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國會眾議院3月13日通過法案,要求TikTok與其中國母公司字節跳動(ByteDance)剝離,否則將禁止TikTok在美國運作,尤其是澳大利亞總理安東尼·阿爾巴尼(Anthony Albanese) 表示政府目前“ 沒有計劃」效法美國,因國家安全考量而封鎖TikTok後,幾天來,澳大利亞輿論界出現了不小的震動,引起了廣泛討論。
澳大利亞反對黨領袖彼得·達頓(Peter Dutton)在第一時間表示,阿爾巴尼斯應該展現領導力並採取行動。 他認為一個國家當人們的資訊在被一個應用程式收集,年輕人在網路上沒有安全可言,這個國家的領導人就應該做出積極回應。 自工黨上台以來澳大利亞民主黨對中國在澳大利亞的間諜活動表示擔憂,並對工黨鞏固與習近平領導的中國共產黨的雙邊關係的做法持批評態度。
反對黨的影子網路安全部長詹姆斯·帕特森(James Paterson)經常抨擊字節跳動涉嫌侵犯隱私的行為,指責這家中國科技集團對政客、記者和外交官進行間諜活動。 他在星期天接受ABC採訪時表示,除非TikTok與北京「斷絕」關係,否則它就不是一個安全可靠的社媒。
「如果美國成功將TikTok從位字節跳動中移除,澳大利亞應該尋求做同樣的事情。我希望的結果是,澳大利亞人可以繼續使用TikTok,但不會面臨數據被濫用的風險,也不會面臨中國共產黨透過演算法操縱我們的民主來傳播虛假訊息的風險,」帕特森說。
TikTok的用戶主要是青少年和年輕成年人,是澳大利亞下載量最大的應用程式之一。 儘管TikTok一直表示不會向中國政府交出用戶數據,並且試圖從其平台上刪除錯誤訊息,但是,澳大利亞的許多政治家和安全分析人士越來越擔心中國政府可能迫使字節跳動交出用戶數據 ,或利用TikTok進行宣傳和製造分裂。
2023年12 月,澳大利亞隱私監管機構——澳大利亞資訊專員辦公室(OAIC)——在發現該社群媒體平台未經同意使用追蹤像素收集用戶資料後,發起了一項調查,以確定該社群媒體平台是否 違反了隱私權法。
墨爾本斯威本科技大學媒體與傳播學高級講師貝琳達·巴尼特(Belinda Barnet)博士對美國之音說:「澳大利亞的情報機構這幾年一直在關注字節跳動與CCP之間的聯繫 ,尤其是關注TikTok在收集數據後可能將其與對手分享的可能性,以及該對手出於政治或社會目的而將內容武器化的可能性。”
貝琳達·巴尼特指出,不論TikTok如何否認曾經或將與中共分享來自美國或澳大利亞的用戶數據,根據中國 2017 年頒布的《國家情報法》,TikTok 可能會被迫這樣做。 她說:“如果 TikTok 被賣給另一位美國億萬富翁或谷歌、蘋果這樣的公司,那麼我們對它被迫遵守中國有關情報數據共享的法律的擔憂可能會有所緩解。”
作為媒體與傳播學的研究者,貝琳達·巴尼特強調,人們不應該擔心TikTok收集了多少澳大利亞用戶的數據。 所有社群媒體平台都會收集大量用戶數據,所有社群媒體平台都是宣傳和施加影響的引擎。 這點毋庸置疑。
「Facebook、X、Instagram 和Snapchat 等公司的業務就是收集的數據,並利用這些數據改變你的行為。他們也要對這種商業模式產生的負面社會影響負責,我們必須讓他們承擔責任你。社交媒體公司的主要動機是獲利。這就是為什麼他們從你那裡獲取數據的原因,也是他們試圖巧妙地改變你的行為或讓你對某些類型的內容和廣告感到憤怒(並參與其中)的原因。負面的社會和政治影響是這種利益驅動的副產品,」她說。
一些安全專家認為,對 TikTok 的擔憂在於其社會效應可能是由中國設計的。 貝琳達·巴尼特表示,社群媒體上存在的錯誤訊息問題已經夠多了,不需要刻意設計來引起社會動盪或為外國干涉我們的選舉提供便利。
「這並不是說其他社群媒體平台沒有干涉過我們的政治,或將我們的資料出售給外國勢力。政治顧問公司劍橋分析公司(Cambridge Analytica)就曾在2016 年跟俄羅斯情報機構有關聯的實體分享 了8700 萬用戶的Facebook 數據。由於對我們的數據極不負責任,Facebook 被罰款50 億美元。這次洩密事件對美國政治也造成了破壞,並最終影響了民主選舉。它展示了社交媒體是 如何被用來影響外國領土上的政治和改變地緣政治的,」 巴尼特說。
在貝琳達·巴尼特看來,美國要求字節跳動剝離其在TikTok的股份似乎是個合理的舉動。 她說:「如果只是為了減輕對中國共產黨可能會在其境內獲取數據或策劃社會動盪的擔憂的話。澳洲可以考慮這一方案,或者靜觀其變,看六個月內是否會有公司收購該平台 ,從而解決安全問題。”
然而這種方式並不能解決的問題是,所有社群媒體平台都會收集我們大量的數據,而這些數據會被用來影響我們購買什麼、與誰爭吵或如何投票。 只有強而有力的資料隱私監管才能更有效地解決這個問題。
任職於名為網路安全解決方案(Cyber Safety Solutions)公司的網路安全專家蘇珊·麥克萊恩(Susan McLean)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表示,如果關於TikTok的法案在美國取得進展,澳大利亞也應效仿 。
「這些決定以及向國會和五角大樓提交報告的人都是一流的網路安全專家。如果美國政府認為TikTok對國家安全構成威脅,那麼作為盟友國家,我們也應該意識到它存在風險,」麥克萊恩女士說 。
麥克萊恩女士也表示,澳大利亞必須注意與中國的外交關係,但國家安全必須仍是優先事項。
「我們在地理位置上與中國更接近,我們必須保持外交關係。但是中國政府控制的公司的行為危及國家安全,那麼這應該是優先考慮的問題,」她說。
查爾斯史都華大學的克萊夫·漢密爾頓(Clive Charles Hamilton)教授在回覆美國之音記者郵件時表示,阿爾巴尼斯政府表現出一種令人擔憂的傾向,即避免採取任何可能惹惱北京的措施 ,即使這些措施是保護澳洲民主制度所必需的。 他認為澳大利亞也應該禁止 TikTok。
澳大利亞衛星空間電力推進系統公司的軟體工程師 Hamza Baig 告訴美國之音,澳大利亞政府應考慮TikTok 資料收集行為對隱私的影響,以確保用戶資料得到保護和負責任的使用, 單純查禁一家社媒平台並不能解決根本的問題。
他說:「禁用TikTok 可能會引發人們對言論和表達自由的擔憂,因為這將限制澳大利亞人使用一個廣受歡迎的交流和娛樂平台。澳洲政府在做出決定之前,應對禁止TikTok 可能帶來的利益和風險進行全面評估。”
他接著表示,雖然沒有具體證據,但社群媒體公司通常會出於執法或國家安全等各種目的與包括政府機構在內的第三方簽訂資料共享協議。 這些協議的範圍和性質並不總是公開披露的。 在某些情況下,例如收到有效傳票或法院命令時,這些公司可能有法律義務遵守政府對使用者資料的要求。
哈姆扎·貝格舉例指出:「 2013 年,美國國家安全局(NSA)被披露透過一項名為PRISM 的計劃,從Facebook 和谷歌等社交媒體公司獲取了大量數據;2018 年,Facebook 承認未經用戶同意,與政治諮詢公司劍橋分析共享用戶數據。”
一位居住在南澳大利亞的華裔電腦工程師泰康對記者說:「這個事情就跟中國不讓用Facebook、x等是一樣的道理。這種東西對人潛移默化的影響肯定是有的。澳洲政府可能會 對TikTok在技術上進行某些限制,但是應該不會全面禁止,因為現在年輕人使用者很多。”
在談到TikTok對年輕人的影響時,泰康說:「對年輕人的影響還蠻大的,沒有影響那是肯定不可能的。有些年輕人在TikTok開頻道,是他們的工作。這已經變 成一種產業了,不完全是一種娛樂性質的工具。”
泰康認為TikTok是會影響人們觀念的,這是肯定的,也是不可避免的。 他說:「例如西方的東西在中國改革開放以來對人們思想衝擊很大,很多東西都是看著外國的電影、電視劇產生的。中國政府想透過TikTok做一些影響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不會 是很明顯的宣傳,但在小的地方給你做一些影響,慢慢地會發生改變。”
泰康認為美國政府的法案要求TikTok從其母公司剝離是一個很好的解決辦法,這不是停掉TikTok,而是把業務剝離。 跟中國公司沒有任何關係。 他覺得如果美國能做到,澳大利亞一定會跟進的。
關於此法案以及澳大利亞政府是否該跟進美國方面的討論在澳大利亞最大的華人網上社區澳大利亞新足跡中討論的熱火朝天。
一位名為Jz1215網友留言:「所以還是共產黨的先例好?直接把谷歌、臉書、推特、ins、屏蔽了。其實美國開了一個不錯的先例。面對新的挑戰,通過立法和投票決定如何應對。從另一方面講,指望共產黨的公司保護美國的言論自由和民主,如同指望谷歌、臉書、推特等保護共產黨的言論審查和獨裁,都是荒唐的想法。”
另外一位名為Matthew的網友留言說:「我認為美國這樣做沒問題,這是基於中國是怎麼對待Instagram,Facebook, twitter等國外軟體和社群網路的事實。中國在這些領域搞霸王條款和封鎖 不是一天兩天了,該嚐嚐這個滋味了。”
Toughzero網友留言:“作為父母,雙手贊成禁令,不管出於什麼目的。這種短視頻平台禁的越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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