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正在舉行的冬季奧運會上,爭奪獎牌不是展現軟實力的唯一方式,北京還在力推數字人民幣的使用,希望藉助這一國際舞台為數字人民幣打響名聲。但專家認為,數字人民幣的國際推廣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對於在北京參加冬奧會的運動員和工作人員而言,除了可以使用常規的維薩卡(Visa),他們還被鼓勵使用數字人民幣錢包。相比維薩卡(Visa)對國際支付收取手續費,數字人民幣不產生任何額外費用。
據《華爾街日報》援引知情人報導稱,在2月4日北京冬奧會的開幕式上,北京鳥巢主體育館的數字人民幣支付總量超過了維薩卡(Visa)。
隨著中國在國際舞台上的地緣政治危機不斷加深,北京將舉辦冬奧會視為國家軟實力的體現。中國當局不會錯過這個完美的時刻來宣傳數字人民幣,這也是迄今為止數字人民幣最大的試點。
大西洋理事會地緣經濟中心的高級研究員洪川(Hung Tran)告訴美國之音:“中國央行希望測試短期訪問中國的外國人使用數字人民幣的情況。當正式推出時,外國遊客使用數字人民幣將是常見的情景之一。在奧運會期間,數字人民幣還將受到國際媒體的關注。”
力推數字人民幣
在北京冬奧村的運動員和工作人員可以獲得一個數字人民幣硬錢包,類似於一般的銀行卡,用外幣進行充值。他們也可以下載數字人民幣應用程序,用智能手機存儲餘額。
冬奧會村的商店、銀行、郵政、理髮店都接受數字人民幣支付。據中國北京市地方金融監督管理局2月10日公佈的數據,數字人民幣試點項目覆蓋超過40萬個冬奧會場景,交易金額達到96億元(約15.09億美元)。
在冬奧會期間推廣數字人民幣對全球支付巨頭維薩卡(Visa)造成了挑戰。維薩卡(Visa)自1986年以來成為奧運會的獨家支付服務提供商,並在2018年支付了一筆未披露的款項,將其奧運支付特權延長至2032年。
國際奧委會和維薩卡(Visa)未就中國在北京冬奧會期間允許數字人民幣作為支付手段的行為發表回應。
中國媒體報導稱,使用數字人民幣並不違反維薩卡(Visa)的獨家協議,因為數字人民幣僅是中國法定貨幣的數字版本。報導還稱,用數字人民幣代替現金,能夠在新冠疫情期間有效地減少人與人的直接接觸。
哈德遜研究所高級研究員、量子聯盟計劃主任赫爾曼(Arthur Herman)預計,維薩卡(Visa)不會公開挑戰數字人民幣對其利益的侵犯,因為該公司正尋求中國政府的許可進入中國金融市場。
他對美國之音說:“從各方面來看,是中國政府,而不是維薩卡(Visa),掌握所有牌。”
特朗普政府在2020年與中國達成第一階段貿易協議,要求擴大美國公司在中國金融市場的准入。此後,美國運通公司(American Express)開始在中國運營,萬事達卡(Mastercard)獲得初步批准在中國建立清算業務,但維薩卡(Visa)的牌照申請還在審批中。
冬奧會對數字人民幣的實際推廣效果還很難說。由於新冠疫情的影響和中國推行零新增病例策略,參加冬奧會的各方只能在完全封鎖的冬奧村閉環內活動,無法帶動奧運會相關的旅遊出行。
數字人民幣的隱私性也受到質疑。在冬奧會開幕前,美國立法者向運動員發出警告,稱中國可以利用數字人民幣在奧運會期間和賽后對運動員進行監視。他們建議美國隊隊員在中國時使用一次性手機。
中國官方從一定程度上證實了外國人對數字人民幣安全性的疑慮。中國人民銀行數字貨幣研究所所長穆長春週一在大西洋協會組織的研討會上表示,在使用數字人民幣的外國人中,數字人民幣硬錢包是首選,中國人則傾向於下載數字人民幣應用,通過手機進行支付。
數字人民幣的未來
中國似乎對數字人民幣有更大的期望,藉此推動人民幣的國際化,用來擺脫美元為主導的跨境支付體系。作為全球首批推出的主權數字貨幣之一,中國人民銀行在開發央行數字貨幣的全球競賽中處於領先地位。
中國於2020年4月開啟首批數字人民幣試點。中國官員稱,截至2021年12月31日,數字人民幣試點場景超過800萬個,累計開設個人錢包2.61億個,交易金額875.65億美元。
目前,中國人民銀行和近40個國家有貨幣互換安排。數字人民幣的出現將使交易更有效率,成本更低,可能極大地促進這種國際間交易的進行。
隨著數字人民的進一步推廣,出國旅遊的中國遊客可能在旅行中使用數字人民幣;加入中國“一帶一路”倡議的國家也有望使用數字人民幣進行貿易投資。
此外,國家間使用數字人民幣不僅僅是出於技術可行性和便利性,還可能出於政治原因。
例如俄羅斯、伊朗和委內瑞拉等受西方制裁的國家,有理由越來越多地使用人民幣,通過中國跨境銀行間支付系統(CIPS)與中國進行雙邊貿易結算。
雖然數字人民幣在一定程度上可能促進中國的地緣政治目標,但專家指出,數字人民幣本身不會動搖美元和受美國影響的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SWIFT)金融系統和清算所銀行間支付系統(CHIPS)的主導地位。
數字人民幣的推廣受到人民幣國際化面臨的同樣障礙。中國政府限制資本的自由流動,中國央行出手干預匯率,這使得人民幣缺乏成為全球性貨幣所需的可信性和流動性。
洪川說:“數字人民幣將改善那些出於政治原因已經決定使用人民幣結算雙邊貿易的國家,而其本身並不是更多國家使用人民幣的決定性因素,除非直到中國完全放開其資本賬戶並進一步發展其金融市場。”
相比中國積極推廣數字貨幣,美國政策制定者則顯得更為淡定。美聯儲上月發布了一份備受矚目的文件,闡述了數字貨幣的優缺點。該機構表示,數字美元的研發還處於早期階段。
美國官方的底氣受到美元主導地位的支撐。目前全球近60%的外匯儲備和近90%的外匯交易是美元,人民幣在這兩類的佔比在2%左右。
卡托研究所的貨幣和金融替代方案中心主任米歇爾(Norbert Michel)告訴美國之音,強勢美元的基礎是美國強大的政治經濟地位,這不會因為數字人民幣的推出而改變。
他說:“貨幣本身的形式並不重要,特別是許多國際交易已經電子化。另一個國家的貨幣能夠削弱美國力量的唯一辦法是,人們認為其他貨幣比美元本身更有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