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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9日,中國官方的新華社的兩則美國新聞/評論的標題是,《CNBC調查:美國民眾對本國經濟悲觀情緒創新高》和《美國紐約一停車樓發生坍塌事故造成1死5傷》。與此同時,中國當局盡力封鎖北京一醫院火災造成近30人死亡的的消息。觀察人士們注意到,反美宣傳已經成為中國媒體的日課和重頭戲。
應當如何認識中國共產黨嚴密控制的中國媒體的這種日課和重頭戲?
總部設在美國首都華盛頓的防務政策智庫詹姆斯敦基金會(The Jamestown Foundation)網站的中國簡訊總編輯和中國項目經管人約翰·範·歐德納倫(John Van Oudenaren)認為,中國共產黨政府進行反美宣傳雖然歷史悠久,但如此把反美宣傳當作重頭戲可以說是一種新現象,其中的奧秘可謂一言難盡,即使是專家也難以說清。
歐德納倫日前接受美國之音採訪,談了他對近年來中共涉美宣傳的研究心得。他認為,中共當局的這種一味的反美宣傳有一定的效力,但也有相當的風險;然而,西方國家目前也不得不面對中國和俄羅斯這樣的國家以國家級力量進行的宣傳在國際舞台上給它們的外交帶來的挑戰。
歐德納倫所表達的是他的個人觀點,不代表美國之音。
涉美宣傳的連續性和新趨勢
金哲問:近年來,中國官方有關美國社會的敘事,把美國社會描述為悲慘世界,這是相當前後一貫的。但人們知道中國共產黨幾十年來持續使用和操控這樣的敘事。與中共過去的敘事相比,新近的中共敘事有什麼新東西?
歐德納倫答:中國的或中共的宣傳機構是有連續性的。它們盡力宣揚美國的問題,但對中國所面臨的挑戰則盡力淡化。
中國電視台大力報導俄亥俄州東巴勒斯坦鎮的有毒化學物洩漏事故,但中國有同類的事故它就不報導。我認為現在中國有關美國的敘述跟過去幾年有點不同的是就是試圖利用這種對美國的負面描繪來抵消美國對中國在人權方面以及在缺乏公民自由方面的批評。自特朗普和拜登政府以來這種情況尤其明顯。
中國當局試圖把美國說成是虛偽/偽善的國家,出於政治的理由利用人權,基本上就把人權問題武器化。我想,這種做法就是對美國的批評有些惱火了。這跟中國當局先前長久以來所正式宣揚的說法不同。先前中國受到美國批評的時候是以不干涉中國內政的原則予以應對的。因此在這方面中國有些變化。
我想對觀察中國的人來說,最令人感到迷惑不解的就是自去年10月中共二十大以來中國和美國關係起起落落。中國似乎是認真努力降低跟美國關係的緊張。我感到好奇的是,而且也是一個價值百萬美元的問題是,是習近平覺得這種改弦更張的努力情況不妙?或者是中國方面有什麼誤算,比如說在間諜氣球的問題上,於是雙方關係就出現了他們不希望看到的迅速惡化。對這些事我實在是迷惑不解。
中共反美宣傳的風險
金哲問:中華人民共和國官方媒體通常把美國地方政府移除無家可歸的人的營地描述為“冷血” 或“無情”。你如何看這種表述對中國政府和中共造成的風險,即這種表述會令中國人想到他們所知道的中國的強迫拆遷、強迫徵地?
歐德納倫答:我想,人們對你所提到的中國的強迫徵地或拆遷了解得越多,尤其是那些受過良好教育、有其他消息來源的中國人,他們會把官方媒體大力報導美國負面消息看作是轉移視線,是中共當局試圖用美國來做替罪羊,以逃脫它對中國國內很多問題所應當承擔的責任。
我可以提出的一個例子是,在去年11月中國發生白紙革命運動時,我記得好像是北京大學的一個抗議者受到了國際媒體的注意,因為大學當局說,外部勢力在操控抗議活動。這種說法引起了抗議者的憤怒。一個抗議者說:難道是外國勢力在烏魯木齊縱火燒死人了嘛?白紙革命的導火線就是烏魯木齊火災,造成生命損失的火災則是由中國政府嚴酷的疫情清零政策導致的。
因此我想,在受過良好教育的中國人當中可能會出現一種趨勢,這就是,他們會認為政府當局動輒說外國勢力是當局力圖分散他們的注意力,並藉此逃避承擔國內種種問題的責任。這種問題不僅僅是疫情問題。我們最近可以看到武漢退休人員的抗議,他們抗議地方政府因為債台高築而削減他們的醫保待遇。
反美宣傳的效力問題
金哲問:近來中國政府在受到批評時,政府、官方媒體和政府支持者常常訴諸於外國也有臭蟲的論辯方式。外國也有臭蟲這種論辯方式在國際間和中國國內對中國政府和中共多麼有效或有用?
歐德納倫答:我想這些說法對中共來說在國內有一些有限的用處,但在對美關係方面沒有任何用處。無論是民主黨政府還是共和黨政府都會認為中國試圖干涉美國的內部事務,挖美國的牆角。說對方也有問題,這種宣傳手法對中華人民共和國來說的用處在於所謂的南部世界,也就是所謂的發展中國家,非洲國家、一些亞洲國家、拉丁美洲國家。這些國家當中很多過有殖民主義、半殖民主義,他們非常懷疑西方國家。這種情況可以在他們對俄羅斯和烏克蘭戰爭的態度中看到。所以中國的說法可能會在這些國家中引起共鳴,他們可能會認同中國的看法,會認為美國在新疆問題上批評中國是偽善的。
中國所說的對方也有問題這種宣傳手法起作用的一個例子就是,中國成功地得到發展中世界包括伊斯蘭世界對它的新疆政策的支持。伊斯蘭合作組織去年12月派包括一些高級伊斯蘭領導人的代表團到新疆,還有大約七十個南部國家向聯合國發表聲明,表示反對乾預中國新疆事務。但這種宣傳手法的作用或許就是對教堂唱詩班講道,我不認為這種宣傳手法改變了哪個國家的想法。
中國重新定義人權民主的有效或無效
金哲問:你先前發表的談中共涉美宣傳的中國簡報文章的一個標題是:誰來定義人權?我現在的問題是,中國當局重新定義人權和民主的努力究竟多麼有效或無效?
歐德納倫答:我要說中國這方面的做法只有有限的效果。我不會說中國成功地定義了人權,但我想中國部分成功的是削弱了人權的普世性,普世價值,聲言目前我們所知的人權只是人權的一種定義,民主也是這樣。因此我認為中國所做的事情就是削弱了西方所主導的強調個人而不是集體的人權觀念。我不認為中國提出了一種替代性的人權的定義。
西方自由民主國家可如何跟中俄宣傳對陣
金哲問:你在中國簡報的文章中寫道:“就像最近的俄烏戰爭所顯示的那樣,很多非洲、拉丁美洲、南亞和中東國家出於自私自利或跟西方國家有嫌隙,願意對莫斯科的侵略行為視而不見甚至助紂為虐。假如說目前一些國家對美國和中國的態度可以表示什麼的話,可以想見在中國發動侵略時爭取國際支持台灣的努力也可能會遇到相似的逆風。”
在你看來,西方民主國家及其盟友在影響當下的全球信息環境的能力方面如何能跟中國或俄羅斯競爭?
歐德納倫答:我想,你要堅持你的長處,這就是自由的新聞出版、自由的媒體、全世界最先進的學術體系、自由的思想交流,讓你的信息環境繁榮,教育你的公民,從對話的角度來接近南部世界而不是對它們進行教導。南部世界常常覺得美國、歐洲對它們指手畫腳,告訴它們應當怎麼辦事。但中國則是跟南部世界建立一種戰略夥伴關係,即使它們不是平等的,我們且不說這裡有什麼對錯。
我想假如我們能從對話的角度來接近南部世界,那將會在這個信息環境中對我們大有幫助,能夠多幫助我們反制俄羅斯和中國的某些敘事。它們的敘事要點是美國、歐洲正在推行對南部世界實行新殖民主義的項目。因此我認為我們需要就此做出反制,發展我們自己跟南部世界的對話。因此我認為去年12月底拜登總統跟非洲國家領導人舉行的高峰會議是邁向這個方面的很好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