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總統結束亞洲之行,繼續強調其“美國第一”和“美國優先”的政策,很多人首先想到的是中國會趁機取代美國,成為亞洲的主導力量。然而,來自美中兩國的專家都認為,中國要填補美國在亞洲的權力空白,並沒有那麼容易,亞洲有其他的選擇。
川普的不確定性給中國提供了確立領導地位的機會
美國智庫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近日舉行“中國力量”年會,在年會上,專家們專門就“中國是否會利用川普政府的不穩定來穩穩確立在亞洲的領導地位”進行辯論。辯論的結果是,專家們認為,中國確立在亞洲的領導地位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容易。美國離開亞洲後,亞洲最有可能出現的是多元領導。
值得一提的是,在辯論開始前的調查中,70%以上的與會者認為,中國一定會利用川普政府的不確定性來確立自己在亞洲的領導地位,但是,辯論結束後,只有33 %的人相信中國可以確立在亞洲的領導地位。
陳定定是中國廣州暨南大學國際關係學院的教授,也是智庫海國圖智研究院的院長。他在研討會上為中國將成為亞洲領導的立場辯護,不過,他的立論是,中國可以成為亞洲的領導,但是亞洲的領導不止一個。
陳定定認為,川普政府的政策在全球、在亞太地區,甚至在美國和其他國家的雙邊關係中都造成了不確定性,而這種不確定性損害了美國在全球的形象和地位,從而給中國帶來了一定的機會。
他說:“美國從亞洲退出,如果是持續性的話,確實會為亞洲的其他國家留下施展的餘地,但是中國不是唯一的國家。其他國家,亞洲的大國日本、印度以及其他國家都可以採取措施確立他們在亞洲和其他地區的地位。”
他解釋說,中國能否確立在亞洲的主導地位其實取決於多種因素,包括中國國內的問題、亞洲其他國家的發展、日本、印度以及東盟(ASEAN)作為一個整體、以及中國在亞洲崛起的長期軌蹟等。
亞洲的領導會是多元的
他認為亞洲可能出現多元領導的一個例證就是日本取代美國獲得了TPP(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的領導地位。
在日本的推動下,在越南峴港出席亞太經濟合作組織(APEC)會議的11個亞太區國家的貿易部長,將TPP改名為《全面且先進的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CPPTT),並與上周達成框架協議。
華爾街日本專欄作家安德魯·布朗尼(Andrew Browne撰文說,TPP 得以保留是對一個簡單化概念的挑戰,即認為美國主導的亞洲秩序將讓位於中國主導的亞洲秩序。
陳定定說,亞洲的任何一個有能力和有意圖在亞洲和其他區域確立主導地位的國家都可以這麼做。他說:“亞洲的領導權是多元的,不僅僅局限在某個國家,不僅局限於美國,也不僅僅局限於中國。所以,誰是發揮領導作用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利益是公共的、集體的以及包容的,這其中中國當然也有機會。”
中國領導人習近平在中共19大報告中為中國未來的長期發展確立的目標。習近平表示,到2050年,將把中國建成綜合國力和國際影響力領先的“現代化強國”。
陳定定說,未來中國應該要從“負責任的大國”,變成“負責任的領導”,以謀求自己和其他亞洲國家的共同利益為自己的目標。
中國還無法滿足亞洲“領導”的標準
美國智庫保爾森基金會的副主席方艾文(Evan Feigenbaum)說,中國崛起,亞洲成為全球經濟增長的引擎,資本的來源都是不爭的事實,雖然中國是這其中的重要部分,但是,亞洲的改變並不以中國為中心。
他也以美國退出TPP為例強調,美國在經濟上退出亞洲後,是日本和澳大利亞站了出來,成為“搭橋”的國家。
他說,中國要成為亞洲的領導國家,必須滿足以下幾條標準,但是在他看來,中國並不能滿足這樣的標準。
他說: “第一,你的經濟可以讓你變成戰略大國;第二,你需要一個大的戰略理念,最大限度地發揮經濟、軍事和外交力量,從而實現你的宏大戰略目標;第三,你有一個大家都希望模仿和超越的模式,並且這個模式也能夠被複製和超越;第四,作為領導,你必須有追隨者,沒有追隨者,你不是領導,只是孤家寡人;第五,你必須有能力把你的對手趕出去;第六,你有能力爭奪主導地位。”
方艾文一一解釋了這幾條標準。他說,中國經濟確實在增長,與亞洲的其他國家的經濟融合程度也很高,但是,這種經濟上的融合併沒能克服安全上的背離。經濟與安全的二元背離幾乎出現在中國與所有亞太國家的關係中。所以,中國的經濟力量並沒有演變成戰略力量。
在第二條標准上,方艾文說,中國的“一帶一路”戰略以及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都存在問題。他說,從第三點來說,中國“威權政治下的經濟發展模式”在別的國家並不容易複製。
第四,中國的周邊國家並不是中國的盟友,甚至也不是追隨者。中國不僅被大國包圍:例如,日本、印度和美國、也被中等國家環繞。中國周邊有別國的遠洋海軍、有擁核國家、有經濟上不需要依賴中國的國家。方艾文認為,從全世界範圍看,中國的吸引力與中國的金錢有關。他說:“沒有錢,就沒有中國的領導地位”。
最後一點,他說,中國並不能把美國從亞洲趕出去, 無論是從地理、歷史、經濟重要性以及戰略現實角度來說,美國都不會離開。他還說,事實上,中國周邊所有國家都希望美國以某種形式繼續留在亞洲。因此,中國也沒有能力爭奪最後的主導權。
他說:“只要美國在亞洲有盟友、有前沿部署的軍隊、有公司在,有領先的技術、投資和貿易,有好的政策,中國就不可能發揮領導作用,因為他們有很多的競爭者。”
他最後說,亞洲將會成為“多元的”亞洲。在這樣的情況下,中國最大的挑戰是,日本和澳大利亞等國是不會接受中國的“獨裁”統治的,而美國最大的挑戰是“亞洲可能成為亞洲人的亞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