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宗方濟各巡訪亞太四國 也“非常想”去中國

  • 美國之音

資料照片: 2024年9月5日教宗方濟各(中)在伊斯蒂克拉爾清真寺大伊瑪目納薩魯丁·烏馬爾(右)和雅加達大主教伊格內修斯·蘇哈約樞機的陪同下,參觀連接伊斯蒂克拉爾清真寺和雅加達大教堂的友誼隧道

羅馬天主教教宗方濟各(Pope Francis)繼續他為期11天的亞洲和大洋洲四國之旅,參觀的國家有印尼、巴布亞新幾內亞、東帝汶和新加坡。觀察家指出,耐人尋味的是,在教宗方濟各啟程前來亞洲之前,梵蒂岡發布了耶穌會中華省媒體對他的專訪,儘管他的行程並不包括中國。

在訪談中,教宗方濟各表示,他「非常想」去中國,尤其是訪問上海佘山的聖母朝聖地。他希望與中國的主教和「忠誠的天主子民」會面。

「他們是那麼忠誠的子民…。他們經歷了許多事,卻依然保持忠誠,」教宗方濟各說。教宗強調,中華民族擁有「希望」的感染力,「這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這個民族是一個“偉大的民族”,因此“不要糟蹋這份遺產,應耐心地將這份遺產傳承下去”。

這並不是教宗方濟各第一次積極談論中國,儘管中國與梵蒂岡沒有外交關係,而梵蒂岡承認台灣的中華民國。

自1929年梵蒂岡成為獨立國家以來,也從來沒有教宗訪問過中國。教宗保祿六世在1970年訪問香港時距離中國最近,但當時香港仍處於英國統治之下。

自2013年成為教宗,方濟各在對外訪問中頻繁與中國保持溝通,每次飛越中國領空,他都會發出電報問候;每次訪問中國的鄰國,他也會對中國人民表示友好和尊重。人們預期,教宗下個星期到訪新加坡時,將有另一次機會向北京伸出友誼之手。新加坡大約四分之三的人口為華裔,華語是官方語言。

中國天主教徒專程到新加坡等候覲見教宗

來自中國大陸的天主教陶女士已經到了新加坡,準備覲見教宗。她接受美國之音訪問時表示,他們一行幾人都希望能見到教宗,向他表達在中國生活和實踐天主教信仰過程中遇到的困難。

「我們的宗教自由受限、教會活動只能是隱藏著進行、地方政府對宗教組織的干預越來越多。我們會請教宗為我們的信仰之旅祈禱,希望得到來自教宗和教會的精神支持和鼓勵,」陶女士說。

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中國天主教徒對美國之音表示,希望梵蒂岡能與中國政府進行更多有效的對話和溝通,以改善信徒的處境,並獲得基本宗教自由。希望教宗和教會能更關注中國信徒的困境。

教宗警告不要利用宗教來挑起衝突

9月6日教宗方濟各到達巴布亞新幾內亞,開始在這裡的三天訪問,這是他這次亞洲之行的第二站。在此之前,他在印尼剛剛待了好幾天。在這個擁有2.79億人口的千島之國,穆斯林占多數,其基督徒人口約2,050萬人,其中850萬人是天主教徒。

9月5日教宗方濟各與印尼最高伊瑪目納薩魯丁·烏瑪爾(Nasaruddin Umar)進行了會面,兩位宗教領袖發出了共同的呼籲,反對宗教暴力並保護環境。在雅加達的伊斯蒂克拉爾清真寺,教宗與伊瑪目站在「友誼隧道」入口前,這條隧道連結了清真寺與鄰近的天主教堂聖母升天堂,象徵著宗教間的友誼與合作。

教宗方濟各與最高伊瑪目納薩魯丁·烏瑪爾簽署了一份宣言,並警告不要利用宗教來挑起衝突。在伊斯蒂柯拉清真寺(Istiqlal Mosque)舉行的簽署儀式,是87歲的教宗對印尼進行為期3天的訪問期間,最重要計劃之一。宣言稱,宗教絕不能被濫用來為暴力行為辯解,而應該用來解決衝突,保護和促進人性尊嚴。該文件還呼籲採取「果斷行動」來保護環境和自然資源,並將當前的氣候危機歸咎於人為行為。宗教和諧是方濟各這次訪問的核心主題。

在教宗結束對印尼的訪問之後,印尼警方宣布,分別於9月2日和9月3日在雅加達、茂物和勿加泗逮捕了一個試圖刺殺教宗方濟各的人。警方表示,調查仍在進行中,目前尚不清楚這些被捕者是否彼此認識或是否屬於同一個恐怖組織。

教宗亞洲行會討論中國的人權問題嗎?

迄今為止,教宗方濟各還沒有在行程中提到任何跟中國有關的問題。但就在教宗亞洲行一週前,梵蒂岡在8月27日表示,95 歲高齡的天津地下天主教會的石鴻禎主教獲中共當局的認可。石鴻禎先前曾因拒絕加入中國政府支持的三自愛國教會而被長期軟禁。梵蒂岡在聲明中說,「這項舉措是聖座與中國政府多年來建立對話的積極成果」。

對華援助協會說,現年95歲的石鴻禎主教於1954年7月4日晉鐸,1982 年被祝聖任命為天津助理主教,並於2019年6月接替已故的李思德(聖名斯德望)主教的職務擔任天津主教。李思德主教因維護宗教自由而被監禁和關押,直至2019年去世。

觀察家指出,教宗這次亞洲行的時機也相當敏感,因為梵蒂岡與北京即將續簽2018年的主教任命協議。這份協議旨在緩解中國地下教會與官方愛國天主教會之間的長期分歧,是雙方在宗教事務中取得的重要進展。該協議簽署後中國大陸的地下教會和官方教會自此都承認教宗為天主教的最高領袖。 2022年,協議續約兩年,反映了雙方在這議題上的持續合作與承諾。

教宗方濟各2023年5月24日在世界為中國教會祈禱日發出呼籲,希望讓中國的天主教徒享有信仰自由。天主教徒在中國屬於少數宗教群體,在一個以共產主義為正宗意識形態的社會中常常遭受騷擾和迫害。這也是梵蒂岡與中國政府發生摩擦的一個重要原因。這項協議雖然已獲續簽,但仍是臨時性質,而且內容一直沒有公開,因此遭到許多人的批評。有人甚至認為協議是梵蒂岡對中國政府的妥協,而且並沒有顯著改善中國天主教徒的處境。

雖然梵蒂岡與共產黨中國的關係歷來充滿矛盾,但方濟各已將兩國關係正常化作為優先事項,並在2018年就任命主教達成的具有里程碑意義的協議基礎上繼續努力。

梵蒂岡對北京的姿態備受爭議,因為批評者認為這是對一個被指責踐踏宗教自由和人權的政府的一種綏靖。中國當局一直奉行「宗教中國化」政策,試圖根除外來影響,強迫人們服從共產黨,1000萬左右的中國天主教徒的許多宗教權利被強行剝奪。

2018年,為了得到中國的更多接納,方濟各與中國政府達成了一項基本上未公開的協議,確保在主教提名的問題上進行更多合作。主教通常由教宗任命,但中共政府長期以來堅持自行任命,以便更嚴密地控制國家掌控的教會。中國單方面任命的行為已經違反了該協議。

世界維吾爾大會中國事務部主任、維吾爾學者伊利夏提認為教宗在訪問印尼期間不會討論中國的人權問題、東突厥斯坦維吾爾人問題或西藏問題。他說:「教宗即使在維吾爾族種族滅絕被西方國家確認後,也未公開發表相關談話;對香港的自由喪失也保持沉默。教宗與中國政府的關係被認為是合作性質的,主要關注在中國的發展和基督教傳教事業,而非公開批評中國的人權記錄。」

伊利夏提指出,教宗訪問其他國家的主要關注點是宗教對話,且可能會重複其既定的談話主題。 「與冷戰時期的教宗若望保祿不同,現任教宗缺乏對國家政策產生重大影響的號召力。教宗方濟各的影響力在當今世界相對有限,尤其是在改變國家政策方面,」伊利夏提說。

伊利夏提對基督教和伊斯蘭教在當今世界事務上的角色表示失望,認為這些宗教領袖在面對壓迫時缺乏正義立場,常常與政權合作。他強調教宗及一些伊斯蘭學者對中國的期望和策略是不切實際的。

時評人馬聚在接受採訪時說:「教宗在這幾年裡一直在想盡一切辦法恢復與中國之間的所謂的外交合作關係。例如2018年梵蒂岡與中國政府簽訂的那份越來越受到詬病的協議,是其努力的一個體現。」

他表示,從教宗的角度出發,他認為東方這麼多的人應該接受天主教的教義,並且透過宗教來改變中國社會,他認為這是一個可以推動文明和推動進步的方式。

「包括伊斯蘭教在內的宗教界人士大多都懷抱有這樣的一個想法和看法。在此前提下,教宗是不會談到中國宗教信仰自由的問題。雖然說他依舊會在全世界推動宗教信仰自由,但是對中國,他一定會進行某種意義上的迴避,」他說。

專家:梵蒂岡的中國政策著重務實

儘管如此,觀察家指出,教宗方濟各的這次訪問無疑是推動中國宗教自由的重要一步。雖然面臨許多挑戰和複雜的國際背景,教宗的外交努力為中國宗教事務的改善注入了希望。梵蒂岡與中國的對話將繼續在多方面展開,涵蓋宗教自由、人權、以及區域穩定等議題。

印尼大學的穆罕默德·夏羅尼·羅菲教授(Prof. Muhammad Syaroni Rofii)認為中國的宗教群體,包括基督教徒、穆斯林以及其他宗教少數群體,常常面臨國家控制和限制其宗教活動的問題。

「教宗在面對特定國家時,尤其是中國時,通常較為謹慎。然而,教宗在印尼的訪問是強化宗教自由和寬容普世價值的機會。教宗方濟各造訪印尼並與不同宗教社區互動,強調了宗教間對話的重要性。」

身為宗教領袖,教宗方濟各和其他宗教領袖通常在關注宗教自由和人權議題時更加務實,會採取一種富有同情心且具有建設性的態度。具體到中國宗教信仰群體的情況,這種態度可能會表現在他的演講、聲明以及國際合作中,以促進對人權和宗教自由的廣泛尊重。

澳大利亞迪肯大學研究恐怖主義、極端主義、國際關係和安全研究的格雷格·巴頓教授(Greg Barton)認為教宗這次訪問總體上是積極的,並且教宗行動上做得很好。他說:「教宗方濟各這次訪問印尼是其歷史上最長的一次旅行,也是35年來首次訪問印尼。教宗雖然年事已高,但身體健康狀況良好。這次訪問不僅包括會見印尼總統和宗教事務部,也涵蓋了與宗教團體的交流。」

在回答記者關於教宗為何不選擇中國為訪問的對象時,格雷格.巴頓教授認為中國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國家,但訪問中國面臨許多挑戰。 「對中國教宗應該進行一次專門的訪問,而不是將其與其他國家的訪問合併。同時,印尼、東帝汶、巴布亞新幾內亞和新加坡等國家的政治複雜性相對較低,教宗訪問這些國家的難度較小。

格雷格·巴頓教授認為教宗及其辦公室在處理中國問題時採取了謹慎的態度。他說:「他們需要現實地考慮他們能夠產生的影響,以及如何平衡教會在中國的利益。雖然教宗可能希望推動變革,但必須考慮到教會在中國社區的實際情況,並避免採取可能導致教會社區受損的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