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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大選在即,百萬年輕“首投族”最關心什麼?


台灣民眾黨支持者在柯文哲競選辦公室外進行競選集會。 (2024年1月4日)
台灣民眾黨支持者在柯文哲競選辦公室外進行競選集會。 (2024年1月4日)

台灣總統大選,選情緊繃之際,總數逾102萬剛滿20歲的年輕“首投族”成為不可忽視的力量。美國之音訪問6位住在不同城市、不同學經歷的首投族青年,發現他們都關切難以擺脫的低薪窮忙以及兩岸關係惡化,6人無一例外都表示自己較為支持藍綠之外的“第三勢力”。

剛結束期末考的黃仕欣是台北大學經濟系的大二生,原想美餐一頓犒賞自己,卻在看完菜單後打消了念頭。她說雖然有家裡供應生活費,不必打工,但在外租屋實際感受到台北物價不斷攀升,所以不論聚餐、娛樂都得精打細算。

低薪高房價首投青年:看不到改變

更令她憂心的是未來。黃仕欣家在台中,但工作機會多在台北,畢業後勢必成為“北漂族”,甚至存不到錢的“月光族”。黃仕欣告訴美國之音:“不到(新台幣)3萬最低工資,在未來我的生活品質一定就是沒有辦法達到很好。調高最低工資就是每年選舉都一定會拿出來講的,但最低工資好像也沒有因此有上漲。”

在台北,現年23歲的周子淮也將迎來第一次總統投票。身為兼職攝影助理,他的收入剛好是2024年元旦調漲前的《勞基法》最低時薪,每小時新台幣176元。雖然家中可以提供資助,但在他看來,台灣的財富大多掌握在上一代手中,由他們決定房價漲幅和薪資水平,造成青年的無力感。

同樣是23歲,家住台中的連鎖超商店員蔣銘賢早在14歲那年就踏入社會,自力更生至今,讓他對於財務壓力有更深刻的感受。

清晨七點,大夜班下班後的蔣明賢接受了美國之音訪問。他說日夜顛倒的工作月薪約新台幣26,000元,低於法定基本工資,繳完房租和水電費等生活開銷就所剩無幾。

相對於新聞上看到的中國青年失業問題嚴峻,蔣銘賢坦言台灣年輕人只要肯做,一定找工作。問題是每年調整基本薪資的速度跟不上物價飛漲,身旁友人幾乎都是零存款。若還想多點消費娛樂,就會身背債務。

當“青貧族”成為許多年輕人撕不掉的標籤時,各政黨提出的改善低薪政見就是他們決定手中選票誰屬的關鍵。

首投族看兩岸議題不想選邊站

訪談過程中,另一個青年世代關注的議題是台海局勢。

對此蔣銘賢強調自己國家的事情,還是要靠大家共同維護,他對美國之音說:“如果真的要戰爭的話,我們台灣也不能輸,能戰多少算多少。希望總統可以把我們這個台灣保護好就好。我不希望我們出生在這個台灣,結果到最後沒有台灣這個東西。”

剛服完兵役的周子淮則說,身為一名後備軍人,自己其實不敢想像真的上前線打仗是什麼情景。希望兩岸溝通,避免衝突。但他同時認為中國所謂“解放台灣”一詞是假保護之名行剝削之實,台灣人不願意簽下不平等條約,成為人下人。

週子淮說:“大國以自己為流氓的身份,來向平民收取保護費之類的,就是我們必須要承受這個壓力。(台灣)因為比武力比不過(中國),比經濟比不過,比人民(人口)比不過,理想狀態一定是維持現狀。”

黃仕欣認為,對於中國艦隊每逢選舉就會來“逛台灣幾圈”,台灣人早已麻痺,並不影響生活,也沒有“亡國感”。在她看來,兩岸雖不是糟糕的敵對關係,無須強調台獨,卻不代表就是“一家人”。

台北大學法律所碩二學生藍敬仁也表示,模糊是兩岸最佳解方。維持現狀,互不干涉。他不贊成把選舉無限上綱成“戰爭與和平”兩個極端值,因為民進黨執政不一定招來戰爭;國民黨掌權也不是和平保證。

針對首投族青年的這些觀感,在台南的成功大學政治系教授王宏仁分析,所謂“青貧族”的擔憂來自於年輕世代高估自身條件與能力,卻低估了要踏入就業市場的門坎。

另一方面,兩岸關係確實可能衝擊青年就業規劃,例如一旦開放服貿,必然增加就業競爭;萬一發生戰爭將要求男性上戰場。青年無法掌握市場條件和兩岸政治的高度不確定性,進而產生焦慮。

相較於藍綠爭鋒柯文哲政見受首投族青睞

在這樣的處境下,當被問及總統票會投誰?黃仕欣說會選柯文哲,但也不期待他真能改變台灣的經濟、國際地位,只是覺得換人做做看,比起藍綠或有不同。

藍敬仁也表示會投給柯文哲。他說:“柯文哲說服我的是他做事的態度,他整個人散發出來的,就他一直以來貫徹理念就是好好做事,就是不管任何其他的誘因。因為我個人感覺已經受夠了藍綠惡鬥,所以我想要給新的人機會,然後讓他執政上來,看看整個狀況是怎麼樣。”

周子淮同樣對柯文哲的新路線寄予期待,理由是台灣選舉文化充斥華而不實的空泛政見,讓年輕人不再信任佔據國家已久的政黨,希望他為國家做好長遠規劃。

在桃園的醫護管理專科學校學生張梓皓則認為,問題不在於政黨大小,而是候選人與民眾關注的議題是否有落差。他告訴美國之音:“藍跟綠他們這次所提出的東西,跟以往歷年8到10年來,我覺得從主觀來看,是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就是每一年都差不多都那個樣子,可是今天柯文哲很有自己的想法,就是他站的角度是比較偏向於我們民眾看到的角度。”

成功大學教授王宏仁分析,柯文哲吸引首投族的原因首先是“無厘頭”的表達方式符合年輕人口味。敘事政見時摒棄官腔,不講大道理,而是將概念簡化,讓年輕人較易擷取重點。此外,柯文哲競選模式突破傳統框架,像是創設網路電視頻道,行事風格新鮮有趣,能維持網路聲音量。最後是年輕人“叛逆心態”,支持小黨不願選擇兩大黨。

除了經濟與安全問題之外,首投族的選擇也基於自己接觸到的生活領域。

張梓皓在不同醫院實習的過程中感受到,台灣醫護最大問題是人員流失率高,尤其新手護理師工時長、薪水低,所以他認同柯文哲提出的醫療福利等政策,而認為賴清德說要提高醫護學校數量是錯誤的方向。

台北大學法律所碩二學生陳旺池則認為,三位總統候選人都同意少子化是國安危機,促進人口生育,讓台灣脫離“生不如死(負人口成長)”的狀態,是未來總統應該優化的政策。

3C原住民與中國滲透的持久戰

根據台灣中央選舉委員會統計,本次總統選舉20到23歲的“00後”首投族接近103萬人,佔總選民人口1950萬人的近6%,此外,2020年上一屆總統選舉結果顯示,20到23歲首投族的投票率達七成以上,足見“得青年、得天下”是台灣選舉不能忽視的力量。

台媒《中時新聞網》11月25日發布作者楊方儒時評,認為首投族與大他們10歲的台灣“天然獨”世代之所以出現不同的政治傾向,其中一個原因是透過Tiktok與小紅書等視訊社交軟體大量接觸中國流行文化。

王宏仁分析,仔細檢視首投族的政治意向,會發現他們已經跳脫傳統政治學理論,政治人物想要抓住“3C原住民”的心,必須想好新的溝通方式。王宏仁告訴美國之音:“假如說未來的這些政治人物,你如果要用這種傳統的宣傳方式、用傳統的話語談政見,可能要加一些新鮮的東西進去。如果你用老舊方式,可能沒有辦法再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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