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r browser doesn’t support HTML5
“勇於發言”還是“無能”？中國牆內外對盧沙野評價兩極
中國駐法國大使盧沙野日前質疑前蘇聯國家主權的言論遭到東歐國家官員的強烈批評，專家認為，歐洲對華政策將因此事件受到挑戰。與此同時，在審查嚴格的中國網絡上，盧沙野的言論受到了大量讚揚。
中國“戰狼外交”代表人物之一的盧沙野在上週接受法國一家電視台的專訪表示，克里米亞歷史上是俄羅斯的一部分，後來由前蘇聯領導人赫魯曉夫交給烏克蘭。他補充說：“在國際法中，這些前蘇聯國家沒有實際地位，因為沒有國際協議將它們的主權國家地位具體化。”
法國、烏克蘭和波羅的海三國等對盧沙野的言論表達了不滿，要中國澄清其立場。
捷克外交部長利帕夫斯基（Jan Lipavsky）在推特上寫道：“中國駐法大使質疑從波羅的海到中亞許多國家的主權。他暴露的要么是令人震驚的無能，要么是與國際法的基礎相互矛盾的危險立場。我預計他的總部會和這番站不住腳的言論撇開關係。”
不出意外，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毛寧週一（4月24日）在例行記者會上強調中國尊重前蘇聯加盟共和國獨立後的主權國家地位，包括烏克蘭。
盧沙野上述言論引起了不少專家的批評。
美國外交關係協會（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歐洲事務研究員麗安娜·菲克斯（Liana Fix）告訴美國之音：“這不是中方第一次不得不收回這位大使的言論了。這裡有兩種解釋：第一種是，他的表態反映了北京的非官方思維，認為前蘇聯國家其實都處於俄羅斯的影響範圍內。第二種是，盧可能希望在法國的公眾當中試水，看看公眾和其他盟國的反應會有多大。”
賓夕法尼亞大學當代中國研究中心訪問研究學者馬瑞欣（Neysun Mahboubi）為盧沙野的言論感到不解。在一則推文中，他給出了自己的分析：“這裡有兩種可能。1）這完全是大使不小心說出的愚蠢言論。2）這完全是大使被授權說出的愚蠢言論。沒有第三種可能。無論是哪種情況，這樣水平的無能都令人震驚。”
《紐約時報》外交記者、前駐華記者黃安偉（Edward Wong）在推特上評論道：“中國駐法大使盧沙野把不明說的話大聲地說了出來。這澄清了中國官員一直在說的需要尊重'國家主權與領土完整'的意思。他指的是帝國的領土。”
把中國拉攏歐洲的努力都毀了？
中國近年來在外交上主動出擊，努力將美國的歐洲盟友拉入中國的經濟圈。
中國駐歐盟使團團長傅聰上個月在接受英國《金融時報》專訪時指出，2022年中歐之間的雙向投資保持強勁增長，去年歐盟對中國的投資達到了100億美元，同比增長96.6%。中國在歐洲的投資為69億美元，同比增長23.7%。他認為隨著中國新政策的出台及防疫旅行限制全面取消，投資環境只會進一步改善。他說：“哪個頭腦清醒的人會放棄中國這樣一個龐大繁榮的市場？這樣做只會對自己造成傷害。”
今年以來，包括德國總理奧拉夫·朔爾茨(Olaf Scholz)、歐洲理事會主席查爾斯·米歇爾（Charles Michel）、西班牙首相佩德羅·桑切斯（Pedro Sanchez）以及法國總統馬克龍（Emmanuel Macron）與歐盟委員會主席烏爾蘇拉·馮德萊恩（Ursula von der Leyen）陸續訪問中國。
然而，中國在烏克蘭戰爭中看似“中立”，卻與俄羅斯建立“無上限夥伴關係”的做法，讓歐洲對中國的質疑日益加深。
《紐約時報》在3月30日的一篇報導中說，中俄關係的日益密切把歐洲置於一個困難處境。“一方面，烏克蘭戰爭加深了歐盟和美國的聯盟關係，它們團結一致反對俄羅斯的入侵。另一方面，中國是歐洲主要大國——尤其是德國——無法割捨的重要貿易和投資夥伴。”
在盧沙野發表引發爭議的講話後，中國對歐洲關係的苦心經營很可能遭遇重挫。
歐盟外交政策主管、歐盟外交與安全政策高級代表何塞普·博雷利（Josep Borrell）說，歐盟27國在周一的外長會議上將評估和重新校準對中國的戰略，而盧沙野的言論將是外長們討論的問題之一。
他說，“我們不得不繼續有關中國的討論，它是我們外交政策最重要的議題之一。”
歐洲理事會主席查爾斯·米歇爾(Charles Michel)表示，歐盟領導人將在今年6月的下次峰會上討論歐盟對中國的立場以及與北京的未來關係。
美國外交關係協會的菲克斯表示，盧沙野事件凸顯歐洲對華政策面臨挑戰。
中國社媒博主稱盧沙野“勇於發言”
雖然盧沙野的言論遭到了各國政府官員與專家的砲轟，但在中國社交媒體上，能搜索到的評論卻一邊倒地對他表達了支持。
《環球時報》特約評論員、前主編胡錫進在一則微博帖文中表示：“盧沙野大使接受的專訪很長，他的整體闡述老胡細讀了，沒有問題。他對烏克蘭事務的具體說法有整個採訪的特殊語境，不應被單獨摘出來，置於放大鏡下顯示。”
他還呼籲大家支持盧沙野，並反過來批評法國對盧沙野的譴責：“法國輿論機構主動要求這樣的專訪，法國整體上應當保護盧大使的表達權，不應事後掉過頭來進行政治聲討，那樣做將是法國的恥辱。”
復旦大學中國研究院研究員鄭若麟也對盧沙野表達了讚揚。他在微博上說：“我百分百支持盧大使敢於發言、勇於發言、善於發言！願中國出現越來越多的'盧大使'，我們的聲音終有一天就會傳出去！”
這條帖文收到了超過一萬個點贊。
儘管中國官方的表態已經否認了盧沙野的言論，中國網絡上不少民族主義博主還是堅稱盧沙野是正確的。
博主“HW前HR”在一條受到超過9000點讚的微博帖文中寫道：“盧沙野大使只是說了個歷史事實而已，大家不用擔心盧大使搞錯，他當過司長、政策局研究局局長，不會跑火車的。支持盧大使。”
中國駐法使館刪除盧沙野受訪內容
中國駐法國大使館週末在其微信賬號上貼出了盧沙野接受采訪的全文，但不久後將其刪除。大使館在官網上發出聲明，稱“盧沙野大使關於烏克蘭問題的表態不是政策宣示，而是在電視辯論中的個人觀點表達，各方不應過度解讀。中國在有關問題上的立場沒有變化。”
儘管中國網絡上能夠搜索到的言論普遍支持盧沙野，但這是否反應中國民眾的真實態度還不清楚。中國數字時代編輯劉力朋發現，微博、知乎、抖音等中國網絡平台已經對相關關鍵詞進行了不同程度的審查。
中國官媒沒有對盧沙野的言論進行報導。中國外交部也沒有在社媒平台上貼出毛寧對此事的回應。
這不是盧沙野第一次說出引起爭議的言論。去年12月，他曾指責“境外勢力”參與了蔓延全國的“白紙運動”抗議活動。8月，他表示中國在統一台灣後要對其民眾進行“再教育”。
(美國之音記者易林對本文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