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首相石破茂一直在努力推動成立所謂的“亞洲版北約組織”。在他成功連任後,執政的日本自民黨專門設立了一個新的委員會,希望藉此討論“亞洲北約”的構想。
11月28日星期四,這個“亞洲北約”籌備委員會舉行了首次會議,討論如果使這個類似北約的軍事同盟在亞洲成為現實。
不過,委員會成員擔心東盟(ASEAN)的一些國家可能擔心這類組織會招致中國不滿而不願參與,因此針對具體問題仍要持續開展討論、而非急於得出成果。
日本共同社28日報導,新成立的特命委員會委員長、自民黨政調會會長小野寺五典指出,“這並非一朝一夕能完成的課題。”會議中,日本政府就中國開始強化其軍事實力和俄羅斯軍方動向、朝鮮局勢進行了說明。小野寺五典對此也表示,今後將聽取專家意見,彙整建議。
石破茂在今年9月的自民黨黨總裁選舉競選承諾中提出,為了強化威懾力,有必要建構類似“北約”的集體安全保障機制,該主張在日本國內外都引發議論。此外,規定在日美軍地位和設施使用的《日美地位協定》也將成為議題。由於石破茂有意修改《日美地位協定》的內容,小野寺五典稱“將具體討論能以何種形式考慮下去。”
共同社分析指出,石破茂曾主張透過結合美國與澳大利亞、新西蘭三國間的《安全條約》以及日美同盟、美韓同盟等加強威懾力。然而,中國反對該構想。此外,東協(ASEAN)中存在著恐怕使地區不穩定的擔憂。更重要的是,由於美國也對“亞洲北約”採取懷疑的立場,因此首次會議只是從分析可行性和國際情勢展開討論。
專家:恐怕仍難實行
美國哈佛大學美日關係韋瑟黑德計劃(The Weatherhead Program on US-Japan Relations)訪問學者中野晃一向美國之音表示,“亞洲北約”恐怕是一個不太現實的想法。石破的個人主張是基於他認為美日同盟應該處於更平等的基礎上,這也與他平行的主張與日本共享核武有關。換句話說,其目的是限制美國的單邊主義,讓日本更有“主權”。這一切正是剛當選美國總統的特朗普所不希望的,他(特朗普)甚至從一開始就不喜歡北約,也沒有理由認為他想要一個亞洲版的北約。”
日本東京的國際基督教大學(International Christian University)政治與國際研究教授納吉(Stephen Nagy)也告訴美國之音,“我不認為亞洲北約是現實的、或是可以實現的。”不過他認為,日本若是以“亞洲北約”的構想為出發點,引發關於甚麼樣的區域安全框架有助於區域和平、穩定與安全的討論,這未必是一種消極性的舉措。 “相反的,它可能有助於利害關係人就區域安全問題調整戰略思維,找到合作應對傳統和非傳統安全挑戰的方法。”
納吉分析,日本與其他國家之間的雙邊合作,對於印太地區的和平與穩定更為重要。與亞洲北約多邊計畫相比,建立和維持各種形式的小多邊合作,例如“四方會議”(The Quad)、美國、日本、菲律賓、澳大利亞的非正式防衛機制“小隊”(SQUAD)、”馬尼拉-東京-華盛頓”機制、首爾、東京和華盛頓之間以戴維營為基礎美日韓合作,將更為現實,並產生在安全和外交上的成果。
納吉也認為,中國對於“亞洲北約”的反應是可以預見的。他們會說,日本發起亞洲北約的任何舉措,要不是支持日本重新軍事化,就是過時的冷戰思維的遺骸。 “日本需要與地區內的其他國家合作,以消除有關日本希望組成亞洲北約,是用以遏制中國的說法。”
日本東京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特任研究員林泉忠向美國之音指出,“亞洲北約”還需要很多條件配合,才能建立起來,包括日本現有的和平憲法第九條,根本不允許日本派兵出去參戰。所以日本無法直接複製歐洲的北約。但若首次會議是以亞洲、東亞為主的一個區域安全問題,並討論如何建立集體防衛機制的話,”如果焦點轉到這裡,相對來講,就並非那麼不現實。”
據他了解,本星期的這個會議並不是以亞洲版北約為唯一的討論內容,而是涵蓋整個東亞、東北亞的地區安全這樣的議題,應如何透過集體、多國參與的防衛體制來應對以這樣的一個問題意識,其中包含亞洲版北約到底可行還行還是不可行,但是討論的內容已經不再限於亞洲版北約。
日本民眾會支持嗎?
雖然在海外媒體圈討論熱烈,但中野晃一分析,日本選民對外交和安全政策興趣不大,“如果有什麼影響的話,那就是最近重新軍事化的努力,所帶來的不斷增加的成本,可能會導致執政黨失去選票。”他認為,日本與其他國家一樣,所有政治其實都是國內政治。
中野晃一也認為,石破茂在自民黨、而不是政府內部設立了這個”亞洲北約小組”作為官方顧問委員會,這一事實暴露了石破茂只是在找藉口,表明他並沒有拋棄他的政策理念,“如果他是認真的,他會成立一個政府小組,向他作為首相、而不是自民黨主席匯報,以便他能夠朝這個方向迅速採取行動”,“這是一個藉口,而不是一個嚴肅的舉動。
林泉忠指出,雖然石破茂當選以後,日本各界已不如過去支持和肯定”亞洲北約”,甚至包含先前在秘魯與美國總統拜登會面時,石破茂也都沒有向拜登當面提到“亞洲北約”的構想。但這次作為一個黨內的討論議題,這意味著他還沒有放棄推動。
納吉也認為,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中國鎮壓香港之後,日本民眾對自身安全的擔憂加劇。同時,中國持續仍威脅台灣、菲律賓,北韓也仍進行飛彈試射。
但儘管如此,納吉也指出,日本民眾對亞洲北約的支持充其量仍然是“不溫不火”,這使得石破茂的倡議很可能無法啟動,“如果石破在2025年夏天的參議院選舉後繼續執政,我不認為自民黨、或(日本)民眾會從根本上改變他們對亞洲北約的立場。
日本未來的安全合作
11月初,在日本自衛隊成立70週年的檢閱儀式上,石破茂譴責了中國和俄羅斯侵犯日本領空的做法,“是侵犯主權,完全無法接受。”他指出,包括北韓發射彈道飛彈在內,日本直面戰後最嚴峻複雜的安全保障環境,將從根本強化防衛力。
石破茂強調,日本將加強可從敵方射程外進行應對的“防區外防衛能力”、以及確保彈藥和燃料等的持續戰鬥能力,提升日本自衛隊和美軍的指揮統制框架。他還表示,為了實現自由開放的印太地區,“將有機地、多層地建立盟友和志同道合國家之間的網絡,加強威懾力。”
因此,如何與亞洲鄰國合作,將成為未來石破茂努力的方向。而根據日本經濟新聞11月29日的報導,石破茂正就明年1月訪問韓國、並與韓國總統尹錫悅舉行會談協調。日韓首腦會談預料也將涉及俄羅斯與北韓的軍事合作等,也將擴大日韓防衛合作也列為議題。
報導指出,一旦成行,將是石破茂就任首相以來,除國際會議以外的首次出訪、並進行雙邊會晤。由於日本和南韓將在明年迎來“邦交正常化”的60週年,雙方將確認在這一時間點上,繼續深化兩國關係。
對此,中野晃一認為,韓國總統尹錫悅可能會和石破茂一樣,有興趣將特朗普領導下的美國關係,錨定在美日韓的三邊框架上。不過,日本和南韓現在有一個共同擔心的議題,就是特朗普上台後是否可能會繞過日韓,讓美國直接與中國、或北韓進行談判,甚至達成某種協議。
因此中野晃一分析,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未來可能更願意與石破茂、或其繼任者加強對話,以避免與美國發生貿易戰。對日本而言,若是為了對沖特朗普上台後的外交風險,日本也應該採取更積極的做法,“如果日本想要安全、捍衛國家利益,現在唯一合理的做法,就是加強與中國的對話與合作。”
林泉忠也指出,目前各方都還在等待特朗普上台後的外交政策,但又先把一些既有的機制先制度化,例如美日韓合作先前在秘魯也開了一個會議,並說要建立一項聯絡機制,“現在大家是能夠做的先做,希望能夠銜接特朗普新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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