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亞政府證實,11月底穿越台海航行的澳大利亞軍艦,就是月中遭受中國軍艦聲納攻擊的護衛艦,引起澳中關係再度緊張。專家認為,澳中關係不會恢復到從前的最佳狀態,澳大利亞軍艦會定期或更頻繁地進行台海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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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中均首重國安考慮 回暖程度有限
台灣國防部11月24日表示,一艘澳大利亞軍艦航行通過台灣海峽。澳大利亞官員隨後證實,這艘軍艦就是日前遭到中國軍艦聲納攻擊的“土烏巴艦”(HMAS Toowoomba)護衛艦。
澳大利亞國防部長馬爾斯(Richard Marles)指出,澳遠程護衛艦“土烏巴艦”11月14日在聯合國決議框架下監督朝鮮船隻交通於日本專屬經濟區執行潛水行動以清除纏住螺旋槳的漁網時,澳大利亞軍方要求中國驅逐艦“寧波號”遠離潛水員,但遭到忽視,潛水員因此受到驅逐艦的聲納脈波衝擊受傷。
澳大利亞總理阿爾巴尼斯11月20日接受澳大利亞天空新聞(Sky News Australia)專訪說:“中國軍艦的舉動很危險,很不安全,也不專業”,表示這類事件將損害兩國關係。中國國防部新聞發言人吳謙對此反駁說,澳方言論與事實完全不符,警告堪培拉不要“對中國進行魯莽和不負責任的指控”。
阿爾巴尼斯政府去年5月上任後致力於修復澳中關係,阿爾巴尼斯10月底前往北京進行睽違7年的“破冰”訪問,與習近平、李強等會面幾週後,這起軍艦攻擊事件又加劇了澳中兩國之間的緊張關係。
澳大利亞麥考瑞大學(Macquarie University)安全研究與犯罪學教授黃呂琛(Roger Lee Huang)認為,即使澳中關係有回暖的傾向,基於雙方從國家安全的角度來審視雙邊關係的意識逐漸升高,現在不太可能恢復到過去最友好的程度。
他對美國之音說: “澳中在這幾年的關係惡化,雙方已經產生了很多的不信任,所以很難想像雙邊關係會恢復到2017年那種特別友善、比較多經濟和貿易的考慮。反而現在中國和澳大利亞都會以國家安全、國家的大局面考慮它們之間的互動。”
前台灣駐澳代表林鬆煥在接受美國之音的採訪時表示,自從工黨上台後,中國一直想用經貿市場誘使澳大利亞向其靠攏,弱化澳英美軍事同盟(AUKUS) 的力量,但是澳中在各方面的鴻溝甚大,彼此缺乏互信。中國最近用聲納攻擊澳大利亞軍艦,充分反映出對澳美英三邊安全夥伴關係(AUKUS)極為不悅,藉此對澳大利亞敲山震虎,迫使澳大利亞疏遠美國,但終究會得反效果。他認為,這次事件反而會使澳大利亞對中國產生更大的疑慮,在修復澳中經貿關係的同時,更持續強化澳美英三邊安全夥伴關係的威懾力。
任職於澳大利亞悉尼大學的澳中關係專家鍾錦江博士(Mike Chong)指出,在事件發生後,阿爾巴尼斯到舊金山參加亞太經濟合作峰會(APEC),但他並未透露自己是否在與習近平的私下會晤中討論過此事,這使很多人感到憂心。
他告訴美國之音: “如果工黨政府再對中國政府的態度放軟,或者是一味地示弱,這會給中共造成一種錯覺,那就是令它盲目自大自信,那麼就會不斷地對澳大利亞進行孤立,尤其是在軍事上有可能增加兩軍之間擦槍走火的風險。”
鍾錦江表示,澳大利亞需要在一定程度上對中國強調作為民主國家的立場,例如積極參與亞太地區的維和任務,這次公佈軍艦在台海航行的動作只是其一。
公佈穿越台海航行的消息或為政治宣傳
中國持續在台灣海峽周邊地區進行軍事活動,美國海軍約每個月都會派遣軍艦通過台灣海峽,並稱之為“例行性通過”。英國、加拿大、法國和澳大利亞的軍艦近年來也都曾通過台灣海峽,引發了北京的抗議。澳大利亞軍艦以前便曾航行過台灣海峽,只是過去選擇不對外公開。
澳大利亞前總理、現任駐美大使陸克文(Kevin Rudd)11月23日表示,為了避免台灣與中國爆發衝突,美國與澳大利亞必須把焦點放在“集體威懾”,他並指出,澳大利亞總理及外交部長黃英賢都清楚表示,確保台海戰略平衡有利於澳大利亞、美國及盟國的利益。
前台灣駐澳代表林鬆煥表示,為了保障進行象徵性的巡航,澳大利亞軍艦歷來配合英美巡航,但澳大利亞對中國的經濟依賴畢竟與英美差距甚大。他指出,美國的量體和國力強大,無懼於中國的反制;澳大利亞僅是一個以出口農礦資源為主的中等國家,中國又是澳大利亞農礦及酒類產品最大的市場,澳大利亞已經屢次受到中國的經濟脅迫,因此,工黨政府力求低調,以避免冒犯中國再度導致經貿報復,非必要時自然不會公佈航行台海的事實。
正在美國進行學術訪問的台灣民意基金會研究員黃柏彰在接受美國之音的採訪時表示,慣例上各國政府本來就不會經常公佈自己軍艦的航行,除非是為了進行政治目的宣傳。他指出,美國近年公開海軍軍艦通過台海的次數的確有所增加,但實際通過的數字並沒有增加,反而有可能減少。
黃柏彰認為,以前美中軍力懸殊,美國不認為台海航行有宣傳的需要,然而近年來雙方軍力快速拉近,中國對台海周遭的外國軍艦的監視和攻擊能力飛速提升,美軍通過台海時便會倍感軍事壓制和威脅,才選擇公開航行作為宣傳。黃柏彰說,同理也適用於澳大利亞。澳大利亞之所以現在公開軍艦通過台海的訊息,也是為了進行政治宣傳,表達出“澳大利亞有在對中國示威”的證明。他表示,民眾看到這些公開的宣傳或許會鼓舞叫好,卻無法掩蓋中國軍力崛起、美國及其盟友逐漸無法應付的事實。
澳中關係專家鍾錦江博士認為,澳大利亞軍艦航行台海本身就是對於支持民主台灣強而有力的宣示。中國造成的區域威脅也促使各國透過公開航行訊息表達團結抗中的立場。
鍾錦江說: “今後澳大利亞的軍艦會更多的不定期,甚至是定期地駛往台灣海峽來宣告,對維護這一地區的和平與穩定,澳大利亞會發揮更加重要的作用。”
澳大利亞麥考瑞大學安全研究與犯罪學教授黃呂琛表示,“土烏巴艦” 穿越台海航行的消息被公佈是向中國發出了一個不算隱晦的信號,那就是對於中共軍隊在聲納事件導致澳大利亞軍人受傷的抗議,而對於台灣議題,澳大利亞還是會維持自己的立場。
他說: “澳大利亞還是會基本上維持他們一貫的政策,重申遵守‘一個中國’政策,不過那是澳大利亞的‘一個中國’政策,是不希望改變現狀。也就是澳大利亞不太可能會支持台灣獨立,也不會支持中國以武力或其他行為改變台灣現在實際上獨立的狀況。”
澳兩黨對台立場不變但有交往方式的差別
有關台灣政治方面,澳大利亞麥考瑞大學安全研究與犯罪學教授黃呂琛認為,前任的自由黨聯合政府和現任工黨政府之間並沒有顯著的差異。他指出,如果與美國相比,歷屆澳大利亞不管是哪一個政黨執政,在與台灣交往時都比美國保守得許多。各政黨只是在執行交往方式上面有些差別。
黃呂琛說: “唯一可以察覺到的差異是,之前的自由黨聯合政府比較敢用‘大聲公外交’(megaphone diplomacy) ,也就是批評中國或是鼓勵台灣的民主自由制度;勞工黨在這方面就比較低調,選擇用比較專業的外交手段與中國和台灣互動。”
前台灣駐澳代表林鬆煥表示,澳大利亞工黨政府偏向社會主義,向來對中共友善,也希望台海局勢和平穩定,以免防礙澳大利亞的經貿利益。他認為,澳大利亞也不願意看到民進黨政府推動公投、制憲或入聯,因為這可能引發兩岸衝突。只要台灣不挑釁,純粹只是進行民主選舉或深化內部的民主體制、提升良治,堪培拉對台灣的民主選舉就不會抱持任何立場。
鍾錦江博士表示,就支持台灣民主選舉,以及維護台海和平穩定現狀方面,澳大利亞兩黨態度確實一致,也同時支持台灣更多的國際參與以及台澳之間的互動。
他說: “澳大利亞政府會更積極地支持台灣融入國際社會,比如說會積極支持台灣加入國際組織,比如說世界衛生組織(WHO)等等,同時也會在經貿上,在文化交流上,在民間往來上會加強澳大利亞與台灣的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