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對台灣的“灰色作戰”手法層出不窮。過去一個月以來,中國無人機頻繁闖入台灣離島的領空,除窺探金門等軍事基地的軍情外,還將拍到的台灣軍人影像上傳中國社群網絡,廣為流傳。軍事專家表示,對於中國侵門踏戶的行徑,台灣的接戰準則過於保守,若未強硬反制,恐放任中國無止盡的挑釁。
美國眾議院議長佩洛西(Nancy Pelosi)八月初訪台後,中共為了報復,除祭出“環台封鎖”的實彈軍演外,還派遣解放軍機軍艦“常態化”穿越台灣海峽中線。其中,距離廈門不到6公里的金門離島近期幾乎成了中國無人機的練兵場。隨著無人機所拍攝到的台灣軍事影像陸續在網上曝光,台灣民心也受到衝擊。
根據台灣國防部,金門、馬祖等鄰近中國的離島地區自8月4日起密集受到自中國的方向飛來的無人機入侵。
多日騷擾後,台灣陸軍金門指揮部9月1日發布新聞稿表示,當日中午“發現不明民用空拍機1架進入(金門)獅嶼禁限制水域上空。駐守部隊...示警驅離無效後,即予以擊落。”
早在金門指揮部首度做出“擊落”的強力反擊前,中國無人機侵擾台灣離島軍營的行徑頗為囂張。
例如,微博公眾號“台灣傻事”8月24日釋出一段無人機拍攝到的金門營區視頻,影像中兩名金門駐地軍人一發現空中的無人機,除略顯驚訝外,還隨即向無人機丟擲石頭,不過並未命中。視頻曝光後,引發中國網民熱議,不少人還貼文寫道“不是說好了要開槍驅離”,來嘲諷台軍武備的不足和台灣軍隊的無能。
據台灣軍方證實,該視頻為真,確切發生在8月16日的金門二膽島防區。
接著,8月27日晚間,微博上又出現一段中國無人機侵入金門烈嶼地區的新視頻。該影片拍攝到金門營舍的內部及牆上掛著的戰情圖,而當時在崗哨執勤的士兵一發現無人機後,立即通過無線對講機向上級報告,但仍遲遲未對無人機實施任何攻擊行動。
隨後於8月30日,金防指揮部發布新聞稿稱,總計於金門的大膽、二膽和獅嶼地區,發現民用無人機共4批4架次,“經守軍射擊信號彈示警後,(無人機)往廈門方向飛離。”
台灣民眾不滿軍方軟弱蔡英文下令強力反制
中國無人機進出台灣劃設的軍事禁區域如入無人之境,除成為對岸網民的熱議話題外,台灣各界也同樣對於軍方的無所作為感到憤怒,有台灣網民嘲諷自家人:“奇怪齁,怎麼不打下來!”、以及“長官有令:只准驅離,不准打中!不准打中!”。
對此,白宮國家安全委員會發言人科比(John Kirby)於美東時間週一(8月29日)在被問及美方打算如何回應中共無人機的問題時表示,這類行徑符合北京近期試圖建立“新常態”的作為,但不論北京建立何種新常態,美國都不會接受。
台灣總統蔡英文週二(8月30日)飛抵澎湖群島視察駐守當地的空軍部隊和海軍艦隊時也指控,除軍演外,中國還以無人機侵擾等“灰色地帶”的衝突手法,結合認知作戰的手段,來持續對台文攻武嚇。
蔡英文告訴前線士官:“我們自我克制,但不表示我們不會反制。我已經下令國防部,適時採取必要而且強力的反制措施,捍衛國家領空的安全。”
三軍統帥一聲令下,金防指揮部終於在9月1日開火“擊落”一架無人機。
對於中國無人機遊走“灰色地帶”的侵擾手法,多位軍事專家一致同意,台灣軍方過去幾週的反應太過被動,甚至過於軟弱。他們說,中國一再派遣無人機侵擾,台灣國防部竟遲遲未修改接戰準則,導致前線官兵淪為被嘲諷的對象,有損軍心和民心,軍方高層應負起最大責任。
目前人在美國華盛頓的前台灣戰爭學院榮譽講座教授廖宏祥告訴美國之音:“無人機就一定是打下來,沒有什麼好說的,一旦到我們的領空就把它打下來。無人機都不敢打下來或是打不下來,台灣的民眾對國防怎麼會有信心?”
廖宏祥說,中國網民的民用無人機進入台灣領空,除錄製視頻外,還無所忌憚地放上微博流傳,以誇耀自己的本事,但台灣軍人卻保守過頭,不敢將進犯的飛行器打下來,簡直是唾面自乾。
他說,台灣國防部稱,中國無人機入侵,並配合剪輯片段上傳網絡散播,是中共“認知作戰”的一部分,但他擔心,台灣國防部未主動要求軍隊強硬起來,採取應有的反制行動,恐削弱民間對台軍的信心,這樣豈不是配合中共在對自己人進行“認知作戰”?
台灣國防部長邱國正3月曾公開宣示,為了不讓中共師出有名,台灣軍隊絕對不會發動“第一擊”,但此一軍令現在似乎成為台灣軍人綁手綁腳的緊箍咒,直到三軍統率蔡英文下令,採取“強力反制措施”後,台軍才開始發射照明彈、強力驅離,甚至不惜以擊落方式,驅離無人機。
對此,位於台北的軍事作家于倉合指出,來自中國的無人機早在今年初就侵擾過馬祖的東引島空域。他說,任何無人機闖入台灣的軍事要塞或堡壘禁區,本就該以強硬手段,直接處置,但軍方可能擔心“開第一擊”,會落人口實,甚至引發後續兩岸更嚴重的衝突,因此,一直等到台灣民意反彈,才說要修改相關接戰準則。他批評,這種處置方式過於保守怕事,且緩不濟急。
硬殺無人機?專家建議警察可代勞
于倉合建議,台灣軍方要解決中國無人機侵擾外島的問題,但又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武力衝突,或許可以發揮“不對稱思維”,讓陸軍退至第二線,改出動警力,在第一線處置闖入外島營區或禁航空域的中國無人機。
于倉合說,使用無人機干擾槍應是最適合的反製手段。如果駐守外島前線的台灣軍人尚未編配相關裝置,或可以緊急向其他軍種單位徵調。另外,台灣警方也有部分單位配備無人機干擾槍,而現行法規早已賦予警察等單位,對非法無人機,採取遏阻的措施。換言之,警力可在必要時,迫使違反規定的無人機導航系統失靈或降落。
大膽用槍恐有副作用
面對中共的侵擾,台灣各界雖然普遍支持“硬殺”無人機。不過,部分軍事專家仍擔憂,台灣軍隊大膽用槍恐衍生副作用。
台灣海軍前新江軍艦艦長呂禮詩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表示,即便台軍配置的步槍射程無法從金門打到廈門,但是金廈間有許多漁船和商船航行,台軍若於對海對空用槍失準,沒射中無人機,可能反而會誤擊民船。
呂禮詩說:“在這個海面上,經常有很多的漁船在作業或者是有很多商船通過,我們很難料想說會不會造成誤擊的事件,這就是大膽開槍的後果。因為(金門)離對岸真的很近,如果發生誤擊的事件怎麼解決?對岸(中國)也有守軍,他們如果聽到槍聲後也進行反擊,是不是就引發了真正的兩岸衝突?所以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
呂禮詩強調,面對中國無人機侵擾的新威脅,就算不能大膽用槍“硬殺”,或是“軟殺”的電子乾擾系統也無法立即到位,還是可以透過其他科技作戰的方式回擊。
反制無人機適用科技作戰
他舉例說,中國大疆無人機具有設定“地理圍欄”的禁飛功能,今年6月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前往香港、出席香港回歸25週年的慶典時,香港就曾設下電子圍欄,讓進入該禁飛區範圍的各型無人機都無法起飛。
呂禮詩表示,台灣資通電軍若能駭進大疆主機,將金門、馬祖等外島劃設為“地理圍欄”的禁區,不僅能暫時解決外島哨所面對無人機的棘手問題,也能進一步展示台灣的科技作戰實力。
呂禮詩說:“如果透過駭客的手段去做這件事,他們(中國)也會很快發現,也就是說,可以成功的時間很短。如果說,我們可以成功劃設,在這種話語權上面,我們也成功了,然後,我們的資通電軍也可以展現能力。”
軍事專家們認為,無人機在戰場上扮演的角色越來越吃重,因此,反制無人機的裝置也出陳推新,若採“硬殺”手段,除了最基本的步槍擊落外,國外也有很多新科技值得借鏡。
呂禮詩說,以色列開發出一款名為“鐵束”(Iron Beam)的雷射攔截系統,每次發射雷射光束的攔截成本只要3.5美元,效益很高,也很適合用來攔截無人機。
廖宏祥則認為,高能微波也是一種能有效對付無人機的武器,美國軍方正在與民間合作測試相關技術,能夠將一定範圍內的無人機線路熔斷,可以“致盲打瞎”無人機,相當適合用來對付一定規模的機群。
高能微波彈屬於定向能新型兵器的一種,利用沿一定方向發射和傳播的高能射束來攻擊目標,也稱為“能束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