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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北雁塘:中俄同盟後:三戰還是新冷戰?


2024年5月16日俄羅斯總統普京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出席在北京國家大劇院舉行的紀念俄中建交75週年暨中俄文化年開幕音樂會。
2024年5月16日俄羅斯總統普京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出席在北京國家大劇院舉行的紀念俄中建交75週年暨中俄文化年開幕音樂會。

編按:這是北彥為美國之音所寫的評論文章。這篇特約評論不代表美國之音的觀點。轉載者請註明來自美國之音或VOA。

普京在連任後的第一次出國訪問,儘管在北京只停留了一天,卻無比充實,收穫巨大。中俄兩國隨後發表了聯合聲明,分外冗長的文本前所未有地點明了反美和反北約的立場。相較於去年的莫斯科聯合聲明,這是最顯著的變化,標誌著一個反美軸心同盟的正式確立,也是俄外交的巨大勝利。

自2001年中俄簽訂“睦鄰友好合作條約”以及中國加入世貿組織融入全球化以來,經過二十多年兩條路線的競爭,2024年5月16日中俄聯合聲明意味著俄羅斯成功地將中國拉到了反民主的新軸心一邊。而且,在俄烏戰爭的關鍵時刻,這場新同盟關係可能大大改變全球的戰略格局。

新軸心同盟

對此,國際社會早有預判,也早有心理準備。且不說自2014年俄羅斯入侵克里米亞以來美國國內的對華政策就逐漸趨向統一,形成了今天強硬的對華政策。在普京踏上北京土地那一刻,歐洲的Arte電視台開始播放一個90分鐘長的政治紀錄片“中俄伊的軸心同盟”,向歐洲公眾詳細梳理了過去十幾年這個新軸心的形成過程。

“5·16”的中俄峰會印證了這個結論,宛如1940年9月德、意、日在柏林簽訂“三國同盟條約”的歷史再現。那是德國在與義大利簽署“鋼鐵條約”、與蘇聯簽訂“互不侵犯條約”、隨後入侵波蘭的一年後,針對美國極有可能在歐洲和太平洋地區對三國擴張行動的潛在干涉,被認為是三國的共同反美宣言。畢竟,這項條約從未被三國引用過,實際效力等同立場聲明,也因此喚醒了民主世界對法西斯軸心的警惕。

今天在北京發生的情況與之高度相似。北京有著對兩國聯合聲明或公報秉持選擇性較真和選擇性遺忘的機會主義歷史,更以不結盟、不針對第三國的立場自居,而對剛剛拒絕在援助俄羅斯問題上讓步的中國來說,這份強調“中俄新時代全面戰略夥伴關係”的最新聲明是對過去十餘年中俄特殊關係的最新論述。

與一年前在莫斯科發表的中俄聯合聲明相比,這份聲明引人注目的部分就是點明了反對美國和北約,顯示中國外交立場的清晰化。這是中俄軸心同盟的基礎,當然更代表俄羅斯爭取中國終於勇敢、大聲地說出了他們共同敵人,也與一向公開反美的伊朗站到了一邊,後者恍如當時不在場的蘇聯。一個新的公開的反美軸心形成了。

而且,僅就讓在俄烏戰爭爆發800多天裡始終遮遮掩掩、暗通款曲、扮演中立的中國終於明確站隊這一點來說,這無疑是俄羅斯首腦外交的一大勝利,對於鞏固再次連任後普京的統治地位和穩定戰場局勢都有極大幫助。

新冷戰

雖然歷史彷彿回到了84年前的柏林時刻,世界局勢或許暫時還不會那麼快地發生劇變,譬如人們所擔心的“第三次世界大戰”或“第二次太平洋戰爭”的危險。

因為,從這份中俄聯合聲明裡,大衆可以發現:中俄的反美主義是以雙方的所謂安全利益和“安全不可分割”原則為中心展開,這是79年前雅爾達會議上的三個戰勝國對雙方“勢力範圍”的現實主義承認,也是冷戰的發端。但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這些冷戰的死灰以違反聯合國憲章和破壞主權現狀的形態出現,還處處冠以維護聯合國憲章的虛偽、並將維護聯合國秩序的美國。和北約當作公敵,不能不說冷戰復活了。

而且,這份聯合聲明直接列出美國的“安全威脅”,特別是美國的全球反導體系、延伸威懾、中導部署、“斬首”能力和印太地區的AUKUS計劃等等,如同一份等待與美國談判的清單。這固然是美國和民主世界遏制一場潛在大戰的能力體現,或者說反映了過去十年來美國針對中、俄的戰略覺醒和戰場建設,至少在列出威脅事項的意義上,與冷戰時期雙方不斷展開最關切的威脅項目談判並無差別。換言之,只要講出來,談起來,和平維持就有希望。這就是冷戰的邏輯。

更重要的,中國在承諾與俄羅斯進行全面的、體系化的安全、技術、經濟和文化合作之外,這份聯合聲明的另一個亮點就是關於圖們江出海口的共識聲明。表面上,這是促進中國東北經濟復興和開放,但是如果考慮到國際社會最新懷疑的中國進軍日本海的戰略意圖,尤其是日、美最近偵測到中國可能將日本海作為未來對美核潛艇的戰備值班海域,作為面臨AUKUS威脅的南中國海的替補,那麼就不難想像,未來的美中對抗爆發還需要一段時間。只要對抗雙方都在無限期地準備之中,那麼世界就已經不知不覺地進入新冷戰狀態了。

第二戰場?

然而,如同1975年美蘇緩和、越戰結束後世界各地反而頻繁發生局部熱戰、甚至爆發伊朗革命,新軸心同盟形成之後雖然不至於立即爆發世界大戰,但是新冷戰不等於和平,中俄在全球發動的宣傳戰、認知戰、賽博戰(cyber war)早已進行多年,深刻地改變著世界性的民主版圖。

在烏克蘭戰場以外,也爆發著各種衝突,例如以巴衝突。尤其在中國週邊,在中印漫長的邊境線上,雙方大軍壓陣,配合一線士兵以棍棒和石頭進行的原始人衝突。在南中國海東側,中國和菲律賓的海巡船、武裝漁船之間的衝突幾乎天天都在上演。在他們身後不遠處,中國海軍常年駐守著一支中型艦隊,美國和澳洲、日本、和歐洲的北約國家則頻頻在附近舉行聯合軍演。海上衝突隨時可能擦槍走火,升級成局部海戰。

畢竟,相對中俄聯合聲明最為強調的國家主權和統一(台灣)問題,南中國海問題並不算大問題,尚處在可防可控可談的階段,卻不能排除因為新軸心同盟的形成和俄烏戰場局勢的變化誘發成“第二戰場”的危險,中俄都可能有意藉此轉移世界焦點、減輕俄方壓力、分散美軍備戰、增加談判籌碼。

更危險的,一旦中國在南中國海針對弱小的菲律賓取得一場小規模冒險的勝利,那麼就可能更為大膽和投機地在台灣海峽採取大規模軍事冒險,如同德國進佔萊茵蘭沒有招致法國反對之後,一場冒險投機逐漸演變成一系列的冒險,即進佔蘇台德、合併奧地利,並且在成功矇騙張伯倫後進攻波蘭,直到正式向英法宣戰。

這就是新軸心同盟也就是普京最新訪華後印太地區、也是世界和平面臨的最迫近的危險。可能無關新的世界大戰,卻已經從反美軸心的角度坐實了新冷戰的鞏固和其中所包含的危險。

在這個意義上,即使那些對“二十屆三中全會”可能進行深度改革仍然抱有期望的資本和公民,都無法不對中國如此“加速”地被拉入普京的外交陷阱而感到莫名驚詧,也無法不為美中關係加速的對抗化趨勢感到擔憂。這種危險的加速,冷戰後的和平一天天的接近終結,正被新冷戰的不確定所取代。

而吊詭的,這種不確定和不安全感恰恰也是中俄或中俄伊共同擔心和防範的。他們正在聯手加速和放大所有這一切,並帶給所有人。這或許就是中俄命運共同體,然後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意義所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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