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力推與東盟自貿區升級 但對東盟國家來說或許弊大於利

東盟成員國旗幟在印尼巴淡島舉行2023年東盟團結演習的海軍基地上飄揚。 (2023年9月20日)

中國積極推動與東盟的自貿區升級至“3.0版”,希望以此為各自的經濟帶來顯著效益。然而分析指出,雙方尚未就“3.0版”達成共識,且中國電動車及電商的大舉進入,對東南亞產業的利弊仍有待觀察。

中國加強宣傳中國-東協自貿協定3.0

《南華早報》於10月1日報導稱,東盟秘書長高金洪(Kao Kim Hourn)近日表示,東盟正與中國積極合作,推動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CAFTA)的升級。觀察家認為,未來雙方可能擴展電子商務及供應鏈合作。

中國-東盟自貿區是中國也是東協與外部建立的第一個自由貿易區。自2009年簽署投資協定以來,雙方貿易逐漸深化。 2022年11月的中國-東盟領導人會議啟動了“3.0版”談判,涵蓋數位經濟、綠色經濟和供應鏈連接等領域的合作。中國國務院副總理丁薛祥近日強調,中國正努力推動3.0版談判的早期完成。

中國官媒也在加緊宣傳協定升級的正面效益。中新社引述廣西大學中國-東盟經濟學院學術院長李光輝的話報導,3.0版建設“將推動中國與東盟相互貿易、投資和服務貿易新發展,為雙方經濟發展提供新的助力”。

根據中國官方數據,中國已連續15年維持東盟最大貿易夥伴地位,2023年雙邊貿易額高達9,117億美元。然而,儘管樂觀的預期持續升溫,部份專家仍對此升級的前景持保留態度。

3.0版效益和共識仍未明

台灣淡江大學產業經濟學系教授蔡明芳指出,中國經濟面臨下滑壓力,東盟商品進入中國市場的難度不斷增加。他對美國之音說:“成立自由貿易的示範區,其實無非是希望東西可以賣進去。 (但)中國市場不管是餐飲百貨、還是這些塑化業者,它是面對中國自己本身內需不足,有很多是面臨類似中國電動車的這種生產過剩的問題,進而導致殺價競爭的結果,所以無論是哪一個產業看起來都不太好。所以自貿區3.0版是不是真的有升級呢?其實這是有很大問號的。 ”

泰國公共電視台世界新聞網(Thai PBS WORLD)9月30日的報導也顯示,由於在貿易和投資領域存在分歧,東盟和中國尚未就自貿區升級達成一致,且中國官方的樂觀表態與實際進展存在差異。

中國電動車企進駐東盟的機會與挑戰

電動車產業成為此次自貿區升級討論的重點之一。專家認為,中國製造的電動車若大規模進入東協市場,可能對當地傳統汽車產業產生衝擊。中國電動車大廠,如比亞迪,憑藉其在中國市場的價格優勢,可能主導東南亞市場,並削弱當地車企的競爭力。

台灣淡江大學的蔡明芳指出,在目前的國際情勢下,中國電動車廠商可能會更積極地尋求進入東南亞市場,但隨著中國電動車廠商加速進軍東南亞,東盟的傳統汽車產業及就業市場可能面臨巨大壓力。

然而,新加坡國立大學助理教授陸曦則認為,中國企業的進入可能透過建立本地生產線帶來就業機會,幫助東南亞實現經濟結構轉型。他對美國之音表示,中國電動車並非以出口的形式輸入東盟,而是透過在東協本地國進行生產線轉移,來進行類似合資的形式。因此,陸曦認為,中國車企之間的價格戰不至於在東南亞造成負面衝擊,反而可能讓進駐的企業享受人口紅利。

他說:“隨著(中國電動車)製造業產業鏈的轉移,東南亞的經濟結構將有巨大轉型,它的人口素質會因為製造業轉移的引領,而面臨非常好的發展前景。取決於現在中美兩國的政治經濟形勢,東南亞本身也有非常廣闊的本地市場,以及非常好的年輕人口結構,所以總體上來看,東南亞市場未來應該是整個區域經濟成長的重要引擎之一。”

中國電商恐威脅東盟製造業

中國電商的擴展也引發了東盟產業競爭力的擔憂。東南亞消費者對中國製造的商品需求強勁,但東盟的本地製造業卻面臨競爭壓力,多個產業受到了中國電商的衝擊。像泰國南邦府(Lampang)半數陶瓷工廠關閉、印尼紡織工人則面臨大規模裁員。

有分析認為,雖然東盟歡迎中國電商平台的進入,但東盟國家希望在供應鏈中發揮更大的作用。

對此,淡江大學的蔡明芳指出,中國與東盟在3.0版建設中加強電子商務合作,雖然能為消費者帶來更多選擇和更低價格,但長期來看可能削弱東協國家發展自主產業的能力,從而進一步加深對中國經濟的依賴。

“面對這整個(中國)電商的大舉進入,這些東南亞國家坦白說,它(們)是比較沒有競爭力的。因為第一個,它(們)整個通路的行銷一定贏不了中國。中國幅員廣大,(電商)他們早在自己的國家裡面練兵練完成。會比你貴,那你憑甚麼跟我競爭呢?”

數位經濟與網路安全的雙面刃

中國在“3.0版”談判中積極推動數位經濟合作,涵蓋5G、人工智能及電子商務等領域。儘管這些專案可以推動東南亞的數位轉型,專家也警告,這種合作可能帶來技術依賴和網路安全風險。

網絡安全研究組織Palo Alto Networks旗下Unit 42威脅情報小組上月報告指出,與中國有關的“進階持續性威脅”(APT)駭客組織,透過程式碼編輯器對東南亞用戶進行網絡攻擊。甚至有駭客組織專門以南海周邊國家的軍事和政府組織作為攻擊目標。

中國金融學者賀江兵表示,在全球科技產業鏈出現去中國化趨勢的背景下,東南亞大舉採用中國的數位基礎設施,可能將衝擊其未來與西方國家的數位合作。

他說:“德國、英國、歐洲、加拿大,美國(等國),包括數位技術還有電信技術,都在剔除中國的軟體,在這種情況下還是跟新能源車一樣,這些發達的市場他不要你,你只能往東南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