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學者對中國非洲債務陷阱的批評看法不一

  • 美國之音

2018年9月4日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與南非總統西里爾·拉馬福薩(左)和塞內加爾總統麥基·薩勒在中國北京人民大會堂為2018年中非合作論壇北京峰會舉行聯合記者會。(美聯社照片)

一些分析人士表示,中國最近免除對17個非洲國家提供的23筆貸款債務的做法,可能是迫於“債務陷阱外交”指控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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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家學者對中國非洲債務陷阱的批評看法不一

批評人士長期以來一直指責北京推行債務陷阱外交政策,暗指北京故意向那些已經知道無力償還的國家提供貸款,從而增加其政治影響力。中國強烈反對這種批評,稱這是美國詆譭北京的一種方式。北京是華盛頓尋求在非洲影響力的主要挑戰者。

紐約哥倫比亞大學(Columbia University)高級研究學者哈裡·弗霍文(Harry Verhoeven)說,中國決定免除零息貸款,部分原因是為了對抗債務陷阱的說法。

弗霍文對美國之音說:“中國做這樣的事情並不罕見(免除無息貸款)......現在這樣做顯然與整個債務陷阱外交敘事有關,因為中國顯然需要出手反擊。”

中國的聲明沒有具體說明對哪些國家減免貸款,以及具體的減免金額,但分析人士表示,自2000年以來,中國會定期免除那些接近尾聲,但餘額較小的貸款。

“這不是取消貸款本身,而是取消已經到期的剩餘未付的無息貸款部分。也就是說,如果貸款應該在20年內全額還清,但它仍然有未償還的餘額,他們取消了未還的餘額,”約翰·霍普金斯大學高級國際研究學院中-非研究計劃主任黛博拉·布勞蒂加姆(Deborah Brautigam)對美國之音說。

中國的動機

布勞蒂加姆的研究表明,在2000年至2019年期間,中國共取消了非洲至少34億美元的此類債務。

分析人士解釋說,雖然這適用於中國政府的無息貸款,但中國的有息商業貸款並非如此,這些商業貸款可以重組,但從未考慮過取消。

弗霍文表示,免除的23筆貸款所涉及的金額可能不大,但這種姿態的政治動機值得注意,因為“多年來,中國會對外界對其在不同非洲國家的參與有關的各個方面,各種批評言辭不以為然。但對於債務陷阱的指控,弗霍文說,“中國為時已晚地意識到這有點是一場公關噩夢。”

中國還參與了贊比亞等一些非洲國家的外債重組,贊比亞成為新冠疫情期間,首個拖欠債務的非洲國家。中國和法國正在主持一個處理債務減免工作的委員會。這正在進行中的舉措受到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歡迎。

中國是贊比亞最大的債權國。盧薩卡欠中國實體大約60億美元的債務。在7月份,贊比亞財政部宣佈取消來自外部債權人的20億美元尚未支付的貸款,其中16億美元來自中國的幾家銀行。據香港《南華早報》報導,此舉停止了主要由一家中國的銀行資助的基礎設施項目的建設。

澳大利亞昆士蘭大學(University of Queensland)政治經濟學家沙哈爾·哈梅裡(Shahar Hameiri)也認為,北京最近寬恕非洲國家無息貸款的舉動,可能只是“一種善意的姿態”。

“如果還款問題期限迫在眉睫,數額更大的貸款更有可能被重組,就像我們在贊比亞看到的那樣,” 哈梅裡在給美國之音的電子郵件中寫道。

美國關於“債務陷阱”的指控

美國高級官員經常警告發展中國家,特別是非洲的發展中國家,提醒它們中國貸款的危險性。2020年美國國務院一份題為《中國挑戰的要素》的文件,提到了中國的“掠奪性發展計劃和債務陷阱外交”。

在8月份訪問非洲大陸時,美國駐聯合國大使琳達·托馬斯-格林菲爾德(Linda Thomas-Greenfield)談到了這樣一種觀點,即“富人和有權勢的人為了自己的利益,而開採非洲的自然資源。而今天,這種現象通過不良交易和債務陷阱繼續存在”。她沒有直接提到中國的名字。

非洲國家的觀點

而非洲國家的政界人士對債務陷阱理論的反應不一,埃塞俄比亞駐華大使特索姆·托加·查納卡(Teshome Toga Chanaka)等一些人反駁了這一想法,稱“對雙方都沒有好處的夥伴關係不會持續太久”。

其他一些人,包括肯尼亞新當選總統威廉·魯托(William Ruto),以及安哥拉反對派總統候選人小達爾韋托·科斯塔(Adalberto Costa Jr.),都對中國的貸款表示擔憂。

中國的回應

關於債務陷阱的指控激怒了北京。北京表示,西方私人貸款機構向窮國提供大部分的債務,並收取更加高昂的利息。美國對中國的指控“根本站不住腳”,中國外交部長王毅日前表示。中國官方媒體也不斷發表文章,旨在反駁這種敘事語言。

揭露指控話語

也有一些經濟學家和研究人員表示,針對中國的債務陷阱的敘事是沒有根據的。

“所謂債務陷阱的想法是,中國的銀行別有用心:它們明明知道這些國家無法償還債務,卻故意向這些國家放貸,”布勞蒂加姆說。“現實情況是,就像持有非洲大部分債務的債券持有人一樣,中國的銀行也向那些看起來很有前途的國家提供貸款。但是所有這些債權人到頭來意識到,風險狀況可以在短時間內發生巨大變化,但是為時已晚。”

布勞蒂加姆的研究發現,中國在2000年至2019年期間,重組或再融資了約150億美元的非洲債務。她沒有發現中國參與了任何“資產扣押”。

哈梅裡贊同布勞蒂加姆的說法。在給美國之音的一封電子郵件中哈梅裡寫道:“幾乎沒有證據表明,中國採取了‘債務陷阱外交’,即故意發放貸款,以套住不可持續的債務接受者,從而奪取戰略資產或控制它們的政府。”

問題債務

哈梅裡寫道,中國的貸款有時存在問題,因為“在急於發放貸款時,中國的貸款機構往往很少花時間考慮債務的可持續性。因此,中國的貸款加劇了許多國家的債務問題,儘管這不一定是唯一甚至是主要的原因,就像在斯里蘭卡那樣。”

一些批評人士將今年早些時候斯里蘭卡的危機歸咎於中國。當時現金拮据的斯里蘭卡政府拖欠債務,而被大規模的抗議活動推翻。北京也是科倫坡最大的雙邊債權國。然而,斯里蘭卡最大的外國貸款來源,是在好幾個國家出售的主權債券。

弗霍文表示,主權債券的增長,也是非洲國家債務的一個重要因素,他也反對關於中國債務陷阱的說法。

他說,“當談到中國時,債務陷阱的敘述表明......中國是故意的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讓各國在聯合國大會上與中國一起投票,以減少西方的影響力。

弗霍文說,“幾乎沒有實際證據表明,中國這樣做是為了政治利益;這並不是說中國的貸款一切都很好,或者它總是負責任的,或者對某些國家來說是最好的選擇,事情遠非如此。”

由於中國現在已經多次在貸款方面遭到抨擊。有幾個國家拖欠了貸款,再加上國內的經濟困難,“肯定有一種感覺,像10年或15年前那樣,中國能夠四處發放貸款好日子已經結束了,” 弗霍文說。