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交會指控廣告公司在中國行賄專家:美國海外反貪腐雖遠必究

位於華盛頓的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總部。

總部位於美國得州聖安東尼奧的戶外廣告公司“清晰頻道”(Clear Channel Outdoor Holdings),最近因涉嫌賄賂中國政府官員,被美國證劵交易委員會(SEC)指控違反美國“海外反腐敗法”(FCPA),最終同意支付超過2,600萬美元以結案。專家指外國公司在中國要取得生意,以金錢以外的各種方式賄賂官員是非常普遍的做法。而美國證劵交易委員會提告涉及賄賂中國官員的美國公司,不排除當中涉及政治考慮。

美國證劵交易委員會上週說,清晰頻道在中國的子公司白馬戶外媒體(Clear Media Limited),向中國官員贈送貴重禮物,並利用第三方顧問公司贏得公共巴士候車亭和其他戶外大型廣告的合約,這違反了美國政府於1977年通過的“海外反腐敗法”。美國證劵交易委員會同時也查到白馬戶外媒體至少在2012至2017年期間,利用虛假中介和假髮票,為帳外“客戶開發”顧問提供現金,以贏得政府和民營客戶的廣告合約。美國證劵交易委員會表示,在清晰頻道的聯合賬簿和記錄中,白馬戶外媒體的不當付款被列作“維修、娛樂和客戶關係拓展”開支。

負責這次調查的美國證劵交易委員會海外反腐敗小組負責人凱恩(Charles Cain)表示,雖然清晰頻道的內部審計員多次亮起紅燈,但該公司一直沒有解決會計控制的缺陷,令白馬戶外媒體多年來持續進行不正當交易。

清晰頻道對於美國證劵交易委員會的指控,採取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的態度。及至9月28日美國證劵交易委員會宣佈清晰頻道願意支付2,600萬美元解決事件,當中600萬美元被列作罰款。

白馬戶外媒體於1986年在廣州成立,在廣州、北京、上海和深圳等中國一線城市進行戶外廣告業務,在2001年於香港交易所上市,但在2021年除牌,在最後一次公佈業績時宣佈,在2021年上半年錄得4,170萬元人民幣虧損。

在中國,貪腐一向是非常嚴重的社會問題。中共總書記習近平在2012年11月的中共十八大之後,提出所謂“打虎拍蠅獵狐”的反貪腐運動,但其成效一直受外界質疑,因為國際社會普遍認為習近平只是以反腐敗的名義,清洗政敵,實行個人集權。國際非政府組織“人權觀察”(Human Rights Watch)在2016年發表報告,指出習近平以嚴刑逼供、秘密扣押等侵犯人權的方法進行反腐運動,反腐成效不彰,反而更讓人對中國司法體系失去信心。

這次清晰頻道因為子公司在中國行賄,而受美國證劵交易委員會指控,反映出中國的貪腐問題不但仍然存在,而且涉及到在中國經營的外商。專門研究中國貪腐問題的台灣國立中山大學政治學研究所副教授陳至潔指出,無論是中國國內的企業,還是台商或其他國家的企業,在中國要拿到大合約,就必須要搞定官員。陳至潔告訴美國之音:“決定權、審批權都在當地政府黨委手上,只要搞定他們就能得到項目,因此企業都願意為了拿到項目而付出金錢。”

觀察人士指出,中國過去這些年的反腐行動看上去轟轟烈烈,實際上既不治標更不治本,因為在一個黑箱作業盛行,缺乏監督又毫無透明度的社會裡,腐敗的手法只會花樣翻新,不可能徹底根除,就算不用金錢賄賂,官員還是可以從很多途徑拿到“好處”。陳至潔舉例說,企業出錢贊助官員的子女在外留學並提供生活費用,或是安排家人在他們的企業上班,或進入企業擁有影響力的其他公司,或是設立新的公司和合約,讓官員的家人當這些新公司的董事會成員,以及提供企業的股票讓官員的家人持有。而官員也獲得企業承諾包辦他們退休後的出國旅行費用,甚至贈送官員一些昂貴的禮品,然後讓他們變賣套現,這些都是一直以來商人賄賂中國官員的慣用手法。

美國政府為了阻止美國公司因賄賂外國官員而獲得好處,而在1977年就通過了“海外反腐敗法”。獨立時政評論員橫河表示,“海外反腐敗法”令美國政府擁有監管所有美國境內和境外的公民,以及在美國上市的中國公司不能向外國官員行賄的權力,因此美國公司相比起其他國家,在中國行賄官員的個案少很多。不過當中也有例外,比如是摩根大通銀行在2016年,就是因為非法雇用俗稱“太子黨”的中國權貴子女以獲取商業利益,因此被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控告違反“海外反腐敗法”,最終選擇支付2.64億美元和解。

到了2019年,美國司法部亦以“海外反腐敗法”控告香港民政事務局前局長何志平,因為何志平以在美國註冊的中華能源基金秘書長身份,在美國紐約聯合國總部行賄塞內加爾外長和乍得總統,因此縱使是非美國公民,仍被判三年徒刑及罰款40萬美元。橫河表示,“海外反腐敗法”的管轄能力就是只要賄賂外國官員這件事跟美國有一點點聯繫,比如是在美國打一個跟行賄外國官員的電話,美國政府就能執法,認真執行起來的話對中共官員在海外的運作會有非常重大的打擊。橫河告訴美國之音:“美國在司法上是比較公平,以政治影響司法的情況很少,尤其是法院在裁決的過程中,是不會把政治因素放在考慮之列。”

美國的“海外反腐敗法”已設立多年,因此除了跟中國有關的人士或企業,有其他國家背景的企業也曾因“海外反腐敗法”被控。2009年,前眾議院議員威廉·杰弗遜 (William J. Jefferson) 因賄賂非洲官員以謀取商業利益而被控;一年後,惠普公司領導層涉嫌在2004至2006年間贈送俄羅斯總檢察長1,090萬美元賄款而被調查。2012年,墨西哥和中美洲沃爾馬的前總裁亦因賄賂墨西哥官員而被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