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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經濟疲軟之際,網絡直播再次成為熱議話題,不僅官方首次宣布要將網絡主播增列為新職業,山東素人歌手郭有才僅憑一首歌,就在抖音爆紅的事件更引發爭議。分析人士認為,這些現象都顯示中國經濟下行正促使青年「躺平」,不想工作轉而追逐「流量經濟」,但結果恐怕沒有這麼美好。
畢業季前夕,中國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公示擬增19個新職業,備受矚目的是,除了雲網智能運維員、生成式人工智能系統應用員等科技工種外,「網絡主播」也赫然在列。
《北京商報》5月26日報導稱,為主播「正名」能有助於社會消除「不務正業」的職業偏見。
一個人帶火一座城 荷澤「郭有才現象」惹議
比官方公告更吸睛的是,在山東荷澤,今年25歲的燒烤攤老板郭有才不用等到官方正名,就靠著自己的歌聲,一夕爆紅,甚至差點掀起網民口中「一個人帶火一座城」的傳奇。
5月中開始,梳油頭、蓄胡子,一身復古裝扮的郭有才選在荒廢已久的菏澤南站前直播,翻唱90年代華語歌曲《諾言》,不料短短10天,抖音粉絲突破1,000萬人,最高日收入逾人民幣380萬元。
幾天內,這座山東小城變成每天40萬人造訪的旅游熱點,人們從全國各地湧進菏澤開直播,就怕沒搭上「流量經濟」的順風車。
《世界新聞網》5月24日報道指出,郭有才爆紅後,當地政府連夜緊急修路,還派出三輛轉播車服務,冀望他能帶活地方文旅經濟。
然而,「群魔亂舞」式的直播熱潮隨即招致批評,在微博上,「必須割掉危害孩子這顆全民網紅毒瘤」的話題登上熱搜,也有人質疑他翻唱侵權,菏澤官方不得不出手整治,公告禁止文娛活動,郭有才隨後宣布短期停播。
這場熱潮暴起暴落,前後僅10天,不少媒體調侃,說比荷澤少有的另一個觀光賣點--牡丹花的花期還短。
主播列新職業 網民諷「提升就業率」
尷尬的是,在許多網民看來,想要「蹭流量」拚經濟的不只是荷澤這一地方政府,中國官方把網絡主播列為新職業也是同樣的心態,他們在報道留言區諷刺地寫道「失業率下降了」、「提升就業率」。
網民「財經姐姐」的博主更發文稱「以後沒有失業的了」,如果網絡主播也算職業的話,中國就業率可以穩定在100%。
在杭州從事電商產業的何先生接受美國之音訪問時表示,從正面來看,這是小人物逆襲的勵志故事,卻也強化了「萬般皆下品、唯有直播高」的價值觀,讓許多人夢想爆火致富,如飛蛾撲火般地湧進直播賽道。
何先生指出,平台背後的商業模式與利益布局值得關注,因為周期性打造「頂流素人」,讓少數人夢想成真,會驅動更多內容生產者為平台貢獻內容、產出價值。
自媒體工作者曝「草根掘起」實為商業操作
現居北京,曾是自媒體工作者的蘇小姐則斷言,郭有才幕後有團隊推手操控運作,並非外行看熱鬧所以為的「草根掘起」,因為全民網紅時代早已過去,加上大環境趨勢和經濟下行,靠自身暴富可能性很小。
蘇小姐說:「這個年代通過自己的努力根本富不了好嗎!現在已經不是說全民紅利的時代、你做什麼都能賺到錢、你能自己積攢原始資本的時候了,對一個人來說,社會內卷得厲害,你想攢這種原始家底是非常非常難的一個事情了,所以是一個求穩。你想著靠自己出人頭地,那就簡直是做了大夢,社會環境根本就不允許。」
蘇小姐甚至質疑,郭有才或許是國家教育或操作團隊想對社會釋放積極信號,以「草根逆襲」正向引導人們腳踏實地做事。但年輕人不會買賬,也不相信政府畫的「大餅」,尤其00後世代的心態是「我不躺平誰躺平?」
在台北的創意點子數位公司創辦人陸意志則表示,頂級素人的爆紅「是偶然、也是必然」,平台打造頂流素人、創造粉絲經濟背後,需有精准的商業模式和可觀的經濟規模支撐。
陸意志說「越接近平凡,越一夜成名,越努力向上,越能得到多數共鳴」,這都是平台幕後推手們設定的標簽,草根故事題材通過算法導流量,就為了讓流量變現。
陸意志告訴美國之音:「現在的氛圍底下來聽這首歌,再加上現在的經濟,我覺得多多少少都有感。大家都希望有一個從基層一躍變成鳳凰的故事,像郭有才這樣子的新的現象級的網紅就是一個激勵的故事,告訴了所有底層的人或者金字塔中下的人,只要你肯努力,你就會有這個機會。」
陸意志指出,中國目前平均每100人就有一個網絡主播,誰都想一覺醒來就有千萬粉絲。對平台而言,力捧100個主播,只要「中」一個就能大賺,其他99次失敗,頂多損失微小的導流成本。
《環球時報》文章稱「2%主播賺走80%的錢」
中共黨媒《環球時報》在4月初刊登中國科學院大學經管學院教授呂本富的文章指出,截至2023年12月,中國全網短視頻賬號達15.5億個,有1508萬人把直播當成主業。
文中分析,若能將如此龐大的體量加以規範引導,將成為中國推動數字經濟、助力農民致富的重要力量。但他也不諱言,目前超過6成的主播是18到29歲年輕人,調查顯示,其中95.2%的人月收入不到5,000元,月入10萬以上的僅佔0.4%。
換句話說,2%的主播賺走80%的錢,剩下98%的主播不僅連溫飽都成問題,更錯失關鍵的職業成長期,虛耗時光。
直播一夜致富大餅 恐看得到卻吃不到
曾在上海擔任企業媒體公關多年的Jerry指出,品牌方在淘寶平台做美妝直播帶貨,以前直播六小時,業績至少進帳2到3萬元,光帶貨獎金月入至少3萬,但現在賣不動了,業績只剩1/3,收入也減半,究其原因,還是經濟情勢。
Jerry告訴美國之音:「直播就是捷徑,更多人投入但是賺不到錢的,因為你經濟不好,也不會有錢賺,因為你撐不了多久,一個月後,甚至可能三天後就沒了,替代率太快了。」
然而,他觀察到中國年輕人抱持好高騖遠或躺平心態,不想苦干實干工作,工作態度大不如上一世代,看著網絡主播賺錢快,一窩蜂往裡跳。
Jerry指出,剛出社會的新鮮人平均月薪4000到5000元,抖音刷流量一人能賺8毛,若直播打賞拿到虛擬禮物「嘉年華」,價值3000元,與平台分潤,確實比一般工作容易賺錢。
但Jerry說,自中美貿易戰開打以來,中國經濟每況愈下,直播帶貨業績不好,主播收入大減,大家以為當網紅能賺錢,但賺錢機會早就沒了,平台才是最後贏家。總體而言,他並不看好中國直播產業的未來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