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新任自民黨總裁岸田文雄在10月4日獲日本國會正式通過出任新首相,同日他公佈新內閣名單。日本政治家與東亞國際關係學者就新內閣的對中關係影響提出了種種分析。
外交防衛持續抗中
日本國會參眾兩院在10月4日舉行首相指名選舉,執政的自民黨總裁岸田文雄取得過半數選票當選,正式成為日本第100任首相,正式公開新內閣名單。防衛大臣岸信夫與外務大臣茂木敏充兩人維持原職不變。
前自民黨參議員、智庫PHP研究所社長江口克彥(Katsuhiko Eguchi)對美國之音表示,對外關係的主力防衛與外務大臣留任意味著岸田有意維持先前長期執政的安倍政權對美、中、台的外交路線。他指出,自安倍後期開始一直到前任的菅義偉政權,日中關係極為惡化,日本與北京的互動其實很薄弱,這將是岸田想要調整的。
江口克彥說:“如果說從安倍到菅義偉政權,日中關係這一座大橋幾乎被炸毀了,依照岸田留任防相與外相可以得知他並沒有打算重建這座大橋。不過以岸田溫和穩重的性格,以及向來重視經濟的政見,有可能會試圖建立一些類似'小橋'的疏通管道,在日方立場不變的前提下與中國保持經貿上的聯繫窗口。從岸田最近先是點名中國為最大的貿易夥伴,希望與其繼續對話,同時又提及中國在東中國海與南中國海企圖改變現狀的問題,對於中國加入《全面與進步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議》(CPTPP)也抱持疑慮,可以見得岸田內閣的對中政策會是務實而維持強硬作風。”
日本福井縣立大學國際政治學教授島田洋一(Yoichi Shimada)在接受美國之音的採訪時表示,留任的兩人在對中態度上其實存在很大的差異。
他說:“外相茂木敏充不是親中派,但他基本上是以避免紛爭為原則的人,目前他也不願以人權為由制裁中國,所以他對中國的態度會相對消極。防相岸信夫是前首相安倍的胞弟,是出名的親台派。他向來對中國抱持強硬的立場,也在考慮增強日本的軍事力量。對於中國應該是非常不討喜的人物。我認為以中國對日本造成的威脅,岸田政府在外交上也應該向岸信夫的立場調整。”
新世代改革內政對中態度仍不軟化
新內閣由20人組成,其中13人為首次入閣,前文部科學大臣萩生田光一則轉任經濟產業大臣。
台灣日本研究院秘書長林彥宏博士(Yen-hung Lin)對美國之音表示,岸田的新內閣中與前任內閣有同有異,對外維持安倍作風不變,對內就要尋求新的改革氣象。
他說:“其實再從這次有13位新人入閣,可以說是日本正式進入後安倍時期,進行世代交替了。內閣現在的改革重點其實是在內政方面,包括東京奧運的收尾、經濟振興、防疫對策等,都希望讓新閣員好好發揮。岸田的派係不是特別右傾的保守派,有意推動國民的福利政策,而這在外交上面會反映其重視人權的特色。所以即使以內政改革為重心,對中立場仍然不會軟化,這也可見於在內政閣員的安排上。”
島田洋一教授說:“經濟產業省大臣是由曾經在安倍時代擔任內閣官房副長官的萩生田光一擔任。萩生田向來被視為安倍的心腹,也是有名的親台派,對中國持有相當嚴厲立場。經濟產業相等於是政府的二把手,一般來說並不需要對外交有強烈作風的人物。所以這個安排也反映出即使在內政方面,人事的變動還是顧及安倍的對中立場。以萩生田的過往風格,我認為他應該會加強日美關係來製衡日本與中國的經濟議題”。
經濟安保為未來重頭戲
岸田新內閣最引人關注的新設“經濟安全保障擔當大臣”一職,由46歲小林鷹之擔任。
自民黨幹事長甘利明在10月3日表示,經濟安保大臣這項新職務必須能夠對所有省廳(部會)下指令,包括對國家安全保障局(NSS)在內,都要能夠充分掌握。
林彥宏博士表示,岸田對於國家的安保,是以多種面向思考。國防維持以美國為主的方向,但是經濟安保隨時有可能爆發問題,而且已經有跡象了,因此這必然是岸田的施政重點。
他說:“在美中貿易戰中日本產業已經受到波及,加上這幾年中國在經濟領域也開始滲透戰略,日本必須慎重處理技術與數據外流,以及日本開發的高科技被中國軍事轉用等問題。而且日本也想要逐漸減少對中國在供應鏈與消費市場上的依存度,所以岸田明年可能會在國會推出經濟安保的相關法案進行安保法制大改造,尤其是經濟安保上製定一些使日本不過度依賴中國的法規,為經濟上的抗中政策作更具體的規劃。”
前自民黨參議員、智庫PHP研究所社長江口克彥認為,岸田啟用小林鷹之為經濟安保大臣,是有意識親美與親台的動作。
他說:“小林曾經在哈佛留學,取得公共政策碩士,在美國建立了相當的人脈,英語也十分流利。他對台灣非常友好,除了曾在2018年代表自民黨捐款為台灣地震震災,還在個人網站上說台灣是日本的老朋友,與日本共享民主、自由、人權和法治等基本價值觀,日台在經濟和安全方面都是戰略夥伴必須加強合作。”
小林鷹之隸屬於自民黨的二階派,派系領導二階俊博向來以親中色彩聞名,因此小林的親台抗中作風受到不少質疑。
對此,江口克彥說:“二階派本來就像垃圾桶一樣,吸收成員幾乎來者不拒,根本沒有共識。二階俊博自己也從乾事長退位了,以後影響力肯定愈來愈小。何況小林之前在自民黨內研討經濟安保的新國際秩序創造戰略本部擔任事務局長,長年參與經濟安保政策的規劃,跟隨這個戰略本部的召集人、也是新的自民黨幹事長的甘利明一起討論、擬定經濟安保意見。甘利明的抗中路線是中國點名的反感對象。小林受到甘利明的賞識與推薦,在這麼重要的職位上與甘利明合作,是不可能親中的。”
中國抓緊機會示好難敵日國民意識
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10月4日致電祝賀岸田文雄當選首相,表示中日應該恪守中日四個政治文件確立的各項原則,加強對話溝通,增進互信合作。同日中國國務院總理李克強也致電祝賀,提及敦促推動中日關係沿著正確軌道健康穩定發展。
島田洋一教授說:“中國現在最希望的就是順利舉辦北京冬季奧運,可是目前西方國家的國會與民間紛紛出現抵制北京冬奧的動作,所以中國希望與日本維持友好的關係,提醒日本今年東京奧運時中國派出最大陣容的代表隊出席以支持日本,希望日本也有所回報。而且中國一向不希望日美關係親密。岸田向來給人溫和的印象,中國當然希望趁機修復日中關係,讓日本盡量遠離美國。”
林彥宏博士認為,岸田不是保守的極右派,中國必然想趁此機會讓日中關係稍微改善,所以這次反應迅速積極。
他說:“現在中國面臨以美國帶頭的西方國家聯盟之圍堵,自己國家的經濟也出現很大的危機。新首相岸田過往親中色彩不強烈,2016年當外務大臣時曾經訪問中國與李克強、王毅等人會談,中國當然趁機示好。而且岸田所屬的派系宏池會對中國的態度一直不算太差,歷來的派閥首領對於加強中日關係都有些作為,中國一定會有所期待的。但是自從中國通過海警法以來,日本就對中國非常警戒,近來在釣魚台附近的威脅行為又非常頻繁。改善中日關係不是一通賀電就有用的。”
林彥宏博士表示,中國可能想看看是否有機會恢復日中兩國的國是訪問,等到疫情趨緩,這又將是岸田必鬚麵臨的問題。
江口克彥指出,不只是中國的賀電,韓國總統文在寅也有致電祝賀。其實中韓都想改變與日本近年持續惡化的關係,只是他們最後都會失望的。他指出,雖然岸田文雄以前是中庸路線,但還是右派,再加上日本社會現在對於中國與韓國的嫌惡感激增,只要稍微對中國有緩和的態度都會招致人民的反感。如果中國自己的霸道行為不改變,日中關係是不可能修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