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抗中制俄的最高戰略:聯合國入常

七國集團有六國的外交部長聚集在德國明斯特市政廳參加七國集團外長會議。 (2022年11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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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抗中制俄的最高戰略:聯合國入常

日本明年將擔任七國集團輪值主席國和聯合國安全理事會非常任理事國。日本希望能在這兩個機構發揮領導作用,向俄羅斯施壓。專家認為,相較於俄羅斯,日本更適合成為常任理事國,不過通過修憲以及修改聯合國憲章等條件並不容易。

聯合國安全理事會12月9日召開緊急會議,討論西方向烏克蘭供應武器的問題。俄羅斯常駐聯合國代表瓦西里·涅邊賈在聯合國安理會會議上表示,美國和其他國家參與制導烏克蘭的武器將產生法律後果。

此前,俄羅斯境內第三個空軍基地遭襲,這是自俄羅斯總統普京發動對烏戰爭以來,俄羅斯本土遭到的最深入反攻,莫斯科方面宣稱將對此採取必要措施。

對此,日本外務大臣林芳正12月2日表示,日本將透過明年擔任G7輪值主席國和聯合國安全理事會非常任理事國,向俄羅斯施壓。林芳正指出,威脅國際秩序基礎是不可接受的行為,並聲明將加強聯合國的改革。

日本將從2023年1月開始擔任聯合國安全理事會非常任理事國,任期兩年。這也是日本自1956年加入聯合國以來第12次成為安理會非常任理事國,在聯合國會員國中次數最多。

日本大學國際關係學部教授松本佐保(照片提供: 松本佐保)

日本大學國際關係學部教授松本佐保(Saho Matsumoto)認為,日本對俄羅斯以武力改變現狀的企圖極為警惕,因為如果國際社會容許俄羅斯這樣的暴力行為,中國會認為侵略台灣也可以被接受。而且俄羅斯作為聯合國常任理事國是個大問題,因為擾亂現有國際秩序的國家沒有資格成為常任理事國,相較之下,日本更適合成為常任理事國。

松本佐保對美國之音說:“俄羅斯不遵守聯合國的規定,任意違反國際規則入侵烏克蘭,根本不應該擔任常任理事國。反觀日本在戰後迅速地進步,在國際上的各種行事都符合規則,而且對於維護國際之間的和平,日本長期投入相當龐大的資源和努力。在這樣強烈的對比之下,日本取代俄羅斯作為常任理事國是很合理的。”

松本佐保表示,其實日本並非現在才開始表明希望成為聯合國的常任理事國,這項要求已經從十幾年前就提出了,今年俄烏戰爭的爆發,成為一個刺激國際社會正視這個問題的時機點。

日中關係專家、台灣綠洲文教基金會執行長謝文生在接受美國之音的採訪時指出,日本長年為聯合國提供巨額的資金,直至2000年為止都還佔聯合國經費的20%,僅次於美國;即便近年提供的資金降至8%左右,也還是第三名金援國,因此日本自從1960年代經濟從戰後蕭條中復甦之後,就一直希望能在聯合國里取得與其經濟實力相符的國際地位。因此,日本才會在1956年加入聯合國後,1958年就首次當選擔任非常任理事國。他表示,最近美中的軍力差距迅速變化,更促成了日本提升國際地位的機會與必要性。

台灣綠洲文教基金會執行長謝文生(照片提供: 謝文生)

謝文生說:“近年來美國的國力改變也好,或者是不願成為世界警察的意願也罷,都讓日本承擔世界領導角色的空間加大。特別是在中國以武力為後盾、企圖改變國際以及區域現狀的威脅日漸提升之下,更讓日本覺得自己必須要成為國際領導者之一的角色更形迫切。因此,日本追求成為聯合國安理會的常任理事國這件事情,就國民的心理因素部份,可以講,聯合國入常,是日本追求‘國家正常化’的最後一里路。”

謝文生指出,在所謂“天下圍中”的態勢裡,其實日本的執行比美國更積極、更全面,不僅在東南亞,也在南太平洋島國、中東、中亞、非洲及至南美撒下了極為寬廣的網絡,聯合國入常將是日本抗中制俄的最高戰略。

台灣國際戰略學會副研究員黃惠華認為,若是日本想要成為世界領導者,日美同盟就起到了關鍵作用。在日本首相岸田文雄的執政下,日本支持美國的立場並未改變,因此日本不斷強化與美國戰略合作程度,發展日本在外交與安全領域的實力。她認為,可惜的是,日本對外安全合作能力仍受到憲法第九條的限制,這個問題始終是日本提升安全合作的絆腳石。

台灣國際戰略學會副研究員黃惠華(照片提供: 黃惠華)

黃惠華告訴美國之音:“今年7月自民黨參議院選舉中大勝,已經突破修憲的門坎。如果說這次修憲成功的話就會影響到日本、印太地區以及全世界,對日本來說修憲好處很多,包括能夠解除自衛隊的行動能力,打破日本跟其他國家的安全合作限制,美日同盟也可以合法地一起行動,讓日本在國際社會扮演重要角色,還能鞏固自民黨執政的地位,此時不待,更待何時呢?。”

修憲與聯合國憲章條款

日本參議院在7月10日完成改選,自民黨大獲全勝,獨自拿下63席,連同公明黨等其他三黨的席次,總計93席,加上非改選的席次,執政聯盟跨過修憲門坎所需的三分之二席次。

日本在90年代就曾提出希望成為安理會常任理事國,當時美國參議院並未支持,理由是依日本憲法規定,日本沒有集體自衛權,不能參加國際軍事行動,無法履行安理會的國際仲裁行動。美國認為,日本的軍隊不能參戰,就不應握有決定他國的軍隊參戰的權利。

台灣綠洲文教基金會執行長謝文生指出,日本要成為常任理事國,除了修憲的之外,還需修改聯合國憲章,刪除戰後針對日德而訂的所謂“敵國條款”。他表示,儘管近年來美國對於日本成為安理會常任理事國的態度有所轉變,包括2015年奧巴馬與時任日本首相安倍晉三的高峰會,或是今年5月拜登跟岸田文雄的高峰會,美國都表示支持日本成為常任理事國,再加上英國跟日本近年關係愈來愈近,也不致於反對日本入常,但主要問題還是卡在中國跟俄羅斯。

謝文生說:“日本一直以來都結合德國、印度以及巴西組成一個“四國聯盟”(合稱G4)在共同推動增加安理會常任理事國席次的議案,只是仍然困難重重。恐怕只有哪一天當俄羅斯跟中國都陷入如同1990年代的巨變,急需國際援助的前題下,或許方有可能。”

日本大學國際關係學者松本佐保認為,針對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戰敗國所製定的“敵國條款”,並不符合現今的國際現況。

她說:“日本雖然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戰敗國,但是已經過了70多年了,國際局勢已經改變許多。作為常任理事國的俄羅斯和中國都是獨裁國家,而不是民主國家,這是一個問題。常任理事國的權力很大,俄羅斯和中國擁有否決權,會行使否決權,阻撓聯合國推動的重要提案。”

台灣國際戰略學會副研究員黃惠華指出, 2月26日聯合國譴責俄羅斯對烏克蘭發動特別軍事行動的決議,俄羅斯使用其否決權阻止了該行動。岸田在執政的自民黨代表大會上發表談話時即強調,“支持改革聯合國安理會,提議將俄羅斯除名”。

她說:“因為俄羅斯的問題,日本主張改革聯合國。如果日本想把俄羅斯除名的話,可能會面臨幾個挑戰。第一個,理事會必須要有三分之二的成員同意以及五個常任理事國的同意,目前俄羅斯還是常任理事國的會員,所以這是一個高難度挑戰。”

聯合國安全理事會5個常任理事國(美國、英國、法國、俄羅斯、中國)擁有否決權,能對非程序性事項的安理會決議草案進行否決,以達至對具有強制性的安理會決議的“大國一致”。

自聯合國1945年成立以來,俄羅斯總共使用否決權143次,是使用否決權最多的國家。

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9月21日告訴聯合國,希望取消俄羅斯在聯合國安理會的否決權。

強化與各國合作、聯合制中

聯合國193個成員國4月26日以協商一致的方式,通過一項改革決議,要求安理會五個常任理事國未來在投票表決中使用否決權時必須說明否決理由。

這項決定不只是要限制俄羅斯在接下來可能對俄的制裁中使用否決權,也是針對中國的人權問題以及台海問題。

分析人士認為,只要美國的相對實力持續下降,把國際組織的相當部分權重讓渡給中國就是必然的,那麼積極爭取入常的日本與中國的關係就特別微妙。

台灣國際戰略學會副研究員黃惠華表示,中國對日本的態度是既有好又有對抗的意味。

她說:“中日說要建立新時代要求的中日關係。所謂的‘新’就是‘好’的意思,代表著安倍舊時代日中關係已經過去,兩國好的關係即將到來,這是習近平對岸田政府的期待。今年APEC期間,中國釋出善意跟岸田見面,還說中日兩國有許多共同利益和合作空間。”

黃惠華認為,全球性地緣競爭、主權爭議、歷史、台灣問題、人權等挑戰都影響著日中關係的發展,雙方在這些議題上難有共識。

日本大學國際關係學部教授松本佐保認為,日中確實有一些經濟合作關係,但是日本愈來愈強化與其他國家的合作,對中國有相當大的製衡作用,在穩定國際社會秩序方面發揮的功能愈來愈顯著。

她說:“特別是亞洲國家,其中又以東盟最為顯著,日本挑選其中與中國較不親近的國家強化關係。例如中國違反國際法院的裁決,在南中國海建造人工島作為軍事基地,讓菲中的領土糾紛更加激烈,新的小馬可仕(馬科斯)政府又比較親近美國,日本就更加強化日菲軍事合作關係,並參與了許多日、美、菲聯合演習。另一方面,日本早就在加強與加拿大、G7國家的關係,特別是脫歐之後的英國,讓歐美國家更加關注印太地區的安全,共同制衡破壞國際秩序的中國與俄羅斯。”

松本佐保表示,岸田政府也很積極地改善日韓關係,對於制衡北韓與中國將發揮重要作用。尤其是岸田政府在國內的支持率不斷下滑,若能發揮G7主席國的外交領導力,呼籲日本作為民主國家的存在感,對於國內支持率或許會有所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