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學者史伯嶺日前在抵達北京首都國際機場後被拒絕入境,不得不原機返回。史伯嶺對美國之音表示,儘管中國當局沒有告訴他這樣做的原因,但是他懷疑這是對他公開支持被關押的維族學者土赫提的懲罰。人們擔心,中國當局的這種做法給美國的學術界投下了很長的陰影。
史伯嶺 (Elliot Sperling) 是美國印第安納大學中亞研究系的教授,是國際知名的藏學家。7月5日,他從紐約附近的紐瓦克機場乘坐了12個小時的飛機抵達北京首都國際機場後,在邊防入境處同其他的乘客一樣排隊過關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史伯嶺教授在美國之音紐約演播室接受採訪時講述了他的經歷。
史伯嶺說:“我一到那個柜台,那個工作人員就開始看那個電腦。好像他在電腦上看到甚麼奇怪的或者說不正常的,所以他就找另外一個人,兩個人就一起看那個電腦。”
這第二個邊防人員讓他離隊在旁邊等候,並問他來中國的目的是甚麼、入住甚麼賓館以及要在中國呆多久等問題。在史伯嶺回答了這些問題之後,這位工作人員走到柜台後面的一個地方,與另外兩個人交談。之後,這兩個人中的一個人把他帶到一個小房間。
史伯嶺說:“我在那個小房間裡等了可能一個半小時。他們問了我一些問題,這些問題好像是他們要確定我是哪一個史伯嶺。”
在確認了他的身份並對他進行盤問和拍照之後,辦案人員注銷了史伯嶺在中國駐芝加哥領館給他頒發的為期一年多次往返的簽證,在沒有說明原因的情況下將他遣返回美國。
史伯嶺:“走到飛機的時候,我就問那個人。我說,我為甚麼不准入境?他說,我不能告訴你。”
史伯嶺認為,被拒入境與他研究對中國當局來說同樣是敏感的西藏問題沒有關係,因為他在此之前每年至少去中國一次。2011年,他還獲得了中國的工作簽證,在北京大學作了4個月的訪問學者。在此期間,他在人民大學以及中國社科院等地方發表了有關西藏問題的學術演講。
記者:在您看來,您被拒入境的原因是甚麼呢?
史伯嶺說,這和今年2月被正式逮捕的維吾爾學者伊利哈木土赫提有關。史伯嶺在2012年與中央民族大學的土赫提教授相識並成為好朋友。2013年,史伯嶺安排土赫提到他任教的印第安納大學做訪問學者。2013年2月,土赫提在北京首都國際機場登機前往美國時被警方扣押,他女兒只好一人來到美國,在印第安納大學就讀。當局今年2月指控土赫提犯有分裂主義的罪行。
史伯嶺說:“這些罪過如果他們審判了,他可能會被判很重。所以我就活動了。我寫了文章,講了他的情況。我想這方面,中國當局非常的不滿意,那就開始搞我的麻煩。”
中國當局愈來愈多的通過拒發簽證來懲罰那些發表讓他們不滿的言論的學者、記者和其他人。最近,中國當局把一些西方新聞記者甚至整個新聞機構放在不能獲得簽證的黑名單上,試圖阻止他們報道有關中國領導人家族財富等敏感話題。
不過,頒發了簽證之後又拒絕入境的例子卻是比較少見的。中國當局為甚麼要這樣對待史伯嶺呢?
史伯嶺說:“這事很難說。可能他們就想增加我的麻煩,讓我付錢或者甚麼,買個機票。但是我認為,這樣的行為不大聰明。”
這位美國藏學家說,如果中國當局一開始不給他簽證,除了他認識的朋友知道這件事以外,外界不會知道。但是等他到了北京後又把他趕走,反而把事情鬧大了。
他說:“我沒有離開中國之前,我就開始發一些電郵,告訴一些人,所以就變成一個大事了。新聞記者也聽到了。所以最終我想是搞了他們的麻煩。”
儘管史伯嶺教授不認為當局有意把他作為一個例子來警告別的人,因為以前已經發生了多宗美國學者被拒發簽證的事情,但是他也認為,當局的這個做法已經導致那些希望獲得中國簽證的人進行自我審查。
他說:“已經有一些學者,他們就不想學生自由,就想這個簽證,關於中國現在的情況,他們就很小心的寫他們的文章或是研究。”
在這位學者看來,接受中國當局的這種行為並進行自我審查只會讓中國當局更加變本加厲。
從1996年以來就不能去中國的美國漢學家林培瑞(Perry Link)教授認為,中國當局的這個黑名單給美國學術界帶來了很長的陰影,他稱之為“吊燈上的蟒蛇”。他說,這種不說明理由但是給予明確懲罰的做法會使得任何人,不管是當事人還是旁觀者,變得謹慎起來,並在那些政治敏感話題上進行自我審查。
前美國駐華大使洛德今年5月在國會作證時也提出了這個問題。
他說:“在美國,急於獲得合同的公司老板、希望獲得簽證的學者以及尋求獲得門路的前政府官員,全然不顧、小心翼翼的繞過、甚至將中國的壓制合理化。”
在林培瑞看來,上了中國政府黑名單最痛苦的不僅僅是不能去中國做研究,而是成為被中國政府利用的一個工具而他自己對此卻毫無辦法。他說,長期以來,像他這樣的人已經成為美國學術界的反面教材。很多人,尤其是年輕的學者,經常很有禮貌但一定會問他這樣一個問題,我怎麼做才能避免你現在的結局?
對於史伯嶺來說,所幸的是,他是研究西藏歷史以及漢藏關係的,因此中國政府不准他入境對他的學術研究影響不大。他還把他的簽證被吊銷幽默的看作是中共授予外國人的人權獎。不過,他還對不能去中國還是感到難過,因為他喜歡中國,在中國有很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