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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眾人帶來解封 白紙運動何罪之有?胡佳:感恩致敬白紙青年


2022年11月28日,在中國北京,隨著新冠肺炎疫情的持續,人們在為烏魯木齊火災遇難者守夜後,手持白紙抗議新冠肺炎疫情限制措施。
2022年11月28日,在中國北京,隨著新冠肺炎疫情的持續,人們在為烏魯木齊火災遇難者守夜後,手持白紙抗議新冠肺炎疫情限制措施。

被認為直接導致中共解除極端防控的清零“魔咒”的白紙運動(也稱白紙革命)爆發近五個月之際,有報導說,參加北京亮馬橋白紙集會的的女性抗議者曹芷馨、翟登蕊、李思琪、李元婧在被拘押約四個月後,以“取保候審”離開看守所,而同樣因白紙運動被捕的維吾爾女生卡密萊·瓦依特還沒有消息。人權組織呼籲繼續關注仍在獄中的不知名白紙青年和其他抗議人士。此前,在北京被長期限制人身自由的人權活動家胡佳對通過網絡電話會議表達問候的網友闡述了他對白紙運動和三年防疫後的中國社會現狀的看法。他認為這些白紙青年本來就不應該被抓,而且社會應該感謝為自由和生存權利發聲的這些街頭運動的參與者。

為眾人帶來解封 白紙運動何罪之有?胡佳:感恩致敬白紙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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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佳 (檔案照片)
胡佳 (檔案照片)

白紙革命和白髮革命是要求生存權的直白表達

胡佳:
不管它白紙革命還是白髮革命,它都是一個基本的生存問題的考量。年輕人沒有工作了,他們本來就是一個獨生子女的狀態,上有老下有小,各種各樣的壓力。什麼房貸啊,教育啊,醫療啊,養老啊,什麼子女的各方面,自己的職業,因為這個疫情防控造成的經濟下行,各種企業的倒閉,這些。再封控,人不僅在精神上崩潰,要瘋掉,而且你都餓死了,你家老小要一起餓死……(抗議)這再正常不過了。所謂白紙革命不就是要生存嘛。

那些(參加)白髮革命的也一樣啊。我到頭來我付了一輩子,我現在要用錢去買命了。在衰老的過程中,疾病是跟你年輕時候沒法比的。這個階段的話,疾病到來的時候,這是最大的後顧之憂。我處於病症的痛苦中,我到時候無藥可醫,都是切身的利益。我覺得是最基本的訴求。尤其在這三年的過程中,讓人家更加看清了這一點。對未來的這種悲觀的預期呀,和現在的現實情況啊,我覺得他所謂白紙白髮的,就是一個直白的表達。一個被迫的無奈的這種表達。再不發聲的話就是死亡。

白紙革命它就是個畫句號的一次運動啊。它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最大的問題是經濟下行。你政府也沒錢了。各方面民生都不行了。百業凋敝,產業轉移,年輕人沒飯吃的話,他們就是要出來吶喊:我就要生存!我就是要一點點生存的權利!他們的這個無論是在北京的,還是在外地的,這種街頭運動,就是在後邊起了臨門一腳的作用。

世界杯讓大陸民眾看到牆內外反差

胡佳:那時候正好世界杯。當然世界杯也有一定作用:讓人看到一個正常國家甚麼樣。有人帶口罩嗎?有人做核酸檢測嗎?有人上門去讓你去弄方艙嗎?我覺得白紙革命裡邊跟這個世界杯有一定的關係。球迷那麼多,熬夜看到的。你不能讓大家用翻牆軟件看世界杯吧?你就算把所有的那些觀眾席上的鏡頭都給屏蔽掉,那你還是有漏網之魚啊。

這三年中國能證明一點,就是中國的老百姓真的是這個全世界可能除了朝鮮之外最順民啊。讓你核酸檢測,天天核酸檢測,三天一次,兩天一次,一天一次一天兩次都有。就是說所有這些站到街頭那些白紙青年,很多人也不過在那之前還是要天天去排隊。因為你不做這個檢測就進不了寫字樓,就進不了那個廠礦單位。這種情況下的話,他表達這種基本訴求有什麼錯誤?是不是代表了我們絕大多數人的這樣的想法?而且在那裡去呼籲一下,為自己。哪怕就是為了自己的這個利益去呼籲一下,有什麼錯?他們帶來的這種後面的解封我們也沒有想到那麼快。十一月二十七、二十八號發生以後的話,十二月五號就立竿見影。十二月六號七號的時候北京就是解禁,放開。乾坤一下子逆轉過來的這種事情我們都沒有想到。所以從我個人,一個普通人一個普通的那天晚上不能到達現場的角度上,一個中國公民和北京市民的話,我非常感謝這些年輕的朋友,這些年輕的伙伴。如果我有自由,我也會站到那裡去。我們就是一個再平實不過的一個市民和公民的表達呀!我們窒息到底了。在那裡就憋死了。你生計的憋死,精神的崩潰啊。

目前一些年輕人因為參加白紙運動還在被關押當中,或者甚至失聯。白髮運動爆發後,武漢那邊至少抓了一些人,其中包括一直在追責的武漢肺炎遇難者家屬、公民記者張海。胡佳對為維護自身基本權利的人士被抓表示無法理解,因為這些發聲吶喊的人應該得到社會的推崇和感恩。

胡佳:中國近三年來保守的估計,官方承認的增加了七千萬抑鬱症患者。你知道抑鬱症患者裡有多少人會選擇自殺嗎?或者有自殺的企圖嗎?或者在抑鬱症之中他們生活在那種怎麼樣黑暗的環境下?他們的家庭環境會受到怎樣的毒化?這難道不能讓人說嗎?難道不是實情嗎?七千萬也是多麼保守的數字啊!我真的很感謝這些年輕人。我更加無法理解他們會被抓。這些人應該受到所有人的感謝。你官方不去表彰他們。你社會應該對他們非常推崇啊!因為就是他們的一點點的、微弱的那個什麼……而且他們的身份,其實所有人不是既得利益集團的,所有人都是低端人口。但是低端人口他一發出聲音來,形成一股洪流的時候,也是有作用的。

我曾經想過,這(白紙運動)裡邊的人,我知道的、認識的人不是很多,因為他們好多是匿名。但是隨著咱們被抓,這些人的名字逐漸為人所知。我想如果在未來有機緣的話,我們見到他們一個人,都希望好好擁抱他們一下,來表達我的用言語無法名狀的這種感激之情,你們用你們的那一呼一站,就用這把鑰匙打開了束縛在我們身上將近長達三年的枷鎖。現在不是大家都痛快了嗎?想到哪去,去旅行。而且這個多麼多麼解除人民之間矛盾的。原來都一個個橫眉冷,對每個人穿上製服在門口都能檢查你的核酸,都能不讓進門,都能吵了就不讓你回家,不讓你這個外出。這樣現在這事兒不是沒了嗎?每個人覺得不好把那些曾經來做這些事情的人,他們現在沒有這種壓力了難道不覺得是解脫嗎?不管哪一方,是被封控的一方還是去執行封控措施的一方,不都如釋重負嗎?都得感激這些人吶。

我不知道,那些抓他的人他們心裡怎麼想。難道他們不是媽生的?沒經歷過這個疫情防控期間造成的諸多不便?他們難道沒被那個什麼核酸檢測天天捅嗓子眼兒捅出繭子來?他們難道就不煩那些就是成天倒來倒去的?一會兒停課了,一會兒居家了,一會兒這個彈窗封控了。他們不煩這些東西嗎?他們一輩子受到最大的折騰是不是這三年都發生了?尤其是2022年發生的。每個人不都應該感恩這些人?那些抓他們審他們的人,腦子還有一點人性的話,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他遇到這些年輕人,應該表達一個基本的善意。在他的職權範圍內,去給這些年輕人減輕一下壓力和痛苦。這個,他們還能夠證明自己是人,而不是機器的一個具體體現。這個東西將來我們會知道,就是所有被抓的人,當有人去問他:你在這裡遇到那些抓你、審訊你的人,有沒有對你表達一點善意?哪怕說他那個皮鞭舉得高高的,但是輕輕的落下,有沒有這種事情發生?

我相信會有的,因為我不相信人那麼壞。知道嗎?我不相信,人,就是他根本感覺不到這種疫情防控措施的解除,是對每個人都有利的。是把每個人的尊嚴還給他,把每個人有限的自由還給他。

儘管北京被認為一直隱瞞掩蓋疫情真實信息和數據,並自我肯定其防疫措施是有力的,群眾是認可的,但官方宣稱,在習近平領導下,中國了取得疫情防控重大決定性勝利,創造了人類文明史上人口大國成功走出疫情大流行的奇蹟。胡佳表示希望當局自我表揚時“要點兒臉”。

胡佳:實際上官方一直提倡批評與自我批評。但是你看到的是表揚與自我表揚。這些是我肯定這種東西的話,從小到大已經聽過太多次了,都習以為常了。以前你有憤怒,現在你就覺得是荒唐。這種官方的言論,真的對這個東西滿意的人,我反正沒有碰到過,包括在我們這個小區門口資金風控的那些穿制服的人,我都沒聽過他們對這個對這種事情表達過一個光榮,我們那個什麼幹的就是有理。都沒有聽到過這樣的聲音。這個國家的可怕之處就是所有這些人,在下面執行的人,然後呢,被壓制的人,他們都沒有辦法去遏制那些荒唐的,愚蠢的甚至殘暴的措施,就是任意可以剝奪你的這種尊嚴一下。

說老實話啊,過去的20多年來,從事人權工作這個領域上,我有很多很多,比如說在監獄裡,或者說在家被軟禁,那被異地管控啊,或者說秘密失踪這些,就是這種事情(清零封控),只是我們以前根本想像不到的。一個國家,居然一個城市所有的人立刻處於同一種狀態。包括北京某個小區,某個區,全體人都會遭到這些(禁閉措施),而且有的時候可以長達七天以上,十天。在上海那個就不是那麼好幾個月,上百天。這個太魔化了。但是這個過程也讓很多的人,要不然就是逆來順受,要不然的話,你在這裡面逆來順受一陣兒的話,你突然明白了,醒悟了。你知道你生活在一種什麼樣的社會環境中,這個國家到底有沒有法治?人是不是有尊嚴?整天歲月靜好是真實的嗎?是不是隨時都是可以像打碎的玻璃,支離破碎,永遠無法復原。而且還那個玻璃還會把你刺得遍體鱗傷血流不止。

所以,哎,我只能勸他們要點兒臉。可是問題是,這個勸從來也沒有被聽過。你聽到那些人這些話的時候,你就是荒誕得無言以對。那個什麼堅定這個動態清零不動搖,和他最後放開的這個過程,只差幾天的時間啊。而且要“堅決作鬥爭”。現在裡邊尤其它說的那個老百姓“認可的”這句話是最荒誕的。真的,老百姓認可?老百姓是瞎子嗎?還是你是瞎子呢?

封控三年喚醒部分人練出少量真金

胡佳:我想,被喚醒的仍然是這個社會的少數。大多數人會忘記的。會忘記他們自己承受過的痛苦。很快就會,噢,我現在又可以堂食了,就是在一起吃飯了,又可以喝酒了,我現在有一份工作,這個雖然掙得比以前多的,我們其實可以溫飽了。那麼多人,可能還會回到以前的軌道上,他們就已經認為很好了。

但是呢,確確實實有一些佔小部分的人,是真的,他覺得說眼下這種制度,這種有法律沒法治的這個制度,隨時可以剝奪一個人的自由的這種制度,是多麼的危險。他選擇就無非兩種嘛。一種是潤了。大量的移民就是嘛。貧賤不能移,你沒錢你是移不了民的嘛。但是有點資產的人,哪怕是中產階級,我身邊有好多朋友,我身邊的朋友不一定都是搞我這行的。有好多朋友,比如說運動的跑友們,我看到好幾個人在做這種事情。往加拿大到美國和歐洲,往這個大洋洲這些地方。而且他們堅定的認為他們自己的選擇是對的,已經看到這個未來。

還有一部分人,這一部分人也仍然是這種少量中的少量。他們覺得,我們留在這裡,我們就要做一些事情,哪怕是很微弱的。但是那個方向,就是我們要去實現四個免於恐懼的自由。尤其實現其中的那個言論自由這項。沒有這項的話其他的都是扯淡。

我覺得這一批人將來是社會的這個——包括這次被抓的,包括那天晚上,不只那天了,就是說中國各地,不僅僅是站在亮馬橋的那些人,當然也包括我非常敬愛的那個站在四通橋頂上的那個兄弟吧。這些人,將來他們堅守在這裡,他們有個使命感。

這三年,如果說我們付出了巨大代價還有痛苦的話,如果換來這種覺醒,也是值得的。真的,就是這些人他們現在面臨壓力,各種擔驚受怕,將來他們還會付出其他代價的。有一天,他們還可能會在街頭上發生這種內心衝撞,飽受壓力,甚至付出自由乃至生命,都有可能。但是這些絕對的少數人,我覺得是這三年以來,這種煉獄之中練出的這種真金。

(本篇評論文字根據網友提供錄音整理,其觀點不代表美國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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