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城中村改造制造苦主 被打無賠償已成常態

  • 美國之音

一名男子騎車走過上海街頭一處拆遷地(2010年12月1日)

“如果要談徵收,我們很樂意談,配合國家發展是可以的。但是他們根本沒想過談,沒有任何手續之下就不聞不問地封這村封那村,政府突然來搶地,而且落實要蓋房。政府到現在一直沒賠償,都是一直推來推去,”廣西南寧市長堽村村民陳維亮這樣描述他最近遇到的狀況。

中國在1978年改革開放之後,由於要在大城市迅速發展,於是大幅擴大都市化進程,令不少原先分佈在城市周邊的農村被納入城市版圖,形成在大城市內保留不少“城中村”的狀況。由於城中村相比圍繞她們的地區來說,建築較矮和老舊,甚至成為城市中的貧民窟,因此被政府視為社會問題。加上由於房地產行業近年在中國成為主要經濟支柱,所以在中國多個城市的地方政府,近年推行重建城中村的政策。例如廣州市規劃和自然資源局在今年1月6日,公佈《廣州市城市更新專項規劃(2021-2035年)》及《廣州市城中村改造專項規劃(2021-2035年),強調將居住環境不好、設施配建不足的城中村,變身為廣州設計之都的重點片區。

今年1月30日,廣西市政府亦公佈8個城中村改造項目獲得銀行借款590億元人民幣,借款資金將用於項目前期工作、徵收補償安置、安置住房建設及安置住房小區的配套基礎設施建設等。不過對於村民來說,現實卻是另一回事,陳維亮表示早於去年年末,就已經突然有數以十計執法人員來封鎖他的家,而且動用勾機和鑽機毀壞房屋和農地。當他和村民希望跟執法人員講道理的時候,對方不但不理會,還對村民拳打腳踢。陳維亮告訴美國之音:“有一位六十幾歲的女士被打成腦震盪,醫療了好長一段時間。她拿著醫療證明向當局提出要求賠醫藥費、營養費、交通費等等,可是政府沒賠償,直到如今都是一分錢也沒賠﹗”陳維亮現在只能暫住在鄉郊親戚的家,等待能夠重返家園,或獲得合理賠償的一天。

被強行拆遷村民露宿街頭

相比起陳維亮仍然可以在有瓦蓋頭的房子棲身,另外一些被拆遷的民眾卻是淪落至露宿街頭。居於福建省福州市的林善忠,原本在福州市東區的鼓山鎮擁有多個住宅。可是其中一個建築面積300多平方米的住宅,早於2002年便遭到強拆,是福州市建設委員會拆遷辦跟遠東村村委會一起拆掉的。林善忠因為沒有收到任何賠償,所以決定上訪,反而因此被關進監獄多次,並於2017年因“尋釁滋事罪”判刑1年半。及至去年3月20日,林善忠在上班的時候突然接到派出所及鼓山鎮信訪辦主任的電話,通知他回家談房屋拆遷的事。可是當他回到家之前就遭受十多人綁架,當他獲釋後回家,他在鼓山鎮的另一所房子也已被拆掉,成為廢墟。

而且除了房子被拆,林善忠和家人都飽受身體和精神虐待,尤其是他的年幼兒子竟然被學校老師霸凌。林善忠告訴美國之音:“我的兒子從小學二、三年級就被老師校園霸凌。我兒子回來跟我說,他們沒有一天沒打他,他們每天都找二十多人來打他,把手都打斷了。而且他們有時候跟我兒子講話講到一半,就突然把他推倒,還一腳踩在我兒子的臉上。這麼多次以來,只有一次給我報警,可是警察都不管,老師都被政府收買了﹗”連同去年的事件,林善忠已經遭受拆遷7次,可是從來沒獲得任何賠償。甚至現在他和另外一些同樣遭受當局拆遷的村民,成為無家可歸的遊民,只能在荒地支搭帳篷過活。

連求醫的自由也遭剝奪

在中國大陸上,就算是土地擁有者,也很可能根本沒有甚麼保障,甚至可能一夜之間無故失去所有。居於江蘇省常州市金壇區的楊麗,她的父母本來擁有10畝田地耕種維生,可是這塊土地連同周遭約30公頃土地,早於2009年卻被地方政府劃為村宅基地。當局只發給楊麗父母微薄的補償費,於是他們決定上訪維權,卻反而遭受多次綁架和監視。楊麗本身是長年腎病患者,而她的母親許冬青也需要接受心臟手術,可是因為上訪維權而無法正常地求醫。甚至在去年9月,許冬青留醫的時候突然被七個穿上醫護人員白褂的人員帶走。至於被沒收的家業,由於當局原本籌劃建設的大型住宅區後來不了了之,於是楊麗和父母仍然可以在原址居住,可是土地的擁有權,也已經跟人身自由一起失去了。

楊麗的姊姊楊彩英在多年前遠嫁到日本名古屋定居,因此她一直在日本的中國大使館外請願,希望當局為自己的家人討回公道,可是大使館一直沒有響應。楊彩英無奈地表示:“我們只能堅持到底了,因為現在已經是一條死路。我的家人在這個月又被打了。3月7日妹妹又到北京上訪和求醫,卻被打到昏迷,還被交到江蘇的黑社會手上。然後第二天她就被強行綁架回家,還二十四小時派人監視我家。後來到了10日晚上,我父親為了逃避他們的監視,卻因此被打破頭,縫了很多針,現在還在醫院。”

近年積極為拆遷戶擔任維權律師的包龍軍,認為中國當局在所謂的城中村改造中慣常以粗暴手段達到收地的目的,而鮮有按照正常程序跟住戶商討,主要原因是中國對於土地和資產的法例很繁雜,而且必須經過市場法和成本法的評估,要給住戶或地主跟市值同等的賠償。所以如果當局不按程序來做的話,成功收地和收房的時間會快很多,同時需要付出的賠償金也少很多。另一方面,由於中國大陸近年在房地產開發方面受挫,所以包龍軍坦言最近兩年接觸到的拆遷案件相對比較少了。不過他認為由於經濟不好,所以當局更需要投資基本建設來刺激經濟,比如是鐵路、公路,改建城中村就是其中之一,所以拆遷問題不但難以解決,恐怕還會日益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