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過長達數月之久的軍事集結之後,俄羅斯上個月對烏克蘭發動大規模入侵,但目前各種跡象顯示,俄軍出師不利,嚴重低估了烏克蘭反抗決心,一場本來看似“強弱懸殊”的戰爭極有可能令俄羅斯深陷戰爭的泥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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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戰爭從來沒有機會按計劃進行。”華盛頓智庫布魯金斯學會的專家帕維爾·巴耶夫(Pavel K. Baev)說。“沒有人會想到,戰爭的第一周結束時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這位曾經在前蘇聯國防部研究所任職的俄羅斯軍事專家在布魯金斯學會本星期的一次研討會上指出,俄軍的戰術旨在製造恐懼來摧毀烏克蘭的抵抗意志,結果適得其反,戰場上到目前為止沒有出現任何顯示俄軍進攻奏效的戰事。他說,除了在南方取得一些領土收益外,俄羅斯人並不能真正取得多大進展。
觀察人士指出,俄羅斯總統普京似乎誤判了局勢,以為俄軍很快就能拿下烏克蘭首都基輔,進而會推翻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的政府,而烏克蘭人大多不會奮起反抗。
法新社援引美國專家的話說,俄羅斯顯然在頭幾天的戰事中戰略和戰術錯誤連連,人們原以為俄軍會迅速摧毀烏克蘭的反擊能力,摧毀烏軍的指揮和控制能力,但是這些預期並沒有應驗。報導援引智庫蘭德公司高級國防分析師鮑斯頓(Scott Boston)說,如果入侵兩、三週之後才搞砸,可能還可以理解,“但如果你在一踏進門就栽跟頭那就另當別論了。”
美國前駐烏克蘭大使史蒂文·皮弗(Steven Pifer)說,普京嚴重低估了烏克蘭人同仇敵愾的決心。他說;“一個月前我在基輔,政黨之間還有這些小矛盾,但是他們現在都走到了一起。”
皮弗回憶說,2014年俄羅斯吞併克里米亞時,他在跟烏克蘭人交談中深感人們都對普京的憤慨,從那時起,普京在烏克蘭激發了一種強烈的民族認同感,充滿了強烈的反俄情緒。
這位布魯金斯學會的非常駐高級研究員指出,烏克蘭實際上有一支規模可觀的軍隊,大約有25萬現役軍人,還有40萬退伍軍人。他說,烏克蘭人意識到,如果俄羅斯贏了,他們就會失去很多。他說:“他們失去了民主。他們會像俄羅斯一樣,失去歐洲,失去成為一個正常的歐洲國家和完全融入歐盟的希望。”
星期三,俄羅斯第一次公佈俄軍方面的傷亡數字,稱有498名軍人在執行任務時死亡,1597人受傷。而烏克蘭抵抗力量方面共有超過2870人死亡,大約3700人受傷。
烏克蘭方面表示,俄軍已經有數千人被打死。雙方的數字都有待進一步證實。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在周三的電視講話中說,這麼多人死亡“要得到什麼?得到烏克蘭?那是不可能的。”
相比烏克蘭人高昂的戰鬥意志,俄軍士氣被普遍認為極其低下。軍事專家巴耶夫指出,俄軍至少有一半的人員是年輕的應徵兵,他們本來預計在三、四月內就退役的,而現在他們被推入戰爭。他們原來被告知的是要進行軍事演習的,而現在面臨著激烈的巷戰。他說:“你知道,每次一個士兵裝上火砲,向城裡開火,他腦子裡都會有閃過一個念頭,想我在做什麼,我在做什麼,這是什麼?”
後冷戰時代的結束?
1991年底,前蘇聯國旗從克里姆林宮屋頂悄然落下,國際戰略格局發生根本性的變化,世界進入了一個所謂的“後冷戰時代”,極大地消彌了大國之間直接發生軍事衝突的可能性。然而,時隔三十年之後,隨著普京下令俄軍進入烏克蘭展開“特別軍事行動”,以軍事手段直接破壞後冷戰時代的國際安全架構,令歐洲陷入了二戰以來最大規模的常規戰爭,全球自冷戰結束以來相對平靜的時代可能即將結束。
北約上星期已經宣布向其東翼派遣增援部隊,另外美國也已經向東歐和波羅的海地區派遣了數千名美軍。
他曾擔任歐洲和歐亞事務局副助理國務卿,負責俄羅斯和烏克蘭(2001-2004)皮弗認為,即使俄羅斯攻下了一些烏克蘭城市,戰事也很可能將會繼續下去。他指出,俄羅斯仍在軍隊數量和現代武器方面仍然保持著顯著優勢,烏克蘭軍隊很難取勝。但是,即使俄羅斯達到了他們的最大的目標,奪取了基輔,罷免了現任政府,然後建立一個親俄羅斯的人政府。接下來發生什麼?他說:“俄羅斯人可能正在為一個漫長的佔領做好準備,在許多情況下,武裝起來的烏克蘭人充滿敵對憤怒,這可能相當醜陋。我認為烏克蘭人將繼續抵抗。”
星期四,基輔和莫斯科宣布第二輪談判結束,就支持公民撤離的人道主義走廊的機制形式達成一致。俄羅斯代表團負責人、總統助理弗拉基米爾•梅金斯基說,雙方還討論了未來政治解決衝突等問題。梅金斯基是俄羅斯前文化部長。
布魯金斯學會的非常駐高級研究員安琪拉·斯登特(Angela E. Stent)說,目前看來,普京對談判並不感興趣。這位前北約最高指揮官顧問小組成員在討論會中指出:“事實上,一位來自俄羅斯的前文化部長被授命率領代表團,我想這就足以表明他們對談判到底有多嚴肅。”
在冷戰時代,美蘇對抗構成了國際戰略格局的軸心,在後冷戰時期,俄羅斯在諸多領域開始一蹶不振,美國單極獨霸的優勢逐漸遭到來自中國的嚴重挑戰,中國與西方國家在經濟交往越來越緊密的同時,政治上的摩擦卻越來越大,美國越來越將中國視為最大的對手。
觀察人士指出,無論中俄是否結成軍事同盟,烏克蘭危機都將對美國的戰略轉向亞太地區轉移帶來挑戰。布魯金斯學會的訪問研究員詹姆斯·戈德蓋爾(James Goldgeier)在星期三的討論會上指出,美國近年來的歐洲和俄羅斯政策實際上並不是關於歐洲和俄羅斯的,而是關於中國的。拜登總統談到與俄羅斯建立穩定和可預測的關係時他的整個目標是一個“安靜”的俄羅斯,讓美國可以真正將注意力集中在中國上,其對歐洲的政策是關於歐洲能在美中競爭幫我們做些什麼。33但是,他說:“現在我們再次看到的是對歐洲和俄羅斯的政策,重點就是歐洲和俄羅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