濟戰略。

「然而,對奧特加來說,與中國的關係就像20世紀60年代卡斯楚與蘇聯的關係一樣。不幸的是,時代已經改變,當尼加拉瓜這樣的國家對美國進行不必要的挑釁時,中國也只能扮演一條細線的角色而已,」奧羅斯科告訴美國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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