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發動用戶向國會施壓、到在關鍵選區打廣告、雇用公關公司遊說，TikTok正在美國發起了一場罕見的強大政治攻勢，但其在美國被剝離或是被禁用的命運可能已不可避免。
美國參議院今天（4月23日）就將包括烏克蘭、以色列、台灣軍事援助和要求Tiktok母公司字節跳動出售其在美國的業務的一攬子法案付諸表決。截至美國之音發稿時，參議員們以已經以80比19的票數通過了關鍵的程序性投票，並得到了兩黨的廣泛支持，這表明對外援助計劃有實力通過最終投票。
一旦通過，該項法案將交由喬·拜登（Joe Biden）總統簽署。美國眾議院上星期六（4月20日）以壓倒性的多數通過這一攬子法案後，拜登已經表示將會簽署這項法案，使之成為法律。根據法案，如果字節跳動一年內不肯剝離其在美國的業務，將面臨被禁用的命運。
大打美國選舉政治及美國核心價值牌
目前TikTok應用軟件上在搜索“TikTok禁令”時會看到頁面上方會酣然出現一條橫幅，鼓勵其億萬用戶“制止TikTok禁令”（Stop the TikTok ban)，點擊後會跳轉到查找並致電各自選區聯邦參議員的頁面。
TikTok在其應用軟件上鼓勵用戶給議員打電話。圖片來源：TikTok應用截屏。
TikTok似乎深知，其1.7億用戶中大多為對兩黨政治、乃至拜登總統連任等至關重要的年輕人。美國商務部長吉娜·雷蒙多（Gina Raimondo）上個月在接受彭博新聞社採訪時對支持TikTok禁令警告說：“我內心的政治直覺認為，你實際上會永遠失去所有35歲以下的選民，”
政策研究機構美國外交關係協會（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東南亞高級研究員約書亞·庫蘭茲克（Joshua Kurlantzick）說，這場有關TikTok的事件表明聯邦政府掌握著最終的決定權，“儘管TikTok非常受歡迎，無疑會觸犯很多年輕人。就算這些年輕人是拜登總統贏得連任亟需的選民，但也仍然要禁TikTok。”
這位《北京的全球媒體攻勢》（Beijing’s Global Media Offensive）一書的作者在給美國之音的一封電子郵件中說，因為“政府對TikTok及其母公司以及對北京的依賴關切是真實存在的。”
據廣告跟蹤公司“廣告效應”（AdImpact）統計，自3月中旬以來，TikTok公司已在反對該項立法的電視廣告上花費了500萬美元。看起來十分諳熟美國選舉政治的TikTok不僅廣告費一擲數百萬，而且大多花在了刀刃上，直擊今年競選連任中可能會敗選議員的選區。
自從眾議院上個月在兩黨的廣泛支持之下曾通過一項類似法案以來，美國商業新聞網CNBC的報導說，TikTok主要在內華達州、蒙大拿州、威斯康星州、賓夕法尼亞州和俄亥俄州等關鍵的所謂競選戰場州投放電視廣告，而這五個州的民主黨參議員都有連任風險。報導援引“廣告效應”的數據稱，賓夕法尼亞州民主黨參議員鮑勃·凱西 (Bob Casey) 正在賓夕法尼亞州競選連任，而TikTok在該州的廣告支出已超過69萬美元。
儘管禁令有來自兩黨的廣泛支持，但是同樣有跨黨派的議員持強烈反對意見，擔心這將殃及言論自由，而TikTok的強大政治攻勢正是集中在美國這一極為珍視的價值觀上。
一則在賓夕法尼亞費城播出的廣告說，“TikTok禁令本質上是對1億7千萬用戶言論自由權的攻擊。國會再次試圖禁止TikTok，這很可怕，也完全違背了我們的第一修正案權利。這項禁令將阻止很多人自由表達。你不能讓他們剝奪你的言論自由。”
創紀錄的遊說支出
“美國參議院遊說披露”網站的記錄顯示，TikTok雇用有五家公關公司，其中包括過去十多年來一致被評為頂級遊說公司的梅爾曼諮詢公司（Mehlman Consulting），和前參議院共和黨領袖特倫特·洛特(Trent Lott)為主管之一的十字路口策略有限責任公司（Crossroads Strategies, LLC）。
跟蹤競選財務和遊說數據的非營利組織“公開秘密”（OpenSecrets）的一份遊說披露分析發現，TikTok母公司字節跳動去年前三個季度的支出大幅高於往年，自2019年首次向聯邦遊說者付款以來，該公司到去年十月為止已投入超過1990萬美元用於遊說。此外，在此前的三個月，字節跳動在聯邦遊說上的支出高達370萬美元，創下了商業公司單季度在美國聯邦遊說支出的新記錄。
“公開秘密”的報告顯示，這不但超過了谷歌母公司Alphabet Inc. 的350萬美元，而且是蘋果公司的兩倍多，和已經更名為X的Twitter的16萬美元相比更是不可同日而語。
隨著最近TikTok在國會的投票越來越近，一名沒有透露姓名的上個月議員對美國媒體《政客》（Politico）說，過去三個星期，TikTok遊說者的數量“令人吃驚且可疑”。
美國的競選財務法禁止外國人提供政治捐款，字節跳動雖然不能直接捐款給政黨和議員，但是據參議院根據遊說披露法報告提供的記錄，該公司曾向與國會議員關係密切的一些組織提供捐款，其中包括有數十位國會參眾議員出任榮譽顧問委員會委員的裡彭協會（Ripon Society）。
參議院的《遊說捐款報告》（Lobbying Contribution Report）顯示，字節跳動曾向國會非洲裔小組基金會(Congressional Black Caucus Foundation)、國會西班牙裔小組研究所(Congressional Hispanic Caucus Institute, Inc.)分別捐獻了15萬美元，此外，還向亞太國會研究所（Asian Pacific Institute for Congressional Studies)捐獻了7萬5千美元。
攻勢似適得其反
然而，TikTok的這一系列強大的政治公關攻勢可能適得其反。美聯社的一篇報導說，其強勢反擊反而激怒了很多國會議員。這些議員本來就非常關注中國對美國的威脅。
企業情報諮詢公司 Interfor International 的戰略顧問杰裡米·休維茨（Jeremy Hurewitz）指出，美國的民主制度可能很混亂，但中國是兩黨達成共識的少數幾個領域之一，國會針對TikTok的禁令說明“政治體系正在發揮作用，正如它應該的那樣。”
休維茨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說，美國曾相對輕鬆地禁止了華為，相比之下TikTok有千百萬用戶，人們用它來發展自己的職業生涯，因此更難禁止，但是“美國的體系可能很混亂，但當涉及到中國時，政治體系會意識到中國對美國構成的威脅。”
不僅國會議員們似乎並為TikTok的政治攻勢所左右，最新的民調也顯示，美國民眾對其的看法也越發負面。民意研究公司施恩·庫珀曼研究（Schoen Cooperman Research） 本月一項最新民意調發現普通美國人對TikTok持極度負面的態度。在回答“總體而言，你認為TikTok對美國社會有正面影響還是負面影響？”這個問題時，只有28%的被調查者說影響是積極的，過半數的52%的受訪者認為負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