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國務卿布林肯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高調進行“布習會”后,美中兩大強權未來將如何修補關係成為一週來各界關注的議題。對此,觀察人士警告,習近平5月底提出的“極限思維”源自毛澤東時代,是一個帶有“化被動為主動、製造極端”的策略,應用在未來的對美國外交上,恐代表中共將策動一連串“灰色地帶衝突”,以爭取對美國的政治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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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察人士說,早在布林肯出訪北京,為美中潛在衝突尋求“護欄”之前,習近平就重提了毛澤東時期的“極限思維”,來指導國安和對外關係,而且這套思維所衍生的“間接脅迫”在布林肯訪華前後更可看出斧痕鑿鑿,包括邀請美國商界人士,如微軟的比爾·蓋茲(Bill Gates)或電動車龍頭特斯拉的埃隆·馬斯克(Elon Musk),用來來反諷西方“脫鉤中國”倡議的不切實際並制約布林肯,以打造一出“美國反對美國”的劇碼。
位於台北的台灣大學國家發展研究所博士候選人湯名暉6月23和26日分別於台媒《上報》和《關鍵評論網》撰文指出,“極限思維的戰略傳統源自毛澤東思想,以‘打打談談’的形式,作為軍事行動支撐談判,同時考驗對手的底線”。此一戰略應用從國共內戰到近年中國的領海與邊境衝突並不鮮見,甚至也是上週建構“布習會”的後設背景。
湯名暉直言,習近平的“極限思維”未必是為戰爭準備,但是透過極端的表態來轉嫁國內壓力,並讓如美國等對手畏懼不確定性而讓步,這種策略未來將主導中國的對美外交。也就是說,中共恐將策動一連串的“灰色地帶衝突”,來爭取大國競逐下、對美取得政治勝利的成果。
習近平首提“極限思維” 掀政治觀察圈熱議
據新華社報導,習近平5月30日主持二十屆中央國家安全委員會第一次會議時表示,中國所面臨之國安問題的複雜和艱巨度都加大,他因此呼籲幹部“要堅持底線思維和極限思維,準備經受風高浪急,甚至驚濤駭浪的重大考驗。”
雖然習近平經常釋出深切的危機意識,包括國際風險形勢下的“黑天鵝”和“灰犀牛”事件,但他最新提出的“極限思維”引起諸多中國境內外政治分析人士的熱議和揣測。他們普遍認為,“極限思維”既有保守預防極端危機用意,也有主動製造極端之況,以爭取中國的最佳利益。
對此,前中共中央黨校旗下媒體《學習時報》副編審、美國之音特約評論員鄧聿文表示,“底線思維”、“風高浪急”、“驚濤駭浪”等用語,習近平都講過,也是中共黨內文件的常用詞,沒有什麼新意,但“極限思維”卻是首度提出,因此特別引發海外輿論的關注。
鄧聿文也認為,“極端思維”有兩層含義,一是“做好戰爭準備,對一切極端狀況做出最壞的打算;二是“敢於鬥爭,主動去創造一種極端情況”。他說,前者就是針對如“黑天鵝”、“灰犀牛”的意外突發風險,做最壞的打算。但後者則是主動創造極端,例如百米競跑員要打破現行的最高記錄,才能確保冠軍地位。這應用到國家關係,就是當面對不利的事態時,為了震懾對方,主動把情勢推到極端,讓對方應對,而不是被動應對對手所製造出的極端,一方面顯示我向你對決的實力和意志,另一方面也試探對手的底線和意志。
製造極限事端 中國軍機軍艦挑釁攔截
以中國軍機軍艦近期的挑釁性攔截為例,一架殲-16戰鬥機5月26日直接飛航在美國空軍RC-135機頭前方的122米內,迫使美國軍機飛過其尾流湍流。另外,美軍導彈驅逐艦“鍾雲號”和加拿大皇家海軍護衛艦“蒙特利爾號”6月3日例行性巡航台灣海峽時,中國軍艦切入美國軍艦前方,距離不到137米。
鄧聿文告訴美國之音:“軍艦、軍機攔截的情況,某種意義上可以就是說,習近平運用極限思維這樣的一種表現。用這種動作是非常危險的,一方面它要求駕駛飛機、軍艦的人技術要高,否則的話,一旦真的撞到的話,那可能就是另外一回事。”
雖然“極限思維”已躍上知乎網站,成為熱門解釋語,但中國境內對“極限思維”的分析和討論比海外少得多。
中共黨媒《學習時報》6月初刊出中共中央組織部政策法規局副局長徐文秀題為“為什麼強調極限思維”的評論文章,獲得《人民網》、《中國共產黨新聞網》等官媒轉載。徐文秀表示,“極限思維”是把研究的問題推至極限狀態下的思維方法,也就是,在極端狀況下,要有最壞打算、做最好努力。基於中共對主動權的重視,徐文秀說,樹立和堅持極限思維,視野會比他人看得更遠,行動會比他人更進一步。他說,習近平所指的“黑天鵝”、“灰犀牛”,主要針對中國國內社會、經濟問題,但“極限思維”主要針對外部環境。部分國家視中國為“主要戰略競爭對手”,毫無底線地打壓和圍堵中國,若中國缺乏極限思維,就很難下好“先手棋”、打好主動仗,也會陷入戰略被動。
極限思維下 中共加速攻台?
有分析人士解讀,“極限思維”用於對外關係,意在“做好戰爭準備”,而非“主動出擊”,但現居美國紐約的《北京之春》期刊榮譽主編胡平認為,中共恐不排除主動出擊,以對台問題為例,中共想統一台灣,雖仍忌憚動武,但很可能設想,若動用極端手段,是否反而有利解決台灣問題?這也是部分觀察人士認為,在此極限思維下,中共恐加速攻台的進程。
不過,位於北台灣桃園的開南大學公共事務管理學系副教授張執中認為,習近平著眼長遠的政治穩定,對“極限思維”的戰略應用應在追求外部環境的穩定,而非動蕩。他說,二十大後提出的“極限思維”和十九大後提出的“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一樣,都只是對當時情勢的判斷。且官媒《學習時報》、《人民日報》都曾引述某研究中心提出的“新安全格局保障新發展格局”,亦即為了實現國內雙循環的發展格局,中國須有一個穩定的外部環境,因此,中共要求幹部以極限思維去維護這個新安全格局和穩定的外部環境。張執中說,中國強調自己的和平角色,抱著“應戰”的心態,一方面對抗西方的壓力,一方面希望塑造和緩的外部和投資環境。
張執中告訴美國之音:“(中共)在4月份的政治局會議裡已經提到,當前中國最需要的就是外國的投資,因此,對中國來講,軍事上的準備,比較像過去一直提到的,就是它不主動侵犯,或者不主動打仗。”
《外交事務》評論:中國著手四大軍事準備
但美國期刊《外交事務》(Foreign Affairs)3月底刊登前《華盛頓郵報》北京分社社長潘文(John Pomfret)和前白宮官員博明(Matt Pottinger)的聯名投書,直指中國正著手四項軍事準備,包含軍費年增7.2%、頒佈新的預備役人員法、在福建省各城市升級防空洞並設置至少一座“戰時緊急醫院”,及在北京、福建、內蒙古和武漢等多個省市掛牌成立國防動員辦公室等。
習近平遊走於戰爭與和平之間,令人難以捉摸。一方面高呼“中國式現代化”,其中包含“和平發展”的五大特徵;但另一方面也頻喊備戰、要解放軍“能打仗”、“打勝仗”。
對此,鄧聿文表示,共產黨領導是“中國式現代化”的本質,一旦中國被迫動武,中共自認,“以武逼和”並不違背“中國式現代化”要求的“和平發展”。
胡平也說,中國自詡和平崛起,但這是一種誤導,因為中共建政70多年以來,多次主動參戰,包括派志願軍介入1950年代的韓戰和發動1979年所謂的對越自衛反擊戰,根本奢談和平崛起,尤其中共常年殘暴鎮壓本國人民,近年來對其他國家和人民也是不斷施以政治和經濟脅迫手段。
胡平告訴美國之音:“怎麼能夠設想中共對本國人民的暴虐壓迫永遠只限於對本國人民呢?當它有一天強大了,它依然是只對本國人民才壓迫、才欺付,而對外國人始終不壓迫、不欺付呢?這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