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50年歷史的香港中文大學學生會,上星期四發聲明宣佈解散,成為《港區國安法》實施超過一年以來,首個解散的大學學生會。有中大學生會前會長對學生會解散感到心痛,他認為在後國安法時代的高壓環境之下,多個公民社會團體包括民陣、支聯會等相繼解散,中大學生會解散亦是可以預見。本身是中大校友的香港民意研究所副行政總裁鍾劍華表示,中大校方由今年2月開始,對學生會的活動多方阻撓,更要求學生會獨立註冊,要學生自己承擔法律責任,他形容校方將學生“推出去”,不再提供大學保護傘的空間。
成立於1971年3月的香港中文大學學生會,是香港8大院校學生會當中,唯一一個仍然根據其大學條例設立的大學學生會。有別於其餘大學的學生會自行向香港警務處進行社團註冊,在法律上,中大學生會是中文大學的一部分,而非獨立法人。
中大校方不承認當選內閣要求獨立註冊
今年2月主張本土政綱的學生會內閣“朔夜”,發表參選宣言批評中大校方向政權低頭,甚至主動獻媚,宣言又表示,會與港人同行、弘揚本土文化、鞏固共同體意識。
面對《港區國安法》實施後的政治環境,“朔夜”成員接受傳媒訪問表示,當選後會繼續宣揚民主、自由、法治等價值,守護大學學術及言論自由,全體內閣共12名成員已有被捕的心理準備。
“朔夜”成為今年2月舉行的中大學生會選舉唯一的候選內閣,以接近4千票的信任票成功當選。中大校方隨即發聲明表示,因應朔夜內閣發表的言論影響校譽,利用校園作為政治宣傳的平台,更可能違法,決定暫停為學生會代收會費,並要求學生會註冊為獨立社團或公司,自行承擔法律責任。
當選內閣請辭7個月後學生會宣佈解散
在校方發表被形容為“割蓆”的聲明之後,朔夜12名成員今年3月初宣佈請辭,會長林睿睎表示,內閣成員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及威脅,包括幹事成員及家人接獲“死亡恐嚇”,因此宣布撤回參選宣言及政綱等有關文件;他形容請辭是向1萬8千位中大同學交代,而不是向中大高層屈服。
據中大校園電台今年3月初報道,按中大學生會會章,幹事會全體幹事半數或以上同時遺缺,幹事會自動解散,期間由代表會暫時處理職權。
中大學生會爭議經過7個月後,學生會上星期四(10月7日)發表題為“中大人有緣再會”的解散聲明表示,自今年2月以來,校方宣佈停止代收學生會會費,並要求學生會向政府獨立註冊,自行承擔法律責任。學生會曾徵詢專業法律意見,大律師建議學生會“不需要”獨立註冊。
聲明表示,如果順應法律意見,中大學生會50年的歷史可能就此終結,否則學生會亦陷於難以自處的兩難。9月10日召開學生會聯席會議後,接納學生會代表會全體代表請辭及解散中大學生會的議案。自此,歷51屆,堅持由民主程序產生的中大學生會,成為歷史。
中大學生會前會長對解散感心痛
中大學生會成為《港區國安法》實施超過一年以來,首個解散的大學學生會。前會長區倬僖接受美國之音訪問時形容,學生會由今年2月開始已經處於“停擺”的狀態,他認為這個狀態是由於校方不承認當選的“朔夜”內閣,並且暫停為學生會代收會費,要求學生會註冊為獨立社團等舉措有關。對於中大學生會宣佈解散,區倬僖表示感到心痛。
區倬僖說:“我當然覺得心痛,畢竟這個是曾經我有幸服務過的地方,我亦都希望它(中大學生會)可以繼續延續下去,因為的確這個地方其實曾經是承載著很多的傳統,以及很多的精神在這裡,亦都是培養了很多對社會有貢獻的前輩。
區倬僖表示,在後國安法時代的高壓環境之下,多個公民社會團體包括民陣、支聯會等相繼解散,中大學生會被逼宣佈解散亦是可以預見。”
區倬僖說:“尤其是現在香港處於一個這麼高壓的環境之下,其實我們會見到很多公民團體,例如是之前的民陣、支聯會,甚至乎是支援在囚人士的石牆花等等,其實都是一個這麼高壓的後國安法時代裡面,是被迫解散,其實中大學生會可能今日它被迫宣佈解散,都不是說不是一件不可想像的事。”
國安法紅線不清校園言論空間大幅收窄
區倬僖表示,國安法之下校園內的言論空間大幅收窄,因為很多學生都不知道國安法的紅線在哪裡,以往很多校園內可以自由討論的議題,現在已經不能夠觸踫。
區倬僖說:“大家是對於那個言論究竟會不會觸及到某一些紅線呢﹖會不會令到自己陷入一些後果之中呢﹖其實這個情況是有的,所以即使在校園裡面,其實都很明顯會見到,現在其實那個、大家那個公開的言論是沒有之前那麼自由,而這個我們都相信是政府有意圖去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去扼殺香港人在公共領域上面的言論空間,令到很多以往其實大家可以自由討論的議題,現在是愈來愈不能夠觸踫。”
香港傳統社運學運模式短期內難延續
隨著中大學生會解散,其餘多間大專院校學生會亦出現“斷莊潮”,多間院校學生會沒有新任內閣承接,處於停擺的狀態,區倬僖認為,在目前的狀態下,香港的學運和社運,都不可以好像以前的模式延續下去。
區倬僖說:“即是甚麼是以前的模式呢,即是傳統的學運模式,就是可能有一些比較在公眾領域上具有公信力的組織,例如是學生會或者是一些傳統的社運組織,跟著就做一些公開的論述,以及可能是一些公開行動上的號召,跟著再大家有一個集體的行動去參與,但是你會見到就是現在在19年之後,或者是國安法生效之後,其實政權對於這些在民間、在公民社會具有公信力的組織,可以有號召力的組織,以及一些集體的行動,其實都是非常、極之敏感,所以在一個這樣的情況之下,其實在未來可以預視的一段時間入面,都很難預視得到香港社會可以再發生到一些,傳統意義上的社會運動。”
對於社運及學運的前景,區倬僖相信無論政治環境多麼高壓,公民社會可以按實際情況發掘一些空間。
區倬僖說:“是不是說學運或者社運真的未來完全沒有空間呢﹖我始終相信就是無論那個政權的監控,以及打壓是多麼嚴峻都好,但是民間的空間始終都一定會存在,只不過這個就要靠大家去按實際的情況,看看怎樣去發掘這些空間,以及善用這些空間。”
學者批中大校方不再為學生提供保護傘
本身是中大校友的香港民意研究所副行政總裁鍾劍華接受美國之音訪問表示,中大校方由今年2月開始,對學生會的活動多方阻撓,包括停止代收會費、收回場地使用權,更要求學生會獨立註冊,要學生自己承擔法律責任,他形容校方將學生”推出去”,不再提供大學保護傘的空間,他認為學生會暫時停止運作是一個無可奈何的選擇,亦是一種不妥協的表現。
鍾劍華說:“(中大校方)甚至要求學生會獨立註冊,要它自己承擔法律責任,這樣你意思即是‘推它出去’,然後就是你有甚麼事我不理你這樣,即是不再用大學的保護傘,去提供一個空間,給學生可以自主去作出一些它們的政治訴求也好、表述也好、怎樣都好,我覺得這樣的情況底下,學生會即是‘上莊’(有新內閣承接)有困難,甚至可能有新內閣承接都無法運作。這個是事實來的,所以它們現在暫時停止運作,都是一個即是在當前的環境,無可奈何的一個選擇,即是你不肯去獨立註冊的話,這個是一個即時來講既表達一種抗議,亦都是一種清楚地向校方表示,不會向校方那些要求妥協。”
學生會解散對學生整體福祉有影響
鍾劍華表示,中大學生會的主要活動與政治及社運無關,包括文娛康體、自我認識、求職就業,甚至選科方面都提供很多校方不能夠做到的協助,他認為失去學生會是很可惜的,對學生整體的福祉都受到影響。
鍾劍華說:“沒有了學生會就不只是沒有了社運的問題,即是整體學生在校園裡面的福祉都受到影響,所以其實相當負面,學生會亦都事實上提供了很多協助學校推動非正規教育的工作,所以大學本身的校園是一個公共空間來的,這個公共空間充滿了很多其他公民社會的元素,所以沒有了學生會就會令到這個空間歸於沉寂,我覺得這個就是最大的損失。”
鍾劍華批威權教育與現代教育背道而馳
對於國安法之下香港多間大專院校學生會出現“斷莊潮”,變相停止運作,鍾劍華表示,權威當局當然希望所有學生個個“聽聽話話”、甚麼都不要搞,只有服從權威,他認為威權教育的模式與現代教育背道而馳,不能夠培養優秀的學生。
鍾劍華說:“只有順從權威,即是見到國旗、國歌就要昂首闊步、情緒激昂,想它們(學生)這樣,但是很明顯這個與現代教育所倡議的所謂Liberal Education(通識教育)是背道而馳,這樣的教育不會培養到一些優秀的學生,即是這樣的教育只會培養一大堆的奴才,以及沒有批判能力的人,大學教育應該是培養一個人的思維能力、獨立自主能力,以及為社會提供一些能夠突破框框,可以在框架之外思維,以致能夠推動社會變革的人,我覺得現在這種以政治威嚇,去籠罩著這個大學校園,對社會的健康發展一點好處都沒有,亦都會令到香港社會那種人文質素(素質)進一步下跌。”
中大學生報指學生會停運非解散
中大學生報上星期四(10月7日)晚發聲明表示,聯席會議通過的議案是“學生會即時停止運作”,而非解散。學生報又引述校方表示,由於學生會已解散,之前屬學生組織的地方應交還大學。該報認為“解散”一詞帶來了實際威脅,而學生會解散關乎全體中大學生利益,必須以全民投票方式決定。
中大校方上星期四發聲明表示,在學生會依法成立及運作的大前提下,大學一直樂意與學生會合作,按社團條例或公司條例註冊是學生會合法而有效持續運作之最可行方式,校方對該會決定主動解散感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