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4日中國官方電視台的《新聞聯播》中罕見地沒有出現中共高層領導人的身影;去往秦皇島市的車輛被嚴加盤查;北戴河街頭一訪民被多名警察開箱檢查並遣返原籍……
政界高層的集體“神隱”,北戴河的高度戒備,這一切都讓對中國政治嗅覺敏銳的人有理由相信, 一年一度中共領導人 高度機密的北戴河會議又來了。
神仙會
“北戴河,中國人都知道,那是一個消夏的地方,從毛時代開始就經常有北戴河會議,當時可以叫‘神仙會’。中共的高級幹部帶著自己的家屬,到北戴河遊玩,游泳,務一務虛,”中共黨史專家高文謙說。
設在紐約的“中國人權”資深顧問的高文謙說,每年北戴河會議的分量不一樣,趕上中共開黨代會那一年的分量就格外重,“它最重要的任務是,來確定中共高層人士安排的‘盤子’。 這是一句共產黨內部的術語了,就是確定大的格局,誰當什麼,誰上來誰下去。”
英國《經濟學人》雜誌也指出,很多參與幕後權鬥的中共高官到北戴河不是為了休假,而是在飯桌上“邊吃邊謀劃如何端掉對手的飯碗”。
即將於幾個月後召開的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代表大會讓今年的北戴河會議格外受關注,而7月中下旬中國接連發生的一系列事件又似乎已經為這次會議定下了基調。
先是中共十八大隔代指定的“第六代”接班人、重慶市委書記、政治局委員孫政才突然落馬。
接著省部級官員在京西賓館開了個只許聽,不許記的“光板桌”會議。互聯網上盛傳,會上傳達了習近平四個“不惜代價”的口諭,包括“不惜代價保護陷於風口浪尖的高層領導”;
就在幾天前,一身迷彩服的習近平在內蒙舉行了一次沙場閱兵。這次閱兵打破了中共以往的很多慣例:六位政治局常委和前任中共領導人無一到場。
獨角戲
“種種跡象都是非常反常的,”中共黨史專家高文謙說,“而這種反常的背後可以解讀出一個問題,習近平這回是沒商量,他一定要按照自己的意圖,把自己的意圖貫徹到底。”
在紐約出版的政論雜誌《北京之春》的名譽主編胡平也認為,拿下孫政才、京西賓館會議和習近平的“獨角戲”閱兵式後,在十九大人事佈局的問題上,北戴河會議應該不會起到什麼逆轉作用。
“現在看來王岐山會繼續留任。廣東省委書記胡春華‘入常’的可能性比較大,但接班人一事應該是泡湯了,”胡平說,“在這之後還有一次會議,那就是十八屆七中全會,然後就是十九大。如果在這之間,還出現什麼變化,那我們完全就可以稱之為政變了。”
這兩位長期觀察北京政壇的學者都認為,在習近平掌權五年後的今天,北戴河會議的分量已被削弱。
高文謙說,毛時代是大權獨攬,大政方針全由毛澤東一人拍板說了算。到了鄧時代,鄧小平的權威不如毛,有關人事、改革方略等很多問題只能在黨內高層、政治老人中協商。這樣的傳統在江時代、胡溫時代一直延續下來,但習近平的政治野心遠超他的前任。
“換句話說,他有可能繼毛之後當黨主席,”高文謙對美國之音說,“實際上他早就有這種意圖,從去年起就不斷地對外放風、試水,宣傳主席制。王岐山在這裡面帶頭吹捧習近平,說他是最高領袖,最高統帥,習近平思想,三個一切,三個凡是,所有這些話都只有‘文革’時,毛時代才會有的語言,他現在都用出來。”
硬上弓
到目前為止,習近平還沒有按鄧小平去世以來中共的傳統指定隔代接班人,這是否意味著2022年中共二十大時他會謀求繼續掌權?
“當然他會那麼做,因為他走到這個位置就沒法停住,放棄了權力就會對他構成危險,”胡平說。
習近平自2012年上任來,就展開了他雄心勃勃的政治議程。他的強硬手腕也為他增添了很多政治風險:所謂的反腐運動讓黨內人人自危,打壓異議聲音讓民間怨聲載道,經濟上偏左的政策也讓企業家不滿。
“習近平就是霸王硬上弓,用強力讓大家就範,”胡平說。
胡平認為,過去五年中,習近平樹敵甚多,但是在目前的體制下,黨內沒有任何表達異議的空間,各種反對力量無法集結起來。
他說:“我聽說三個副部級高官都不能在一起聚會。他(習近平)在軍隊、警察、情報系統頻頻洗牌,結果就是把原來的系統全部打亂。所以,即便反對聲音非常多,但他會造成一種歷史上有過先例,但是不太多見的一種高度的個人獨裁。”
高文謙認為,習近平上台後一直講要遵守黨內政治規矩,但他想把中共傳承近20年的接班人制度推翻,實際上他才是黨內政治規矩的最大破壞者。
“當前對中國危害最大的就是搞個人獨裁,”高文謙說,“有人說習當黨主席後會搞政改,我認為這是癡人說夢。習當黨主席之後意味著什麼,看看毛時代就知道了。 如果習當了黨主席,我可以說,中國人的苦日子還在前面呢。”
一年一度的北戴河會議也是退休的前中共高層聚會並施展政治影響力的機會,但這種影響力似乎正日漸衰退。
“以前最有可能和習近平抗衡的就是江澤民,”胡平說,“但是江澤民年事已高,恐怕不可能過問這些事情。就在幾個月前,江澤民的妹妹還有個講話,表示擁護習核心。這顯示元老在政壇上的影響越來越小,幾乎不太可能出現翻盤的局面了。”
胡平認為,習近平一人獨大是中國面臨最糟糕的一種局面,但他同時相信,長久地維持這種局面是不可能的,因為習的做法已經招致了各方反對,雖然是潛在的反對,但這些暗湧仍會為一些重大變化的到來創造可能性。
“從歷史上看,建立在這種臣民對他的恐懼中的統治是不會長久的,”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